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游戏开始前》鲸呆

12、第 12 章

　　几场夜间暴雨过后，炎热的夏季正式来临。

　　方小瑜的心情跟缩在墙根边的阴影一样，又黑又沉。

　　有种是自己把孤寡老人和懵懂小孩活生生抛弃的错觉。

　　她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心态，容易自责内耗。

　　就像上班的时候，因为责任心太强，结果揽上一堆不相干的活，劳心劳力不说，还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后来吃痛长了记性，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甚至努力将自己边缘化。

　　现在理智告诉她，就算她把两人带出来了，也不一定有两人留在那里坚持得久，说不得三个人在一起，三餐要饿两顿，运气差点，饿死渴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而且她也将利弊跟银发老人讲明了，能做的都做了，后来不也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吗。

　　可是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就算理智和认知到位，感情上平复、接受还是需要时间。

　　为了尽快消弭这种抛弃他人的错觉，方小瑜每遇到一辆过路车，只要对方没有恶意，都会给人传一张照片，加一些电子娱乐资源做报酬，希望有更多人将寻人信息传出去。

　　只是这里和现世不一样，没有网络的加持，平均好几天才遇到一个过路车，运气最好一天也遇到两三辆，遇到好人的机率四六分，以这个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恐怕很难短时间将寻人的消息扩散出去。

　　就算这样，能多传一个是一个。

　　这天，方小瑜又在路中央又遇到一辆过路车。车里坐了四个人，开车的是名男子，其他三位都是年轻的女孩。

　　这么多人，就算对方车顶也有行李箱，车看起来容量比小白车要大一丢丢，但仍叫方小瑜肃然起敬。

　　奇怪的是，四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甚至当她的车已经开到他们左侧，都没有引来她们的一个视线。

　　她按下喇叭打招呼，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头往这边看，而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

　　因为车离得够近，几人说话嗓音都很大，吵得也凶，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吵架的话题转变得很快，一会儿是争风吃醋，一会儿是分配不公，一会儿是抢副驾驶的座位，一会儿又回到吃醋上面，吵着吵着就上头，也不知谁先动的手，抓头发的抓头发，揪胳膊的揪胳膊。

　　突然他们车子往右一扭，快扭成麻花的三人吓得赶紧松开。

　　司机开始劝人了，劝完这个劝那个，因为声音不大，具体有些听不清，但语速不紧不慢，看得出情绪似乎很稳定。

　　不过当他脸朝向车外时，眼神很不耐烦。

　　方小瑜没兴趣现场吃瓜，只想把照片尽快塞进几个的手机，又按了几下喇叭，以为至少没有参与到吵架中去的司机会听见。

　　没想到司机一手支着脸，半边朝她这边，但眼睛却看着前方，一副全然没有听见的模样。

　　什么情况，小白车这么特别的造型，没有存在感吗？

　　在多次制造出动静，隔壁四人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时，方小瑜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们，好像看不到自己？

　　方小瑜赶紧看路面，小白车的车影还在，手伸出去，地上也多了一个胳膊的阴影，这才松了口气。

　　吓了她一跳，还以为自己连人带车变幽灵而不自知。

　　那物理上自己和车是存在的，为什么她们都看不见？

　　方小瑜又想起送油送药的好心人。

　　那天她爬上爬下，明明是有观察过四周没有车，而且在下面爬梯子时，好像没有听到过发动机的声音。

　　跟现在是不是很像？

　　好心人也是处于这样一个状态，所以送东西才悄无声息，离开时也没有动静？

　　这是什么原理？空间折叠？

　　怎么样才能取消这种状态？

　　方小瑜还没有想通，暂时降下车速，跟在四人车左侧靠后不远处，想观察有什么不同。

　　这时那辆原本一直走直线的的车，在方小瑜的眼里像是突然被拉宽变形，连着里面的人一起，出现在她所在的车道。

　　而里面坐着的四人，对此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是，根本没有意识有什么不同。

　　她们确实没感觉有什么不同，甚至一直以为车还是在走同一车道的直线，直到其中一人发现后面的怪异的白车，“哇”地叫出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方小瑜发现她们终于有了看到其他车辆的正常反应，惊慌大叫加速逃跑。

　　已经放弃传照片想法的她又追了上去。

　　四人车一会儿开在最左侧车道，一会儿又开到第二车道。

　　追了一会儿，在快接近时，方小瑜把方向盘往右打，来到他们车的右侧，也就是左数第3车道。

　　然后听到里面有人在叫：“白车突然不见了！”

　　“天哪，没事了。”

　　“太吓人了！”

　　方小瑜眉毛一挑，又回到四人车后面，装作一副紧追不舍的模样。

　　里面的人又开始慌乱大叫，因为分贝太高，车身几次扭到别的车道上去。

　　方小瑜又多吓唬了几次，四人车使终只在两个车道里转换。甚至有一次明明快要冲到第三个车道，前方也没有车，旁边离隔音墙还远，车身也强行扭到两个车道的范围里。

　　方小瑜：……原来是这样。

　　她想明白了，他们眼里的公路，跟自己是不同的。

　　她看的是公路是四车道外加一左一右半条车道，而对方眼里的公路从头至尾只有两条。

　　如果两者互相重叠，就能互相看见，否则就会从对方的眼里突然消失。她们以为是见鬼，其实只是所属的空间不同。

　　这种消失，跟两位导师、小时老师的那种消失不一样。因为当时他们要么处在同一车道中，要么互相之间没有移动。

　　想通以后，她心满意足，不再故意吓人，开着小白从一无所知的四人车旁嗖一下飞过，余光看到几个女孩之间在悄悄使眼色，最后听见的是不同声线的撒娇。

　　原来她们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物资分配。吵架、争风吃醋什么的，都是做戏。

　　“咦，怎么有人给我隔空投了照片？”

　　“我这儿也是，忘了关掉设置了。”

　　“不是是有鬼吧？！”

　　“会不会是刚才那车？”

　　“我不敢点。”

　　“我看看。”

　　“这是什么？寻人启事？！”

　　……

　　撒娇不是女人的专属，男人也会。

　　不过行动恰当是情趣，行动过头就是油腻。

　　一辆价值不菲的红色轿车上，一看就长相老实的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调整坐姿，一会儿翘起左腿，一会儿又换成右腿，想要引起开车女人的注意。

　　只是女车主眼里似乎只有前方的路，一直目不斜视，让他很是气馁，没有让她欣赏到自己的大长腿。

　　好不容易手机闹钟响起，女人停好车，老实人赶紧帮着又是开车门，又是调座椅，然后将电饭煲抢过来：“我来我来，开了大半天了，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饭好了我叫你。”

　　女车主道了声谢，在肚子上搭了条薄毯，开始闭目养神。

　　老实人一边准备饭食，一边隐晦地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唇一一滑下，注意到她轻轻皱眉，又赶紧收回去，专心做饭。

　　闻着饭香的女车主不等人叫，自己就醒来，眼皮刚掀开，就看到老实人靠得太近，一时没控制好表情，下意识往后想要远离。

　　老实人识趣的后退两步，将盛好饭的碗递过去：“正要叫你吃饭呢，没想到你自己就醒了，饿了吧。”

　　女车主迟疑一瞬还是接过来，道了声谢，说：“以后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我自己能盛。”

　　老实人憨憨一笑：“我不会开车，都靠你平日里辛苦，只能做这些小事，一点都不怕麻烦。”

　　“不是怕麻烦。”女车主欲言又止，“算了，总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碗筷，以后就让我自己盛，行吗？”

　　老实人终于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但还是答应下来。

　　女车主这才松了口气，神色也缓了缓，觉得自己说话可能太重，找补似地夸奖：“这米饭做得不错，水量放得刚刚好。”

　　老实人一瞬间又活了过来，眼里也有了光：“是吧，喜欢你就多吃点，看你瘦的。”

　　这话女车主没法接。

　　因为长时间开车的缘故，运动量急剧减少，身边又是一直有他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不好做以前常做的健身运动，就怕汗多湿身，或是露出哪里，引来多余的视线或一本正经地指导。

　　现在吃食简陋，可腰腹上的肉还是明显堆积变多，她做梦都看到称上显示自己胖了十斤。

　　想到这儿，一时胃口也没了，但怕对方敏感想太多，只能硬着头皮多吃了几口。

　　不过老实人给盛的饭实在太多，满满一碗，怎么努力也吃不完，最后没办法，只能剩下一小半碗。

　　她刚放下，准备说留着下顿自己加热再吃时，老实人眼快手快，直接把碗里的饭倒到自己碗里，快速扒饭，两三下就吃完。

　　注意到女车主脸色有异，他还笑呵呵说：“没事，正好我没吃饱，也不用浪费。下次再给你做新鲜的。”

　　女车主：……

　　她忍着脾气，将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