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小狗滂臭 ...
-
顾清川只当她们关系要好,却未曾想,宋子欢似乎存了些其他的心思。
情人节只是一个噱头,但这安缘寺在元城颇有名气,据说十分灵验,所以也不乏外地人前来参拜。
顾清川往后一趟,脱力倒在办公椅上。
宋子欢……
你……!
你糊涂啊!
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出这又是一个被林一羊外表欺骗了的可怜人。
平时相处,光看外在,顾清川承认林一羊确实是个又帅又可爱的女生,然而同她住在一起这么久,她可太清楚了。林一羊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情爱”的概念,估计只当宋子欢是约她出去逛街吃东西。
当然,不排除宋子欢也真的只是凑个热闹。
顾清川试探着询问:“她有没有和你说,你们是去干嘛的?”
林一羊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托着腮回忆道:“好像没说,就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庙会。”
顾清川心底将“愿不愿意”这四个字,仔细琢磨品味一番,还真给她品出些不同寻常来。
一方面,明白这是林一羊和宋子欢之间的事,顾清川自知和她无关,不要多嘴;可另一方面,又怕这人脑子里全是浆糊,什么也不懂,稀里糊涂惹出事端。
顾清川难得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在这里心力憔悴,某个缺心眼的人,还在想庙会上有什么好吃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晃晃的炫耀:
“怎么样小顾园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顾清川嘴角抽搐,忽略了那奇奇怪怪的称呼,只觉得面前这张脸有些欠揍。
怎么想,这都算是约会吧?
又是情人节,又是安缘寺。
这种两人约会,还想着邀请第三个人,这种事估计只有林一羊做得出来。
顾清川冷漠摇头,意味不明地轻笑两声:“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去的话,那我给你带好吃的!”
“不用,那天我也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哦,什么事啊?”
“工作上的事。”
这两天顾清川想和那些厂商洽谈合作事宜,有位老板给出的报价不错,他们产品质量也好,约了顾清川在那天一起吃个饭,算是应酬。
只是她实在缺乏相关经历,不知道这种合作该如何谈,对这种酒局应酬心中更是没底。
她根本就不能喝酒,碰酒便醉。
本来想拉上林一羊一起,至少能心安一些,但未曾料想林一羊另有安排,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顾清川没和林一羊讲清楚,只说是应酬,怕她听完后左右为难,要和她一起。
然而尽管她没说,林一羊依旧沉默了片刻,蹲在她办公椅旁边冥思苦想,像是在纠结要不要陪她一起。
顾清川勾了勾唇,抬手将一旁听了半天八卦的小鸟端起,顺手放到林一羊软篷篷的头顶,像鸟窝一样稳稳当当:“你安心去玩就好了,记得手机充电,别到时候迷路了,人都不找不到。去,帮我把云朵送回去。”
林一羊心中不满,她可是神君!怎么可能迷路!
而且就算迷路了,也不指望用人类的小手机找路,只要顾清川不是灰飞烟灭,她就能找到她人在哪儿。
比定位好使多了。
林一羊将头顶的小鸟撸下来,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还想说什么。
其实,她还挺想和顾清川一起去庙会的。
甚至在宋子欢邀请她后,她第一个想法就要是拉上顾清川一起。
只是这个女人,她可太爱工作了。
一月无休,也就只有在难受得动不了的时候才请了一天假,稍微好了一些,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林一羊哪好意思开口,让她和自己出去玩?
本来还很期待周四的庙会,那雀跃的心思从顾清川办公室出来后,又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失落。
今日动物园里没什么太阳,风却很足,喧闹的风将衣服吹鼓,背脊盘旋着清润的空气,霎时舒爽,相比艳阳高照的日光晴天,这种阴天更让人感觉舒适。
林一羊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不再想那些事,只是回忆起顾清川那半死不活的身体状况,便低头看团在手心里的小鸟,问道:“小彩衣,知道踏云医仙在干嘛吗?”
装了好久小鸟的玄凤终于可以说话了,歪头思索了片刻,回忆道:“她下午好像都没出来,说是要尝试新的丹方,没事最好不要去她那里。”
那意思是,有事情就可以去咯?小顾园长的事,当然是大事。林一羊随口问道:“你有没有闻到,园长身上的某种气息?”
小玄凤摇头晃脑,糯叽叽的声音里满是茫然:“什么呀?”
彩衣不过三百年修为,在神界,算是个未成年小朋友,修为自然不高,嗅觉也没有黑犬灵敏,感受不到也属实正常。林一羊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踏云来定夺比较好。
她团着掌心的小鸟,轻轻一抛:“没事,自己玩去。”
玄凤迎风张开羽翼,五彩斑斓的尾羽舒展开来,顺着风向翻飞飘荡,随意扑腾几下,就消失在绿林之中。
园区背后倚着一片青山,山前就是一片绿松林,这里离前区太远,鲜有人至,一般爱呆在这里的只有踏云和烛龙二位神君。
烛龙一天到晚都在睡觉,难得见他出来,而踏云呆在这松林里,主要是为了有时间研究医书丹书,无人打扰。
如果不是为了营业,保持一下出勤率,这只梅花鹿神君根本就不会在前区出现。
此时正是下午,绿松林中某处的空地,像摆摊一样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浓郁的木灵气,连带着这一片区域的草木都愈发苍翠挺拔。
空地中央立着一鼎一人高的四方青铜兽炉,四只狻猊蹲在盖顶,望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顶上烟孔里冒出些许青烟,这气味很特殊,混杂着新鲜灵草的土腥,又夹杂着醇厚苦涩的药香。
一位青衣女子站立在丹炉面前,手里托着本书卷,眉头紧皱,冥思苦想。
时不时翻回前一页,然后看两眼丹炉,从地上抓出一味草药,扔进丹炉之中。
林一羊没出声打扰,附近找了块石头坐下,等待踏云炼丹结束。
踏云也没搭理她,两人就这么莫名沉默。
直到焦土气息越来越浓,散发出某种不妙的气味,那丹炉忽然开始原地震动,林一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余光中,只见一抹青衣拔腿就跑。
“诶?”林一羊茫然看了看撒丫子飞奔的踏云,又看了看那轰隆隆不停的丹炉。
什么情况?
远处,踏云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要爆炸了。”
“?!”
那你早说啊!
林一羊还傻坐在那里,眼看那丹炉马上要在她面前来个地爆天星,林一羊人都麻了半截,双手一拍,坚硬的土地瞬间变得软绵绵的,丹炉底下一空,土地像是长出张大嘴,将丹炉吞进地里。
周围忽然寂静下来。
几秒后,一股强烈的震荡直接将方圆几十米的土地炸上天空,漫天土块、青铜块夹杂着令人头晕目眩的黑气撒了林一羊满身。
但好在,声音是遮掩住了。
也不知道踏云在炼什么丹,这黑气竟然奇臭无比!黑烟扑面而来,像是被八十岁老奶奶的裹脚布缠住了脑袋一样!
偏偏林一羊鼻子还灵敏,一个没注意,吸了口气,眼睛一翻,一条鲜活的生命差点香消玉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胃里还翻涌着恶心。
“没事吧没事吧?!”耳边响起踏云焦急的声音。
林一羊缓过劲来,干呕两声,才回答道:“没事…别担……”
那道青色身影却对她视若无睹,匆匆忙忙掠过林一羊,冲到土坑附近,忧心忡忡地开始挖菜,挖出几颗破破烂烂、蔫了吧唧的叶子,满脸心疼。
“我的灵草啊!这几颗都臭了!”
“……?”
林一羊差点鼻子气歪来,这人竟然心疼那些干巴巴的叶子,都不看她一眼!
摸了摸肚子,现在那种想吐的感觉,还挥之不去。然而踏云这个绝情的女人,却只想着她的那点丹药,甚至看着炸了的丹炉,满脸愁云,分外惋惜。
她愤愤不平道:“不是,你宁愿你关心你炼的大便,都不来看看我吗?”
踏云好不容易把还能用的草药收了回来,又看了看那土坑下,那已经分家的四只青铜狻猊,叹了口气。
“什么大便,粗俗……我扔进去的明明都是极品仙草……”
随手一挥,几块青铜器碎片被收回纳戒,土地翻飞几下,又自行变得平整。踏云也托着下巴,一筹莫展,似乎还在想丹方的事,最后叹了口气才看向林一羊:“你来找我有事?”
终于能说正事,林一羊点点头,上前两步,“有件事,想拜托你。”
然而她步子还没迈开,踏云反而退了两步,修长的手指捏着鼻子,嫌弃道:“你就站在那儿说。”
林一羊愣了两秒,眼睛瞪圆,从愣怔,到惊疑,再到不可置信。
她要气死了!
不管不顾冲过去,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踏云,甚至往她身上蹭!
“明明就是你害的,你竟然还嫌弃!”
终于让踏云也染上一身臭气,林一羊才冷哼两声,放开了她。仙风道骨的神君随手打了个响指,捏了个净身诀。
然而……
还是很臭。
她低头,将衣领提到鼻尖闻了闻,一张脸顿时变得皱皱巴巴,差点吐出来。
“不是,为什么这个气味还有啊!”
踏云身上也沾上了不少,她屏住呼吸,痛苦得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怎么去掉。这气味一旦沾上,没有五个时辰,是散不干净的……不然你以为,刚才爆炸的时候,我为什么跑?”
“五个时辰!那你不早说!”
林一羊还以为是这位医仙不胜武力,便好心帮她处理爆炸的丹炉,好嘛,原来她早知道这药炉爆炸,会染得一身滂臭。
踏云低头也闻了闻自己,嫌弃得不行。
本来还有些沉痛,抬眼,发现林一羊比她还要臭几倍!外加她本身就更灵敏的鼻子,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眼中尽是痛苦的叫嚣。踏云忽然就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赶忙抑制住嘴角,干咳两声:
“说吧,又来要什么药,这次不收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想要除臭药。”
“没有。”
“给我炼!!!”
……
那天的天空分外湛蓝,风儿很是舒缓。顾清川埋头工作了许久,站起来舒展一下肩背,站到窗边,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园里芳草萋萋——
不对。
顾清川忽然睁眼,又仔细闻了闻,还是不对!
她光速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老赵!厕所炸了!”
可还没听见对面的回应,一个人影竟然从窗户爬了进来!吓得顾清川抄起订书机就要砸过去!
“别!是我!”
林一羊及时出声,冒头的时候才免于一顿打。
顾清川望着从窗台攀进她办公室的人,表情十分精彩,一会儿无语,一会儿震惊,一会儿还有些嫌弃。
“你……掏厕所去了?”
“没有!”
林一羊愤怒喊着!
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还没散,不敢进办公室,只跨坐在窗台上,畏畏缩缩,一副怕遭人嫌的可怜模样。
办公楼附近虽然没什么游客,但很有可能碰到同事,迫不得已,林一羊只能翻窗,伸手给顾清川递了一个油纸包。
不管里面是什么,顾清川都有点不想接。
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是药!你不是生理期腹痛吗!”
太生气了,真的太生气了。
林一羊抓狂,用一身滂臭换来的灵药,顾清川竟然还嫌弃!
越想越委屈,再加上跨坐在窗台上的动作,活像一只要跳楼寻死觅活的小狗。
顾清川愣了片刻,才抬手把药接了过来,“……谢谢。但是你身上……”
“别问了,这个是代价。”林一羊别过脸去,深沉抬头,望着天空,几近流泪。
那这代价,可太大了。
顾清川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压住嘴角,屏住呼吸,走近林一羊身边,露出一抹温柔地微笑:“乖,没关系的,其实也不是很臭。”
林一羊耷拉着眉眼,抿着嘴唇,欲语泪先流:“真的吗?”
顾清川甚至主动凑得更近,高挺的鼻尖蹭过林一羊的衣袖,笑道:
“对,你看,我完全不觉得臭……呕!”
有一瞬间,顾清川眼前是黑的。
“顾清川!!”
那次,是林一羊第一次叫她全名。
那天,林一羊自闭了整整一晚,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