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在鬼船活下去》鸢尾见花

111、第四夜·李恢的过去

　　思绪，浑浑噩噩的思绪，陷入了一片迷茫的雾霭之中。

　　在这片无尽的白色迷雾中，林灵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在眼前逐渐聚焦，她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的白雾似乎有点儿熟悉，自己之前仿佛在梦境中也曾到过这样的地方。

　　——好累啊……

　　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一片落叶般漂浮着，没有方向感地游荡着。她时而像置身于浩瀚的海洋，随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下起伏；时而又像悬浮在柔软的云朵里，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左右晃动。

　　“这里是......哪里？”

　　林灵试图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她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自己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那件袍子看上去有些怪异，与平日所见截然不同。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上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消失无踪，甚至刚才被楚磊死死扼住时因挣扎导致的骨折也完全愈合了。身体的疼痛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涌上心头。这种平静既熟悉又陌生，宛如一个人在面临死亡、即将步入另一个世界前所感受到的那种宁静与安详。林灵不禁陷入沉思：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或者说，这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她努力想要寻找答案，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周围的浓雾似乎散去了一点，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在推搡着她，她的身体在这片薄雾中浮动着，往前而去。

　　——像是命运的洪流，也像是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身不由己。

　　“放开我……放开我……”

　　在这迷雾之中，林灵忽然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放开我……妈妈，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好痛苦……”

　　那声音最开始细如蚊呐，但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林灵感觉自己正被什么力量驱使着往前，靠近这声音——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有点儿粗糙，听起来似乎是从喉咙口摩擦而出的，对方喘着粗气，声音夹杂着几分哀求，听起来似乎很痛苦……

　　似乎，在祈求着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妈妈，求求你了……给我注射，给我注射……”

　　周围的浓雾逐渐散去，林灵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屋子，整个房间的面积恐怕都超不过六十平方米。房间的左侧是一扇紧闭的铁门，冰冷而沉重，仿佛将外界与这里彻底隔绝开来。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不堪的沙发，它已经失去了原本鲜艳的色彩，被磨损得面目全非。沙发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有些地方的外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棕色的海绵。沙发前面是一张茶几，上面堆满了各种空的饮料瓶子和吃剩下的泡面碗，显得杂乱无章。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有的还冒着微弱的烟雾。有几个瓶子翻倒在地，里面没喝完的饮料洒得到处都是。

　　茶几前面是一台小电视，电视的显示屏上布满了裂痕，像是曾经遭受过不明原因的猛烈撞击，显然，这台电视已经无法正常使用了。房间的右侧是一扇紧闭的小窗户，百叶窗虽然被拉上了，但还是有几缕细微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勉强照亮了这个昏暗的空间。

　　林灵站在沙发后面，她皱着眉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沙发旁边，她盘着头发，带着头巾，身上还围着褪色的围裙。

　　林灵感觉这个人似乎有点儿熟悉，她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在胖瘦兄弟宿舍里看到的那位老妇人——是李恢李宏的母亲！

　　她此刻背对着林灵站着，似乎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林灵，只是双手微微抬起双手，双眼略显无助地看着沙发，明明已经满脸皱纹、两鬓斑白，但那双眼睛里却满是老母亲的慈爱与疲于应对生活的倦意。

　　“妈妈，求求你……求求你给我注射……不然……我会死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林灵此刻站在沙发后，看不清沙发上是什么东西，但是她听见了衣服摩擦着皮质沙发的声音，以及从那熟悉的声音和哀嚎的语气中，还是猜出了此刻说话的人是谁。

　　——是瘦子李恢。

　　老妇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灵，就好像看不见她的存在一样，紧锁眉头，所有注意力都在沙发上求饶的小儿子身上。

　　“儿，你真的不能再吸粉了……听话，咱们忍一忍，还是有戒毒成功的案例的，只要我们忍过这一阵子就好……只要忍过这一阵子就没事了。”

　　老妇人跪在沙发前，像是祈求上苍一样，希望天神能拯救她那连灵魂都已经烂透了的小儿子。

　　“可恶……八婆！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原先的祈求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愤怒的咒骂。林灵心生疑惑，她绕过沙发，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李恢被鞋带绑住了手腕和脚腕，像一个废弃的布娃娃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沙发上。

　　他怒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他的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眼袋沉重得仿佛要掉下来一般。那双黑眼圈，清晰地表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他的身体消瘦得厉害，只剩下一副骨架，每一处骨骼都突出表皮。他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瘦弱的双腿。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以及身上多处青紫色的斑点。

　　青斑……

　　林灵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胖子李宏曾经向她坦白的事情。李恢由于私生活放纵不羁，不幸染上了梅毒。此刻，看到李恢身上的症状，林灵意识到这些应该就是梅毒侵蚀皮肤所导致的结果，而手臂上的那些针孔，应该是他注射毒品后留下的痕迹。

　　亲眼看到如此画面，林灵、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对李恢的同情，也有对这种放荡生活方式的谴责。

　　李恢被反绑在沙发上，此刻正是毒瘾发作的时候，他怒骂着自己的母亲，一双眼睛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老母亲生吞活剥，完全没有了身为人类的理智，他已经沉浸于毒品太久了，吸毒的方式已经从吸粉变成了注射，现在要他强行戒毒，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好孩子……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妈妈没有用，没有其他方式帮你，但是你再继续注射下去，你会死的……老天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老妇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她年迈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她没有别的办法拯救自己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烂透了，无论是灵魂还是□□，她只能可怜地用自己认为可行的办法，帮助他一点点治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