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末狂花》小枝绘星

11、第 11 章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楚璟开车十分钟就到了，进门后许焉脱下高跟鞋径直去了浴室卸妆，楚璟则熟门熟路地去冰箱取饮料，薛玉珂拉出一把高背椅坐下，冲江周挥挥手说：“随便坐，不用客气。”
　　屋内的陈设简约大气，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而不是「组织」设置的临时据点，江周还没想清这间公寓的来历，楚璟转过身抛给他一罐饮料：“接着。”
　　江周眼疾手快地接住，低头发现是罐可乐，金属的瓶身还透着冰镇过的凉意。他抿了抿嘴，把易拉罐放在茶几上，说：“我一般不喝……”
　　“不喝碳酸饮料是吧，”楚璟淡定地接上他的话，说：“理解，许焉也不喝，说是影响骨骼密度什么的……”
　　噗嗤，楚璟打开了他的那罐饮料的声音，碳酸气泡上升至表面后依次破裂，一时间房间里除此之外别无他响。
　　“卧室那边还有一个浴室，”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薛玉珂适时开口：“如果需要的话，请便。”
　　“那就麻烦了。”江周似乎也没什么顾忌的，比起和两个同行闲聊，他宁愿去浴室自己待着，顺便清理一下身上的灰尘和汗水。
　　半个小时后，许焉率先从浴室走出来，被水打湿的刘海垂在额前，除此以外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人呢。”大概是热水澡的缘故，许焉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去洗澡了。”楚璟正低着头写任务总结，闻言朝卧室努了努嘴。
　　许焉耸了耸肩，他鲜少让陌生人进到家中，但眼下显然他没得选。他从浴室门口走开，露出洗手台旁的假发套，像是一棵潮湿生长的海藻，他吸吸鼻子，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水喝。
　　薛玉珂原本坐在餐厅看资料，闻声抬起头，刚好看见他走进厨房的身影，许焉本就不已力量见长，这段时间的训练让他本就不健壮的身体线条更趋纤长，残余的水分沿着他光滑的小腿一路下滑，在脚面略作流连后全数挤在趾间，两片肩胛骨浅埋在皮肤之下，稍一用力就凸显出来，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楚璟和许焉各自占据沙发一头进行任务复盘，趁江周不在，楚璟凑到许焉旁边，压低声音问：“师兄，任务报告书怎么写啊？”
　　“该怎么写怎么写呗，”许焉头都没抬：“你又不是第一次写了，问我干什么。”
　　“那他……”楚璟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也写进去？”
　　“……” 许焉划iPad的手顿了三秒：“你准备怎么写？”
　　“任务途中意外遇见一陌生男子，身份不明，需要后续调查。”
　　楚璟实事求是地说完，又问：“要不等会儿问问他的名字，知道名字就好办多了。”
　　许焉瞥他一眼：“怎么就好办多了？”
　　“我就可以直接写名字了啊，”楚璟一脸理直气壮：“否则全篇都是‘一陌生男子’，打字打得手多累。”
　　“你是不是傻，”许焉作势要敲他的头：“哪有佣兵会随便告诉别人名字的。”
　　“说得也对，”楚璟挠挠头，一屁股坐回原位，说：“那我还是写‘一陌生男子’吧，对了师兄，你还有他的其他信息吗？代号之类的？”
　　“不知道。”许焉没看他，继续在iPad上写任务总结去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江周洗澡时总觉得手上有一处隐隐作痛，这才发现虎口处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许焉击碎展柜时被玻璃片划的。江周皱了皱眉，在水龙头下将血迹冲洗干净，这才穿好浴袍走出浴室。
　　“终于活过来了。”江周伸了个懒腰，手腕一抖抓住当头袭来的毛巾：“喂……”
　　“把头发擦干，”扔毛巾的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说：“别把水滴到地板上。”
　　“是是。”江周应了两声，看见许焉一绺绺翘在空中的头发，小声说：“你的不也没擦干。”
　　“怎么可能，”许焉眼睛都没抬一下，说：“你用的那块就是我刚擦完头发的。”
　　“话说你那个委托人，”比起江周本人，薛玉珂似乎对他的委托人更感兴趣：“你说他是外国人？”
　　“啊？对，”江周歪着头捻干发尾，说：“我的联络人说IP地址定位在海外，估计是搞收藏的吧。”
　　“可能是吧。”薛玉珂像是在思索什么，又问：“这次的任务是他当面委托你的？”
　　“不是，是线上联系的……”江周放下手里的毛巾，扯了扯半干不湿的浴袍说：“等我穿件衣服咱们再聊？”
　　“请便。”薛玉珂冲卧室的方向努努嘴，她的视线又投向客厅的两个人。
　　沙发上，楚璟正苦着一张脸努力凑字数，许焉面不改色地坐在原位，直到听见卧室门关上才抬起头，正好对上薛玉珂的目光。
　　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两人对视了五秒，正当许焉准备重新低下头时，薛玉珂突然开口了：“报告写的怎么样了？”
　　“快写完了，”Apple pencil在指间转过一圈，他说；“就是任务经过复杂一点。”
　　“靠，师兄你怎么写那么快，”楚璟的声音随之传来：“等会儿给我看看呗。”
　　“你们情报部不是有格式要求吗，自己写去。”许焉嘴上回答，眼睛却还看着薛玉珂。
　　“你想好了？”没理会楚璟的插科打诨，薛玉珂说：“机会可就这一次。”
　　“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楚璟看看许焉又看看薛玉珂：“我师兄不是把宝石取回来了吗，哦对，还要分那人一半……干脆咱们仨把他在这儿干掉算了。”
　　“谁要干掉我啊，”楚璟话音刚落江周就走了出来，许焉看着他身上灰色的居家服愣了愣，问：“你这衣服从哪儿来的啊？”
　　“啊？”江周回过头：“衣柜里随便找的呗，怎么了。”
　　许焉一阵无语：“这是我的睡衣。”
　　“我说怎么都这么小，原来是你的啊。”江周低头看看短了一截的袖口说。
　　“废话，因为这是我家。”许焉懒得理他。
　　“你家？”江周扬扬眉毛，随即露出笑意：“你把名字和住址都告诉我，就不害怕我之后找你麻烦？”
　　“……”许焉停下写字的手，抬起头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许焉的语气半真半假，江周则是一脸不以为意，楚璟识趣地闭上了嘴，薛玉珂则沉默地观察着两。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压抑，直到许焉率先打破沉默。
　　“再说了，”许焉耸耸肩，说：“我告诉你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你是指哪一部分？”江周问：“名字？还是住址？”
　　“嗯……说不定两个都是？不好说。”
　　龙飞凤舞地在文档最后签上名，许焉把iPad放到一旁，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原计划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果现在还得和你们商量。”江周看着茶几上的宝石，离开展柜的蓝水晶正静静躺在桌面上，在昏暗的环境里折射出微光，他摊了摊手，说：
　　“干脆我把你们三个干掉，再拿走宝石得了，虽然过程麻烦了点，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听着对方满嘴跑火车，许焉说：“你对自己的实力这么自信？”
　　江周一挑眉毛：“你可以试试。”
　　许焉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们非注册佣兵这么没下限。”
　　江周笑了笑：“过奖了。”
　　“没在夸你。”
　　半湿的刘海挡在眼前，许焉伸手把它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耳廓泛着红粉色，像是被热水蒸出的余温，又像是耳夹留下的红痕，水珠顺着发梢溜过他的鬓角，在耳屏稍作停留，又蜿蜒而下。
　　“你听说过「组织」吗？”
　　江周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无论加入与否，「组织」的存在在佣兵间广为人知，他懒懒地转过身，看见薛玉珂正坐在餐桌前玩餐刀，轻巧的小刀在她手中上下翻舞，被活脱脱当成了一把利器。
　　“略有耳闻，”他说：“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知道就不用我介绍了，”薛玉珂从翻飞的刀刃间抬眼看他：“有兴趣吗？”
　　“兴趣？”
　　“加入「组织」。”
　　“嗯……”江周仰头佯装考虑，过了两三秒后说：“没有。”
　　“好吧。”薛玉珂也不强求，收起刀干脆利落地说。
　　“这就算了？”江周眨了眨眼睛：“按理说不应该再争取一下吗？问问我理由之类的。”
　　“没那个必要，”薛玉珂说：“你又不是新人，不可能不知道「组织」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你肯定有不加入的理由，我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薛玉珂小声说：“那你刚才还问我。”
　　“走个流程而已，再说了，”薛玉珂冲茶几上的水晶扬扬下巴：“你要是加入「组织」就好办多了。”
　　楚璟半天没说话了，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传来，许焉瞥他一眼，问：“还没好？”
　　“稍微有点麻烦，”许焉说话时双眼仍盯着屏幕，说：“对方隐藏了自己的ip地址，想查清楚的话有点费时间。”
　　许焉抿了抿嘴还没说话，薛玉珂走了过进来，摇了摇手机对许焉说：“任务有变，是委托人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