《月色俏侬》宝溪

11、破罐破摔

　　未婚夫？

　　丰月眼中的讶异藏不住，她竟然在这里偶遇到陆政一门心思塞给她的“未婚夫”？丰月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陆政的安排。

　　只是，对方甚至能认出她，调查过她了？

　　思及此，丰月秀眉微蹙：“你是怎么知道我？”

　　男人的影子沉沉压下来，他扬了扬唇，冷山似的眸子不带一丝笑意，“你连我都不认识，就同意结婚了？”

　　她什么时候同意结婚了？丰月抿住唇。……当然，她虽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至少没有一开始这么反对。

　　既要又要，可能是说她现在这个样子。

　　失去反驳对方的底气，丰月抱着资料站起身，直截了当问对方：“如果不是要赔偿，那你想要什么？”

　　“有些话要说。”

　　关于陆政这个女儿，柏珩有太多疑问。

　　资料里表示眼前的女人经历干净简单、一目了然，放在普通人里能算上一般优秀，放在他的圈子内，撇开陆政女儿这个身份，简直是普通到不能普通。

　　兴许正是因为普通，纵使不认识他，还是急切地应下婚事。

　　柏珩见过太多主动贴上脸的女人，他压下心头的厌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临近中午饭点，柏珩懒散地张了张嘴：“一起吃个饭说？”

　　丰月没有拒绝。

　　柏珩见她没有拒绝，扭头自顾自往停车场走。

　　丰月默不作声跟着柏珩一路。

　　他个子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往上。肩膀宽阔，轻薄的运动服下是窄收的腰，看起来是时常运动的身材。

　　无论是身材还是脸，对方都长得无可挑剔，更别提是能让陆政拉下脸求他的家世了。

　　怪不得陆政信心满满觉得她必然会同意这桩买卖。毕竟无论从哪里看，吃亏人都不会是她。

　　柏珩的步伐快，远远甩开她一阵。他停到一辆车身张扬的灰色迈凯伦面前，驾轻就熟地上车。

　　丰月小跑上前，停在车旁边迟迟不动。

　　她没坐过跑车，车把手牢牢镶在车身里，让她感到无从下手。

　　柏珩坐在主驾上，透过玻璃，看到丰月手拉了车门几次，没把门打开。

　　柏珩不禁皱眉，连车门都不会开，竟然是陆政的女儿？陆政这是去哪里淘来的宝贝？

　　他降下车窗，没好气，“摁一下，会么？”

　　丰月摁了一下，把手果然弹出来，她拉开车门上车。

　　跑车只有两个位置，丰月坐到柏珩旁边。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双方身上的气息清晰可闻，丰月甚至感觉到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气，是属于对方身上的独特香气。

　　丰月垂下眼，没刻意去看车内的装潢，只是视线所及是纤尘不染的真皮椅背、精雕细琢的脚踏，一眼看得出很高级的质感。

　　一切都是她无法把控的昂贵的陌生，一不小心就容易跟刚才一样出糗。

　　少说少错，少做少错。

　　心中默念八个字，丰月慢吞吞地系上安全带，克制着目视前方。

　　……

　　很快到了一家餐厅，柏珩把车停到车位上，下车前，柏珩又问了丰月一句：“关门会么？”

　　丰月没说话，柏珩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位置把车门打开，“请吧，丰小姐。”

　　柏珩带她过来的餐厅是一间意式餐厅，店内环境淡雅，客人不多。

　　柏珩驾轻就熟坐到挨着窗户的位置，丰月紧随他坐下，才发现从这可以远眺到洛山湖。

　　服务生拿来菜单，柏珩先递给丰月，“想吃点什么？”

　　丰月接过菜单，瞥了一眼。她现在毫无胃口，应付地要了一份烩饭，就把菜单还给柏珩。

　　柏珩接过菜单，跟她确认道：“只要烩饭？”

　　丰月点头。柏珩掀眼不急不缓地看过去。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和他以往吃过饭的女人不同，从搭车到点菜，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极致的客套。

　　“给我来份午间套餐。”柏珩把菜单给服务生。

　　点外菜，柏珩舒展地往后靠，从兜里掏出电子烟，不忘问丰月：“介意么？”

　　丰月不喜欢人抽烟，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摇摇头说：“你随意。”

　　柏珩抽了一口电子烟，空气里弥漫玫瑰水的味道。他放下烟袋，说出他的疑惑：“你是陆政的大女儿？”

　　丰月点头，陆政是她生理父亲这一身份不会随她的个人意志转移。

　　还真是陆政的女儿。柏珩露出一贯轻视的表情，“看来陆政对你并不重视。”

　　怎么说陆政现在也是身价过亿，陆微刚过十八岁，陆政就送了她一台量产超跑。那辆超跑至今都在陆家车库积灰。

　　而坐在他面前这个女儿，竟然连跑车的车门该怎么开都不知道。

　　傻子都能看出来，陆政对两个女儿厚此薄彼。

　　本来也是，若不是陆微那边出了意外，他都不会知道一向惧内的陆政在外边还有一个女儿。

　　柏珩说话毫不客气，丰月也听出对方话里带刺。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容易被话激住的人保持客气道：“陆政跟我只存在血缘上的关系，从我出生到现在一共没跟他见过几次面。”

　　这么坦白？柏珩意外地扬起眉尾，拿起烟袋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我看事实也不像丰小姐说的这样。要是你父女两人感情这么淡，为什么现在一致同意婚事呢？总不该是丰小姐是钟情我吧？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丰月被柏珩说得一愣。她抬头，发现男人正斜睨着自己，眸中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两人四目相对，缠绵的音乐流连耳畔，实木方桌上，一束花将两人泾渭分明隔开。

　　丰月下意识蹙眉，思索着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每回处理不擅长的事，她都是习惯做一些准备工作，俗称预习。

　　然而不巧她今天全程是奔着工作来的，没想到会有这里遇上“未婚夫”，对这次尴尬的见面，全无准备。

　　唉，算了，破罐破摔。

　　丰月拿出水杯轻抿一口，“因为我遇上了些难处，陆政可以帮我解决。”

　　“遇上了些困难？”柏珩重复丰月的话，挑着眉梢，勾了下唇。

　　“我原以为最难的是跟一个陌生人缔结关系，以后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是。”柏珩视线毫无作用落到丰月衣领下，面露轻视，刻意咬重发音：“发生关系。”

　　男人的眼神挑衅，丰月下意识压低肩膀，遮住男人下滑的视线。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柏珩说的问题，然而她自己想是一回事，被对方亲口说出又是一回事。

　　“也许……”丰月试探着开口：“我们可以建立一种只存在法律层面的关系？”

　　柏珩饶有兴趣地抬高眉梢，“只存在法律层面的关系？”

　　“就是除了法律上是婚姻关系，我们彼此不打扰、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也许一年后彼此都可以选择离婚。”

　　丰月想了想，一年的时间足够替她妈把屁股擦干净。还完债，母女俩还可以去其他地方生活。

　　只是没想到她刚把想法说出，柏珩当下哼笑出声。

　　他看了丰月一眼，把玩着手里的电子烟，语气冷淡：“看不出来丰小姐竟然这么天真。不管存不存在法律关系，你认为你有任何权力干涉的我的私生活么？”

　　丰月一顿，随后立马意识到她想的的确是天真。在男人傲人的家世下，她完全没有与之谈条件的能力。
　　丰月低下头，声线低微：“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她摆正态度极快，柏珩没在说话，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复信息，眼神都吝啬再给她一个。

　　直到服务生陆陆续续上菜，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

　　吃过饭，柏珩问她：“去哪？我送你？”

　　丰月婉拒，“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

　　跑车的空间实在小，和不相熟的男人挤在里头，实在让她很难自在。

　　见她拒绝，柏珩没说话，在丰月前面坐电梯往底下停车场走。

　　丰月目送电梯关门，等另一边的电梯上来。

　　她出餐厅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柏珩开着跑车扬长而出。

　　直到完全听不见跑车的轰鸣声，丰月原地停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两人今天的见面，其实算不欢而散。

　　说起来，对方的长相着实优越，五官俊逸出尘，身材高大、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深受女生喜爱的类型。

　　不怪陆政自得地认为不存在她看不上对方，只存在对方看不上她这回事。

　　对方当然是条件极好，而确实也看不上她，而且是丝毫不遮掩的那种。不过丰月无所谓，她其实也没看上对方。

　　从前她最厌恶陆政和她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气息，没想到今日见的这个“未婚夫”，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比陆政有过之而不及。

　　上位者们的确有捏着鼻子嫌弃她的权利，她也有讨厌上位者们的自由。

　　离开洛山区，丰月回到家，刚好收到赵临远发来短信，询问她今天的行程是否满意。

　　丰月很难不怀疑赵临远还有别的意思，毕竟她今儿除了见到顾江，还收获了其他“惊喜”。

　　沉默片刻，丰月给赵临远发消息说，她要见见陆政。

　　赵临远发来时间和地址，地址还是丰月公司附近的那家新中式餐厅。然而她现在停职在家，懒得再坐地铁过去。

　　【你跟你老板说，要不是不想在我家见面，就让安排在我住的小区附近。我现在不用上班，坐地铁去律所比较麻烦。】

　　赵临远回复了好的两字，一个小时后才重新发了丰月小区附近的一家酒店。

　　丰月按时来到赵临远发来的包间，她第一个到，过了二十分钟后陆政才到。陆政进门第一个件事就是问她：“你今天见到柏珩了？”

　　丰月了然，今天的遇见果然不是巧合，她点点头，反问陆政：“是你安排的吗？”

　　“我可没能耐指使柏家那小子，只是赶巧了。”

　　丰月冷淡地笑：“那陆总可真是慧眼通天，赶巧的事都能算到。”

　　陆政坐到丰月斜对面，不满的敲了敲桌子，“别老陆总陆总的，你既然想让我帮你，就得叫我一声爸。”

　　丰月没吭声，陆政问她：“你见到人了，想法改变了吗？”

　　丰月露出一点儿了冷淡的笑。

　　在见到柏珩后，她的确是改变想法了。

　　没见到人之前，她的担心跟柏珩说得别无二致，害怕跟一个陌生人缔结亲密关系，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见到柏珩后，她反而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哪怕柏珩刻意强调过，丰月还是看出来了，他身上对她那种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也许她应该换种思路，也许最不需要这桩婚姻的人不是她。与其拧巴想要陆政的帮助，不如顺从一点。

　　丰月弯下身，从座椅下方的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坦然地拿给陆政。

　　“我改变态度了，我同意你的安排，也请希望你能解决我妈的事。”

　　来之前她拟好协议，内容是她结婚后，陆政将把价值一亿的资产（包含房产、股票，期权等固定资产）作为嫁妆赠予自己，且还要去公证处公证。

　　陆政接过协议，粗略地看了一眼，不悦道：“你准备得倒是十分齐全，连公证都想好了。”

　　丰月微微一笑，“没办法，咬人的狗见多了，不栓根绳子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