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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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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珩又在看天，晚霞霓虹一般漫布西天，她悠然地坐在小凳子上，等着顾朝彻回来。
婆婆眼看太阳落山就躺回床上，现在是她的独处时间。过去两个月来，独坐看天是她最常做的事情，未经过污染的天空湛然如洗，她闲来无事，放空后思绪天马行空，盘桓来去又悠悠地想着顾朝彻。
不知道哪里的魔修在朱仙镇犯下罪孽，他到时候去乾元宗也是因为魔修吗？两年后，那时候婆婆就不在了。
想到这位慈善的老人只剩两年时间，若珩心中一痛，又觉得剧情也未必不能改变。如果两年后他去拜师，她不如留下照顾婆婆，反正李若玉也没有离开朱仙镇。
她的思绪又随着刮起的凉风回到现实，时节入秋，一日寒过一日，若珩预感这冬天将会有多么寒冷难熬。她觉得最好早做打算，要不买点棉花做冬衣？还是多堆点柴？
顾朝彻在日落后的暮色中回来了，他在院子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朝他一笑，他在等着她说那句他再熟悉不过的话。
“你回来了。”
“嗯。”
若珩搬起小凳子，跟他一起回屋，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拉长，亲密而相称。她絮絮叨叨说着话，“我刚刚在想，今年我们要不要做几件冬衣，再多堆点柴，现在就这么凉了，冬天岂不是更冷。”
顾朝彻应着好，他今天已经经受太多离别，心情低落，但还好，若珩还在他身边。
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他甚至期盼每天傍晚在院子里的熟悉身影，有一个人在等他，这种念头冒出来就让他心里熨帖温暖。
“唉，你那个朋友，叫王旦的，他还好吗？”
“他去拜师了。”
若珩正放下凳子，从柜子里拿出碗筷，“你是说他去修仙了？”
“嗯。”
怎么谁都在修仙，她腹诽，又瞅了一眼顾朝彻，少年乖巧模样，正接过她手中碗筷，布成三副。
唉，算了，这样也挺好。
若珩都快忘记这是个小说了，她总觉得目前她的生活太顺遂安逸，婆婆身体尚好，她整日除了捣鼓些稀奇古怪的机关，在院子里挖坑种菜外就是看天，她觉得自己好像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没有未来的压力，没有世事的折磨，就这么悠然地过着简单的生活，她躺得太平了。
但这一夜她临睡前，顾朝彻喊住了她。他犹犹豫豫，好似有话要说。若珩不明就里，她不明白如今以他们的关系，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顾朝彻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很郑重地看着若珩，声音却很轻，好似轻梦，“你之前说，你会一直跟着我，是真的吗？”
若珩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自己告诉他未来剧情的时候，她说过这句话。但她不明白他怎么旧事重提，在某些时候，她是个很愚钝的人，总是在极其随意的时刻为自己做下一个重要的决定，而她意识不到这其中的秘密。
于是她茫然地看着他，少年的眼神如火如渊，带着亮光，她若有所感，却茫然无知。
“肯定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啊。”
于是在她的视线里，少年垂眸微笑，带着些狡黠的意味，那是她所见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笑容。她一向知道顾朝彻长得很不错，但这个笑里，有某种特殊的魅力，就像春风中千株海棠，红绿相映，粉花纷纷扬扬，带着勾人的神情。她一时看呆了，她以为这么久相处，她早就对他的脸免疫，却未曾想，只要他愿意，一个微笑就能撬动她心底的石头，石头下压着的秘密就如纸片一样飘起。
“你……”
她开了口，又不知道问什么。
反倒是顾朝彻又看着她，眼睛亮晶晶，脸也有些红，“你不要食言。”
说完就起身要走，打开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好梦。”
门轻轻地关上，若珩再次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这是他第一次在睡前对她说这种话。为什么呢？
若珩虽然有时愚钝，但一双眼睛格外灵敏，她头一次发现美貌的杀伤力居然有这么强，一个笑就能让她浮想联翩。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他天天都去朱仙镇，也没见人对他神魂颠倒，只是他比较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她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反正她的确觉得他长得不错，少年人身形提拔，清瘦却不羸弱，一张脸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最绝的是极其精巧的眼睛，不笑时凛如冰雪，笑意浮上，那双眼睛轻弯如月，平白多几分风情。
她缓缓摸上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传来坚实有力却如鼓的心跳声。
总不能我这就喜欢上他了吧！
她长叹一声，你还真是色令智昏啊，若珩。
十一月，朱仙镇已经飘起小雪，林老板赶在雪前走了。于是若珩不用再担心冬衣的事情，他们搬进了回春堂。
回春堂是镇上的药铺，顾朝彻跟林老板打交道这么久，早就学会识药制药，所以上手并不难。
反倒是若珩终于发现自己的优势所在，账本药方上的文字她读起来毫无障碍，于是记账这类事情就都归她管。简言之，她负责店铺前的事，顾朝彻负责跟药有关的事。
若珩如今真有过日子的感觉，他们两配合默契，回春堂又是镇上老字号的店铺，就算林老板走了，生意还照旧，而今他们手头才算宽裕了些。
若珩正在读医书，她前世所学并非医学，好在这世界的医书读着也不算难懂，她学起来还算快。
虽然这个世界的主角都是修士，但下界最多的凡人们还是跟古时候一样生活，他们的生活简单而质朴，跟若珩印象里修仙界快意恩仇，充斥着绚丽法宝和法术的想象大相径庭。
顾朝彻背着竹篓进了回春堂，冬日山上百草凋零，但有一种名为落雪兰的草药，在冰雪下生根，它的根是医治寒毒的良药。他正看见若珩坐在柜台前翻书。他放下竹篓，拂去肩上落的白雪，眼睛在屋内暖笼扫过，他径直走向若珩，把自己冰凉苍白的手轻触她的脸颊。
若珩无语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这么幼稚的游戏，她十岁就不玩了。
但脸上冰凉，她拉下他的手，把人往暖炉前推，“冷了你不去烤火，平白作弄我干嘛。”
他近来很爱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笑盈盈的，“阿珩，外面下雪了。”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也许就是那古怪的一夜后，他开始喊她阿珩。若珩第一次听见时红透了脸，她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好似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顾朝彻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有时变得幼稚，他喜欢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捉弄游戏，他更加主动地亲近她，不时触碰她，却又不坦白他的意图。
若珩也就随他去，他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的心，若珩就算再迟钝，也从那含羞带怯却闪闪发光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他的心。
她是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的，那里面的女人是一张陌生的脸，是李若玉的样子。
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抽身出来，但又不时乐在其中。
“张大哥的儿子下月初十要满月了，他请我们去吃酒。”
张大哥就是镇上的张屠夫，他的娘子上月诞下一个男孩，他整日乐呵呵的，见人就说他的宝贝孩子。
张娘子体弱，总来回春堂抓药，一来二去，两家倒熟络起来。
“去呗，婆婆不是特地做了小孩子的衣裳，到时候我们一起送过去。”
他走到柜台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仔细地看着若珩。她低着头，他的视线滑过她垂在两侧柔顺的黑发，然后是秀润小巧的鼻子，樱桃色的嘴唇。他不觉握紧了手。
光被他挡住，若珩抬头看他，不解他的沉默，努嘴示意他往旁边靠靠。
“阿珩，你说一个女子怎样算是爱上了一个男子呢？”
她的心仿佛一顿，骤然被提问，这种心脏停止的感觉几乎令她回想起久远的过去，明明只有半年，她却感觉已过半生。
“额，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他好似握着自己的心，和她相处的这些时间成为他的勇气，他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也许她看见他就笑，不见他会想念，想跟他在一起，一般来说，这就算是爱了。”她欲盖弥彰，低下头继续翻书，又补了一句，“我看过的情人都是这样的。”
顾婆婆在后院房里睡着，顾朝辞朝里走去看她。撂下轻飘飘一句话。
“那张娘子对张大哥的确是情深意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