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不要醋

15、长庚星

　　周五对于学生来说总是美好的，一根弦在结束了一周的紧绷之下得到了舒缓，有人三五成群约局，也有人独自提笔不泄气
　　“十一，令珩他们要去打晚球，一起去么？”走廊上背着书包的柏林边走边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有点晚了，想回去休息了”雾宁回拒道
　　“那行，你回家注意安全”柏林点了点头说
　　……
　　夜晚空气清冷，笼着层层薄雾，街上行人们三三两两的交谈，雾宁一个人走在街上，内心安宁，走到街道巷子口处，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哟，雾宁，好久不见啊”
　　雾宁抬眸一看，蓝白校服，蛋卷头，嘴里吐着烟，是江离，在江离旁边还站着的黄毛是林朝
　　看样子上次柏林说的就是他们
　　“发什么楞啊，怎么，不认识了？”林朝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朝雾宁笑着
　　“你们想干嘛”雾宁冷眼看着他们
　　“我们能干嘛，今天我们连人都没带，还能干嘛，当然找你叙叙旧了”江离莞尔一笑，歪头看着她，拿烟的手想要抚上雾宁的脸颊
　　雾宁向后退躲开了她的手
　　“咱们江姐今天心情好不想带人弄你，我们两就够了”林朝嘴里叼了根烟，吊儿郎当的说道
　　“好久不见呢雾宁，本来上次在街上看到你还以为是认错了，这几次暗中看着你，果然没认错”
　　“好不容易今天落单了，正好跟你好好说说话”林朝笑着说着就朝雾宁走去
　　雾宁心里一沉，眼眸微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脚步向后退
　　“喂！你们两个干嘛呢！”路边几个成年人的声音响起，声音粗厚
　　江离和林朝见势相互看了眼转身走了，江离走时死死的蹬了雾宁一眼
　　“你没事儿吧小妹妹”两个成年男子问道
　　“没事，谢谢叔叔”雾宁回道
　　……
　　雾宁回到家洗漱完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服下楼坐在路边椅子上发呆
　　夜色已深，雾宁点了支烟，吸了两口，抬头看着街边路灯渐渐口吐烟雾，眼里渐渐泛起泪光，周围事物渐渐模糊，泪水连珠落下
　　“怎么哭了？”
　　一道带有颗粒感的嗓音传入耳朵，侧头一看，是令珩
　　他穿着竖粗条纹黑色高领毛衣，下面穿了条黑色牛仔裤，配了双白鞋，双手插兜慢慢走过来，空气里飘过一丝淡淡的沐浴露味，应该是刚从球馆里洗完澡出来，夜晚的洁白的路灯打在少年的脸上，衬得皮肤白净，整个人干练清爽，一双桃花眼幽幽的看着她
　　令珩盯着她手里的烟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啊，你还抽烟？真不良少女？”
　　雾宁连忙灭了烟，擦了擦眼泪
　　“你怎么来了，柏林他们呢？”
　　“刚到这附近打完球，柏林他们约下一场去了，没跟他们一块儿”令珩嗓音平淡，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你哭是因为今天遇到的那两个人？认识？”
　　雾宁抬头看他，眼眸微阔:“你怎么知道？”
　　“今天你回去路上被陆仲屿跟沈寺嘉恰好碰见了，听见说是叙旧本没多想，但看着那俩人总不放心多等了会”
　　“幸好多留了个心眼，当时他们刚想冲上去那两人比他们快一步，他们看你平安到家后才过来”
　　雾宁听了眼底渐渐又泛起泪光
　　“怎么哭了？他们伤你了？”旁边站着的少年蹲在雾宁的面前，路灯落在少年的眼眸里，眼底透露着关切
　　雾宁摇头不答，少年声如温玉，不问还好，一问雾宁心里越来越觉得难过
　　“能抱你一下吗…就一下…”雾宁眼含热泪，声音委屈
　　令珩没答，起身抬手将少女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低头摸着少女的脑袋，雾宁内心的委屈难受一股劲的涌上心头，没忍住哭出了声
　　令珩眼眸暗沉，轻声安抚着“不哭了不哭了，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嗯？告诉我十一”
　　女孩儿双手抱着他的腰哭得很是伤心，令珩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小孩儿一般哄着，渐渐地雾宁情绪下来了，慢慢的从怀里脱离开
　　“对……不起…啊”
　　“把…把你衣服…弄…弄脏了”雾宁抽噎着
　　“在这儿等着，别乱跑”令珩说完摸了摸雾宁的头，转身朝斜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走去
　　没一会令珩就拿了杯水出来
　　“喝点水缓缓”令珩坐在她旁边递过纸杯
　　雾宁点了点头接过水，手心传来的温度，热的，雾宁慢慢喝，心口一道暖流滑过，心情也松了不少
　　“我和他们认识，在初中的时候”雾宁看着斜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脑海的记忆里渐渐浮起
　　雾宁初中就读于桦南中学，初到桦南便有不少人喜欢，明着暗着都有，雾宁并不理会这些，也没什么朋友，方戴和雾立亘当时又各忙于公司，常不在家，直到有天:
　　“你好，我叫江离，可以和你交朋友吗？”
　　面前扎着马尾的女孩儿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雾宁点了点头，从那以后两人变成了好友，一起上下学，一起去食堂吃饭
　　……
　　那天天气很好，盛夏的阳光照耀着桦南，微风拂过，蝉鸣鸣叫，一切好似就这么安宁平和的走下去，也是那天中午，成为了一切的转折点
　　“诶，雾宁，老师叫我们去办公室数试卷”说话的男生是雾宁的搭档，叫柯印，和雾宁是班上的课代表
　　“好，我跟柯印去一趟，你先回教室吧离离”雾宁点了点头侧头对旁边愣神的江离说道
　　“啊…好，你们去吧”江离回过神笑着说道
　　后来雾宁才知道江离喜欢柯印，江离为他不惜挨教导主任的骂去把头发烫了，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点，让柯印注意到自己
　　也是从那天后，江离每天都随身带镜子口红，每天都不停的问雾宁自己头发乱没乱，口红花没花
　　后来在一次元旦晚会上，江离穿了一条黑色长裙，红着脸当着众人的面向柯印表白得到的回应是: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江离紧紧攥着裙子，含泪开口问道
　　“对不起，不能告诉你”
　　那晚江离哭的很伤心，之后每天都去打听柯印喜欢的人是谁，终于柯印忍不住了，对她开口:
　　“你烦不烦？我不喜欢你！还要怎么说？！”
　　“你不是问我喜欢谁吗？”
　　“我喜欢雾宁，不喜欢你”
　　柯印说完就走了，只留下江离一个人僵在原地，僵住的不止江离，还有脱离他们视线外不远处站着的雾宁
　　从那天以后，江离开始针对雾宁，走路时不时用力撞她的肩膀，将近上课时将她反锁在厕所，上课拿书时从抽屉里拿出死老鼠，吓得她直掉眼泪，放学后带人在巷子里堵她，动手打她
　　她也反抗过，可孤不敌众，也向老师说过，向方戴和雾立亘说过，可最后带来的结果是受了处分的她们对她的变本加厉
　　她放弃了，不反抗了，向他们妥协了，常常带着脏脏的衣服和一身的伤回家，中考之后雾宁以为她的痛苦结束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她觉得自己逃不过了
　　令珩听着她说出这些，看着她说着从眼角流下的泪，心里一紧，眼眸深沉
　　“令珩”
　　“嗯”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父母也常年在国外，偶尔回来一趟，我也不太想跟他们说这些事情…”雾宁向后倚着椅背，抬头看着路灯，眼神呆滞
　　“十一”令珩喉咙发紧，声音沙哑着回应着
　　“别害怕，她们会受到该有的处罚的”
　　“世上没有永久的黑暗，只有来的不够早的黎明”
　　“在黎明到来之前，让我成为你的长庚星吧，别害怕了”
　　想成为你黑暗中的那颗长庚星，成为你黑暗中唯一的光，为你照亮前路，为你驱散孤独
　　“我保护你好不好？嗯？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令珩起身蹲在少女面前，抬头看着雾宁，眼神坚定，嗓音低沉，好似虔诚的求神者
　　少女刚哭过，鼻子眼睛到处都是红的，眸色清亮，头发有些凌乱，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显得有种清冷的破碎感
　　这一刻漂浮的蒲公英终于落到了土地，雾宁吸了吸鼻子弯了弯唇轻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