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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二扇门2 ...

  •   阮澜烛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眉宇间布满疲惫。陈非确定他没事后招呼大家赶紧出去,一番折腾下来就忙活到了晚上10点。

      凌久时敲响凌涯的房门,举起手里的酒瓶和酒杯,温柔笑道:

      “喝一杯吗?”

      凌涯目光落在杯子上定了一会儿,点点头跟着凌久时去往客厅。此时的其他人都已回房休息,整个客厅只有茶几上燃着的蜡烛焕发点点火光,光线昏暗,照的人眉眼都模糊几分。

      凌久时拿的白酒,入口醇香,后劲儿很猛。刚给凌涯满上,就看到凌涯目光落在二楼楼梯上。

      “千里,下来吧,偷听有什么好的。”

      这话让躲在暗处准备偷听的程千里一赧,随后慢吞吞走下楼。

      “给我也倒一杯呗。”

      “未成年不能饮酒,等你18岁再说吧。”

      凌涯和凌久时相视一笑,齐声拒绝他。程千里鼓着脸颊去冰箱给自己拿了一包可乐,不能在质量上斗,那就在数量上赢过两人。

      这种氛围实在很像开茶话会,凌涯忍不住唇角上扬。凌久时倒是淡定,呷了口酒缓缓叙述门里的危险:

      他和阮澜烛进了一所府邸,npc邀请他们参加7日后的婚宴,并且强调不允许在下人布置婚礼现场时和下人说话。他们住宿的地方摆了很多面镜子,从古代的铜镜到现代的玻璃镜,应有尽有。

      镜不冲人、不照床这是规矩,凌久时当晚就给所有镜子调整了方向。第二天出现死人,因为有玩家把所有镜子都收进衣柜里。镜子不能收起,凌久时发现第一个禁忌条件。

      府中下人白日看不到人影,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出现,并且眼神麻木,布置现场时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有玩家急于通关,无视npc嘱托上前搭话,被下人直接用餐刀捅死。不要在下人布置婚礼时和对方说话,这是第二个禁忌条件。

      一连死了两个玩家,剩余新人心生惶恐,抖若筛糠就像被雨淋湿羽毛的幼鸟。凌久时和阮澜烛探查新郎新娘婚房,果然在里面发现一面漆黑石镜,可惜出门时被其他有心玩家盯上,等他们吃完晚饭回来,石镜竟然不见了。

      第三天,偷镜子的玩家在屋里被团灭,原来看似无甚用处的石镜能在午夜时分把新娘引到屋外屠杀通关者。凌久时这才知道,石镜在哪里,哪里就是新房。

      第四天,玩家耗损一半看似异常凄惨。不能和npc主动搭话,那如果npc找玩家说话是否就不会被杀了呢?阮澜烛傍晚和下人一起布置婚礼现场,果然有npc开口说话。他们从npc口中得到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新娘会在夜半时分冲镜梳头。

      为了验证npc所言真假,凌久时和阮澜烛夜晚偷溜出房前往新娘房间,竟然看到已死的女性玩家扮作新娘模样,在子时对着石镜梳妆,往日一片漆黑的石镜此刻却印出另一张陌生面孔。

      清晨回房途中偶遇管家,又从管家口中得知新娘对新郎异常喜欢,务必邀请宾客参加完婚礼再离开。凌久时没把这句话放心上,参观完新娘房间,他和阮澜烛又去新郎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墙壁上挂有一幅新郎画像,上面男子面容英俊,头戴簪花帽,一袭红衣更衬丰神俊朗。

      阮澜烛建议将画拿走,果然傍晚时分新郎竟然从画上走出,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和新郎交谈后才得知,宅邸的主人根本不是新郎,而是新娘。

      新娘本名唤作芝娘,同新郎青梅竹马,两家早早定下婚约只等他们成年便举办婚礼。哪成想国家发生战乱,新郎被强制应召入伍死在战场。消息传回小镇,芝娘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没过一年便追随新郎而去。

      两家人给他们举办了冥婚,可是芝娘变成鬼后失去理智,日夜游荡于宅邸枯等爱人回来。哪怕新郎在侧她也置若罔闻,执念越来越深她接受不了自己鬼魂的狰狞模样,便开始屠杀年轻女性,再将她们的皮囊剥下穿在自己身上。以为只有这样,新郎才不会厌弃她。

      屋里那面石镜实际是两人的墓碑,因此能照出芝娘活着时候的模样。听到这里,凌久时和阮澜烛才恍然大悟。清楚门神的因果后,破局就相对简单许多。直到第7日,婚礼正式开始,新娘仍旧穿着别人的皮囊和新郎拜堂成亲。

      凌久时起身将真相揭露,劝说新娘褪下假皮囊用真面目和爱人结婚。他说:

      “爱人不会因为你变成鬼魂就嫌弃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他仍旧爱你如初。”

      许是这番话触动了新娘的内心,她最后选择褪下假皮囊,用鬼的模样和新郎完成了婚礼最后的流程。不管怎么说,到此应当是圆满了,可惜临出门时新娘突然面目狰狞对凌久时出手,阮澜烛替他挡了一下,两人才艰难从门里死里逃生出来。

      故事讲完,凌久时问凌涯和程千里:

      “你们说,新娘为什么冲我们发难?”

      这是凌久时最不解的地方,明明结局皆大欢喜不是吗?程千里听完也是直挠头,压力给到凌涯这边,凌涯苦笑了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新娘屠杀过门人不止是为了皮囊,而是为了延长和新郎在一起的时光。”

      “新郎为什么出现在画里而不是宅邸,为什么只能在傍晚出现而非白天,因为他被禁锢在画中。谁禁锢的?新娘,为什么禁锢?怕新郎跑了,为何要跑?你们猜猜....”

      凌涯一番解析让凌久时沉默下来,蜡烛的光芒在他眼底跳跃,真相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是新郎拿我们做筏子,实际是为了摆脱新娘的控制?”

      凌涯笑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不然,为什么新娘最后会朝你们发难?很明显,她也反应过来了。”

      但是木已成舟,她改变不了事实,只能朝帮助新郎的帮凶下手。没死在门里,属实是凌久时和阮澜烛运气好。

      凌久时想通后直接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一杯酒下肚让他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看不清怒恨。是愤怒自己轻信npc的话,还是自己疏忽导致阮澜烛受伤,各中纠葛不容易厘清。

      凌久时视线落在凌涯沉静的侧脸上,忽然觉得如果陪在阮澜烛身边的人是凌涯,他就不会受伤走这一遭了。于是,上前将肩膀搭在他的身上,用半梦半醒的腔调问道:

      “凌涯,你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如今夜一起唠唠?”

      凌涯目光一怔愣,随后唇角弯起:“你是想听我和阮白洁的故事?”

      套路如此明显,凌涯表面心大实际心细如发。什么夜晚茶话会,不过就是八卦大会。凌久时开了个好头,酒精终究蒙了理智清醒的头脑,凌涯目光落在烛光上,目光幽深,半晌后点头应允。

      罢了,反正明天都会忘掉,说说也无妨。

      程千里可来了兴致,立马正襟危坐,等着听凌涯和阮白洁的前世今生。凌涯倒是四仰八叉的半躺着,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

      “我来自修真界,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修真界。御剑飞行、降妖除鬼、经年修炼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悟道成仙。我出身涯山,一场大战师门败落,底下师弟妹们嗷嗷待哺。我只能拼命接白玉京的任务变强,才能让其他门派蠢蠢欲动、瓜分涯山的恶心心思付之一炬。”

      “我和阮白洁的相遇,始于白玉京的一次任务——不夜城。”

      从不夜城的屠城之举到进门和阮白洁相遇,无法逃脱的门还有命定的吸引。初遇时的戒备、相互扶持时的心心相印、签订婚书时的喜悦还有朋友离世时的悲恸,他们历了个遍。

      直到最后的“扫晴娘”,得知门的出现是因为修真界魔族作乱,为了解除封印而衍生出来的产品。得知凌涯必须要成为真正湮灭大阵的阵眼才能消灭所有的罪恶,包括门。凌久时和程千里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凌涯,所以凌涯是死过一回的人吗?

      “后...后来呢?你有没有进箱妖那扇门,应该进了吧。”

      程千里磕磕巴巴的问道,他直觉凌涯是进门了。

      “当然,答应过阮澜烛会在门里和他再次相见,我怎么可能食言。”

      箱妖的故事开启,波澜起伏下是凌久时和程千里一直悬着的心。当听到凌涯用长生剑骗阮澜烛,和真的田谷雪一起死在房间,回到修真界又进入阵眼,最后以身殉阵的悲惨结局时,程千里和凌久时嘴唇颤抖,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后,程千里止住心慌,才能张口:

      “凌涯,你死的时候疼吗?”

      凌涯苦笑一声,一口酒顺着喉咙滑下,胃里火辣一片让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用指腹轻轻抹去,回应他:

      “说不疼是假的,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和灵骨一点点化成齑粉,这种折磨从凌晨一直到鸡晓天明才结束,同虐杀...一般无二。”

      凌久时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这么残酷的...”

      凌涯目光忽然恍惚起来,怎么有勇气?是啊,师长们殉道后他从心底隐隐排斥修真界,甚至不惜割裂之前的凌芽来做沉默的反抗。哪里来的勇气去直面死亡呢?

      脑海中忽然闪过阮澜烛的脸,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很平静,似乎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顿了顿声音,凌涯开口,声线喑哑:

      “师长们以身殉阵的时候,我乞求过。乞求他们不要抛下涯山,不要抛下我和师弟师妹们。我心想,这天下与涯山何干?难道涯山人的意义就是在某种时刻代替天下人去死,让旁人狂欢吗?可狂欢之人中,没有涯山人。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去的决绝。”

      “后来我误入门的世界,遇到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等需要我去死的时候,我就想,若我死后狂欢之人中有他一个,那我也算死得其所,死的值。”

      “我没有成为我师长们那样伟岸高大的英雄,但因为一个人,我做了和他们同样的事情。”

      凌涯将酒盅里的烈酒一口闷下,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今晚,就让自己放肆一回好了。

      “后来呢?你爱着的人,他过的好吗?”

      提及后来的阮澜烛,凌涯胸腔开始传来闷痛,心脏揪成一团,言语开始颤抖:

      “听说...他孤苦一生,一辈子也没有释怀。”

      客厅空气凝滞,彼此间仅剩呼吸声和抽泣声交错出现。凌久时饮下一杯,又问:

      “那你怎么复活的?”

      凌涯唇角扯动,发现实在笑不出来便放弃了:

      “我因救世有功,天道怜悯留我一瓣魂魄,师弟欲将我送入轮回海补魂,奈何他的执念裹满我全身,轮回海不收。我师弟跨越时间长河来到他的世界,才发现他早就死了,但他用我们的经历做成了一款游戏,又把自己传入游戏中成为数字生命。”

      “师弟将我的残魂放入游戏中,意图靠他一人的爱意滋养。于是,我们一次次相遇、相爱再死别。百次轮回后,我的魂魄才勉强补全。”

      这是个太过悲伤的故事,一个为了爱人义无反顾的去死,一个不知对方已死终生纠结于梦境与现实。

      凌涯的故事终究太过沉重,重的只是用听就觉得悲恸难忍。

      程千里:“所以,你此次前来是为了和阮...不是,和你的爱人再续前缘吗?”

      凌涯闻言顿了下,随后落寞摇头:

      “之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不了。如果他爱上了其他人,那我就和他解了婚契,往后...各生欢喜。”

      前尘往事太痛,阮澜烛没必要记得。空白的人如果遇到另一位让他心动的爱人,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有些事情,凌涯一个人记得就好。

      客厅时钟指向4的位置,他们的茶话会竟然谈了6个小时。凌涯晃悠起身,扶着楼梯慢慢回房。头晕目眩醉意上涌,他只能扶着墙壁一点点的走,直到手掌摁在一个温热的躯体上,从胸膛到脖颈再到布满湿意的脸庞。

      凌涯看不清楚那人是谁,只能跟随下意识安抚道:

      “别哭,对眼睛不好。”

      然后从兜里左掏右掏,拿出一块方糖捧到那人面前,诱哄着:

      “老婆,别生气了!吃糖。”

      随后....身体被人用力抱进怀里,颈窝处开始晕染点点泪滴,冰凉的仿佛砸在心上,泛起圈圈涟漪。凌涯刚想伸手抚摸那人紧绷的背脊背,下一刻黑暗来袭,他绵软的身体倒在对方怀里,彻底失去意识。

      床上躺着的是念了一辈子的人,阮澜烛此刻伸出指腹在他脸庞上来回轻抚,好似要把过往错过的时光一一补全。

      门口传来脚步声,没多久凌久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想要的真相,我都给你套出来了。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了吗?第十二扇门的......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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