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别睡了》不续灯

6、不想

　　到了野营的那一天，褚竹鸣并没有失约。

　　他穿着利落的登山装，看见裴澈宁站在人群中间，远远地朝他眨了眨眼。

　　“好巧。”裴澈宁穿着一身白，还戴着一个毛绒耳罩，嘴唇被冻得红红的，褚竹鸣一边不明白他说的好巧是什么，一边帮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面提了提，挡住了大半边脸。

　　随后才问：“什么巧？”

　　裴澈宁不说话了，上下打量着看了看他，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示意对方对比两人的穿着。

　　说来的确也巧，褚竹鸣今天穿的登山装是一身黑色，而作为一行人当中唯二以为是爬山所以穿着一身白色登山装的裴澈宁，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事情。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但是还不等褚竹鸣接话，忽然有个alpha凑过来打岔：“你们俩也认识？”

　　他叫徐顺，平时和褚鹤行走得最近。

　　裴澈宁先一步朝他解释道：“我们大一的时候同过班。”

　　“这样啊……”徐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指着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车子朝两人道，“褚哥来了，咱们先上车吧。”

　　一共有两辆车，一行人挤挤囊囊走上去很快把另外一辆坐满了，只剩下褚鹤行开过来的那辆，离裴澈宁最近，也一看就是奔着裴澈宁来的那辆。

　　褚竹鸣不自觉看了裴澈宁一眼，对方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余光中瞥见徐顺站在他们身后催促：“还愣着干嘛呀，快上车，外面太冷了。”

　　“好。”裴澈宁笑着应了一声，随后跟在褚竹鸣后面，和他一起坐在了后排。

　　“小裴你要不要坐副驾？”徐顺见状不太对，但是又怕自己问得太过明显，于是又补充了个借口，“后面会不会有点挤？”

　　如果是单纯怕挤的话，大可让还没有上车的他坐副驾，不用劳烦裴澈宁再下来一趟，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是太生硬了。

　　“不会，这里还可以再坐两个人，你看看他们那边需不需要过来一个。”裴澈宁一边回答，一边又往靠窗的那边挤了挤，扯了扯褚竹鸣的袖子，道：“你也坐过来点。”

　　这番操作下来，两人在后座几乎空出来一半的位置。

　　而刚刚那群人为了先把那辆车占满，有一个挤一个地上车，并且全都是人高马大的alpha，裴澈宁还真有点担心那边挤不下或者是超载。

　　大意了。徐顺隔着窗子看了看褚鹤行，又看了看后排的两个人，最后干脆作罢，挨在褚竹鸣的身边坐下。

　　副驾驶的位置就这么空了下来。

　　徐顺上车的时候，褚竹鸣不着痕迹地又往裴澈宁那边靠了靠，于是两人就这么又一次倏然对视上。

　　褚竹鸣是怕自己挤到裴澈宁，但是对方好像并不会这么觉得，只是挣了挣困在两人身体中间的手，继续缩在袖子里搭在两人的中间，眼底忽然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怎么了？”因为有其他人在场，褚竹鸣的声音刻意放小了点，但还是被褚鹤行和徐顺注意到了。

　　裴澈宁看见褚鹤行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落过来，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只是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来自裴澈宁的消息——

　　【N：我有点晕车，可以靠在你的肩上睡一下吗？】

　　或许是看他没反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N：靠在车窗上很晃】

　　他们走的是山路，路上碎石头很多，不仅如此，路也弯弯绕绕，走一会儿就会碰到一个大拐弯。

　　【Z：可以，需要开窗通风吗？】

　　【N：如果他们不介意的话】

　　【Z：不会】

　　褚竹鸣放下手机，越过裴澈宁按下他那边的车窗按钮，只打开了一点点缝隙，但已经有新鲜的冷风吹了进来，裴澈宁感到舒服了不少。

　　褚鹤行又从后视镜里面往这边瞥了一眼，他从刚刚他们上车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会儿一边把褚竹鸣刚刚放下来的车窗重新关了上去，一边惜字如金地吐出来一个字：“冷。”

　　裴澈宁看了褚竹鸣一眼，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裴…他有点晕车。”褚竹鸣难得对这个人有了点耐心。

　　这次对方没话说了，裴澈宁并没有对自己提起过晕车的事情，但上次他还在送人回来的路上拉着人找话题。

　　而这一边，不等褚竹鸣准备重新将车窗降回来，他先感受到了吹到自己脸上来的一丝冷风，主驾驶上开车的人先一步进行了这个操作。

　　裴澈宁用口型对他说：“谢谢。”

　　随后对方便朝自己靠了过来，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身上，褚竹鸣侧头，看见他已经合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这里还有别人在场，所以裴澈宁并没有把头靠在褚竹鸣的肩上，他于是也缓着动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两人挨得更近，也让裴澈宁更加舒服。

　　从出发到目的地，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在山上扎帐篷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一时间，车内没有人说话，窗外的风景一片一片闪过去，一边的徐顺已经倒在另外一边睡着了，张着嘴抱着臂，睡相极为难看。

　　褚竹鸣的眼神于是重新落回来，裴澈宁也睡着了。

　　安安静静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挨着车门的那只手揣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仍然搭在他们两个的中间，半掩在袖子当中，只露出圆润白皙的手指头。

　　而冷风正好通过窗子的那道小缝隙对着那块露出来的肌肤呼气。

　　伸出来的手指也如褚竹鸣所猜想的那样，是冰冷的。

　　当他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在鬼使神差之间握上了裴澈宁的手。

　　他的手就被裴澈宁的手臂垫在底下，被两人的衣袖一挡，正好前面的人看不见。

　　他想把手收回去，又忽然想起来那天裴澈宁手背上的胶痕和针眼，以及那天这人病病恹恹的样子。

　　所以说在冬天坐长途车对于晕车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想要让那种眩晕的感觉减轻一点，就只能放弃车内的暖气，但是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又会被冷风吹到失语。

　　褚竹鸣于是没有放手。

　　嵌着裴澈宁的手指，把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掌心当中。

　　其实他也想不通自己这个举动，如果只是单纯想要为这个人暖一暖手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但他也给不出来其他别的解释，也的确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这个人的手就这么冰着。

　　一直到最后到达野营的目的地，裴澈宁才施施然醒来，装睡装着装着，竟然真的克服晕车的难受产生了一点睡意。

　　又或许是被褚竹鸣握着偷情的那只手被捂得太暖和，而且靠在褚竹鸣的身上能够感受到对方结实又有弹力的肌肉，简直就是纯天然的最佳靠枕，舒服得他不想睁眼。

　　就连背着其他人私底下偷偷拉手搞暧昧这种事情带来的刺激都没能让他清醒一点。

　　裴澈宁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随后加入了搭帐篷的阵营当中。

　　野营的分工都是前一天就在微信群里面商量好的，裴澈宁自然和褚鹤行待在一起，而褚竹鸣则被打发去捡柴生火，两人之间隔得太远，远到都看不见对方在哪。

　　而因为山路难走，所以他们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还要晚到达了一个小时，冬天天黑得又急，没一会儿半山腰的雾气重新萦绕上来，周围已然变成了黑黢黢的一片。

　　众人做完手里头的事情，围在篝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等着翘首以盼的烧烤出炉。

　　裴澈宁对吃食没多大兴趣，有点怕冷但又不想在这里干等着呛油烟，犹豫间向后撤了两步，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他刚想说对不起，但看见是褚竹鸣，于是便不准备讲了。

　　“你怎么在这里？”裴澈宁问他。

　　褚竹鸣回答道：“我来找你。”

　　说着，他朝伸出手，手里抓着什么东西，手掌上还有没有干的水迹。

　　裴澈宁犹豫着，还是张开手摊开，询问道：“这是什么？”

　　“榛子和板栗。”褚竹鸣解释道，“刚刚捡柴的时候捡的，洗过了，剥壳就可以吃。”

　　他的手大，递过来的板栗和榛子裴澈宁没法一只手接住，得两只手捧着，还需要褚竹鸣帮忙护着，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几颗掉到了草丛里面。

　　“这么多？”裴澈宁惊讶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他的言下之意可以理解为分给其他人吃，但是褚竹鸣却一边把手里余下的最后两颗堆在了他手心里的坚果小山上，一边道：“那就放在口袋里面慢慢吃。”

　　“所以你刚刚捡柴捡到天黑才回来，就是去弄这个了？”

　　“对。”褚竹鸣帮他扯着衣服，看着圆滚滚的坚果最后都落入了裴澈宁的口袋里，莫名觉得很心满意足。

　　“不用给其他人也分点吗？”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但是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