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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从外看去,酒馆门窗紧闭,灰尘和光线都被隔绝在这间上世纪装修风格的酒馆里,至于门后是声色犬马。还是幕后交易,就只有酒馆里的人才知道了。
      潜入其中,私语声、喧嚷声、台球碰撞声,似乎和寻常酒馆别无二致,但四周人警戒的神色与目光交流却又暗示了这一切不止这么简单,先前人声鼎沸的吧台前只剩下两个人,一个疑似和停车场的爆炸有关,一个则身份不明径直闯了进来。
      酒馆唯一的酒保走上前:“两位喝点什么?”
      刚才发话的男人,黑///帮的领袖,正坐在离吧台不远的扶手椅里,视线宛如刀刃轻刮过两人周身,像是打量砧板上的鱼。许焉却仿佛对此无知无觉,他松开插在椰子上的吸管,语气轻快:“问你呢,喝点什么?”
      他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双脚离地时动作轻巧,彼时江周刚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嘴角破了一块皮,其他部分则无伤大雅。许焉瞥了一眼已经凝固的伤口,无不惋惜地估量着其中的损失,毕竟眼前的人实在乏善可陈,而这张脸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江周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脚着地的同时另一条腿屈起,把脚踏在高脚凳的踏板上,他没理会许焉笑盈盈的眼神,半坐在凳子上说:“威士忌。”
      “那就威士忌,加球形冰。”许焉说完后才转头看向江周,他眨了眨眼睛:“你不会介意吧。”
      江周没接他的话,而是看着吧台后的酒柜里林立的各式酒瓶,问:“你呢?”
      “嗯……”许焉又喝了一口椰子汁:“有什么推荐的吗?”
      江周不动声色:“百利甜?”
      “噗……咳咳,”椰子水喷出来了一点,许焉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扭头看向江周:“百利甜?”
      他话音未落,只见江周冲酒保打了个响指,替他做了主意:“马天尼,不加冰。”
      说完他才看向许焉,注视着他的眼睛悠悠开口:“你不会介意吧。”
      男人新点了一支烟,两人的酒才端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椰子水太过清淡的缘故,许焉啜第一口时眯了眯眼,余光看见江周仰头喝下近一半威士忌。
      许焉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就是这么喝酒的?”
      伤口碰到酒液渗出细密的痛意,江周将酒仰头喝尽,把空酒杯丢到一边,面色如常。
      “不然呢,”他说:“喝酒就要爽快。”
      许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示意酒保给江周再上一杯。球形冰浸泡在琥珀色的酒液中,宛如极昼时金光粼粼的海面,太阳与浮冰相撞,叮当作响。
      江周屈指弹了弹杯中的冰球,视线落在许焉身上。
      “你一个人来宿雾?”
      “嗯,来旅游。”许焉面色如常。
      “你会说泰语?”江周说完顿了顿,又说:“宿雾会说中文的人也不少。”
      “旅游城市嘛,”许焉咽下一口酒:“正常。”
      在场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甚了了,敌人、过客、甚至是朋友,没有哪一种身份会当街相遇然后擦肩而过,却出席对方的生死时刻。
      哪怕那些时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杯中的马天尼见底,许焉挑出杯底的橄榄咬在嘴里,在浅绿色的果实表面留下一道深色痕迹。
      他把空酒杯还给酒保,嘴角带笑:“一杯白兰地库斯塔,谢谢,”
      这才到第二杯,江周似乎已经兴致阑珊,他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古典杯,略微融化的冰球表面更加光泽,不时撞上杯壁发出钝响。
      反观许焉,明明是他自己硬闯进来,眼下却像个初进酒馆的毛头小子,从黑俄罗斯叫到皇家礼炮,颜色各异的酒要了一杯又一杯,真正喝完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被他浅尝一口就推到一边,简直门外汉得不能再门外汉,看得酒保直皱眉头。
      “够了,”江周杯中的冰球小了一圈,他握住许焉的右手手腕说:“你喝醉了。”
      阳光混着烟灰再掺威士忌,在他脸上缓缓晕开一团红晕,许焉把江周的话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紧接着露出一个愉悦迷人的微笑,说:“不可能,”他的呼吸带着酒气:“雇佣兵不可能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在狭小的酒吧里投下了一磅炸弹,四周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指间夹着几乎燃尽的香烟。
      许焉注视着酒柜反光里愈来愈近的身影,在对方的手几乎搭上自己的肩膀时忽然转过身,对上所谓的黑///帮老大的视线,江周能看见酒吧的各色灯光在许焉的眼中飞旋流转,仿佛他的眼眸是一双酒盏,光斑则是酒杯里的碎冰。
      “有事吗?”
      对方没追究他几近放肆的言行,伸手将烟头在柜台上按灭——紧挨着许焉手边。男人说:“休闲时间结束了。”
      “哦。”许焉顺势向后一仰,碰倒了手边一串酒杯,混合在一起的各色液体浸过男人手指,以及他烟蒂中未完全熄灭的火星儿。
      火苗几乎是立刻窜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帮你擦擦。”仿佛一切真的只是意外,许焉扯出一块方巾——从对方西装口袋里,替男人擦了擦沾了酒的手指,随手顺走了他口袋里的打火机油,反手抛给江周。
      后者干脆利落地拧盖瓶盖给火焰添了点料。
      有打火机油助纣为虐,再加上先前酒精的加持,大火瞬间吞没了整个吧台,男人被瞬间变大的火势逼退了两步。下一秒,许焉敏捷地跳下高脚凳,一个扫腿放倒了眼前的男人,男人吃痛地挪向一边,眼看就要惹火上身,江周又补了两脚将他踢离火势中心。
      “接下来怎么办。”趁酒吧里还没人反应过来,许焉转头看向他。
      火焰已经吞没了小半间酒馆,而出口远在房间那边。江周则抬脚跨过地上的人,不由分说地抓住许焉的胳膊。
      “走!”
      江周的力气奇大,许焉被他拉了个趔趄:“你轻点儿。”
      酒吧里有人忙着灭火,有人争着去扶老大,更多的人则向出口涌去。骚乱中江周始终抓着许焉胳膊没松手:“这边!”
      “啊?”
      许焉还没反应过来,江周已经破窗而出,木质的百叶窗被他撞出一个不小的窟窿,玻璃碴混着木屑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饭馆吧台的火势只大不小,转眼已经吞没了半间酒吧。
      江周回过头,看见许焉退了两步助跑,落地时还不忘抱怨:“你刚才没说要走窗户啊。”
      熊熊火光燃起,将昏黄的傍晚蒙上一层浓烟,刚到宿雾就接连引起两场大火,仿佛他命中五行缺火一样。许焉想到这儿就要笑,他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江周扼住脖子撞在砖墙上。
      他们现在身处酒吧后的小巷,和烈烈大火仅有一墙之隔,许焉几乎能感受到火焰透过砖墙的温度。他看向江周,后者却将他的脖颈卡得更紧。
      “嘶……”
      江周的眼睛颜色比一般人浅,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许焉毫不闪躲地看回去,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睛微微发亮。
      “咳,哈……”
      脖子被人卡住,许焉非但不急着挣脱,反而靠着墙开始笑,像是后知后觉了一个笑话。他并非痛饮千杯而不醉的体质,倘若说酒精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肾上腺素的推进器。
      “怎么了?”
      许焉一边咳一边笑,声音从被压迫的声带传出,夹杂了几分喘息。他有十余种摆脱眼前困境的方式却什么也没做。阳光火光在许焉眼底灼灼闪烁,他提起一口气:“怎么了?”他举起双手放在耳边,像是要束手就擒,语气却极尽挑衅之意:“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动手啊。”
      江周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呼……”感受到颈间更进一步的压力,许焉不得不张开嘴呼吸,愈发急促的脉搏连带着气音,他说:“江周,你醉了。”
      对方的颈侧浮现出指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江周却像是没看见一般,缓缓加重手上的力道:“我没有。”
      “是吗,”为争夺更多的氧气,许焉不得不把头侧向一边。他用眼角睨着江周:“那你怎么还不动手,嘶……”
      江周用拇指抵住他的喉结,许焉吃痛没能说下去,只能看着视野里的许焉逐渐放大,直到两人靠得不能再近。
      江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礼尚往来,许焉,咱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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