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漂亮玩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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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身处在那一块小小的机器部件里，被温邂温柔而密不透风地包裹，它不会窒息，却无端生出一种难以呼吸的感受。
于此漫上心头的还有更加强烈的酸涩，让怪物忍不住想要推开机器人，可它但始终被安全而怪异地保护着，这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让怪物忍不住怔住，来不及反应。
“我知道了。”
怪物干涩着嗓音，它感到各种复杂的情绪慢慢浮现，细腻却微弱。
“你可以放开我了。”
怪物很快便被松开，它的视角低了很多，也更加直观的地看到了沉溺在黑夜里的机器人，环境中的光线虚幻地铺撒在机器人的身上，像是陆地上的海。
此时不是深夜，却比深夜静谧，机器人对上了怪物的视线，将它放在掌心捧起，认真地说，“我现在带你去挑，不用说话，我可以听见，我连接得到你。”
怪物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好的。”
机器人听到了回答，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就着连接线路问怪物，“你在里面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
原先数据库里的东西这里复制了一遍，但它已经不是身处在里面的状态，而是一种上帝视角，可以看见内里的构造，也可以用身体去感受外界，清清楚楚地体验。
郁昙看着机器人走向光线柔和明亮的商城，一家布置温馨漂亮的玩偶店就开在二楼，很醒目。
远远看上去，它们就十分地精致，华丽浮夸风的包装盒将布娃娃妥善安放，等待有缘的人将它们带走。
怪物看着这样的店铺，茫然而生出几分退却，轻声问，“温邂，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有钱吗？”
机器人说，“有的，我时不时给几个网站做防火墙，赚了一些。”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期待地说。
“买完之后，我们还可以逛商场，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买，不够再说……”
“我们可以去看电影诶，我没看过，我现在来搜搜看最近上映的电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嗯，这边沿海，我们可以去看海，明天晚上的时候有篝火晚会，感觉很有趣。”
机器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郁昙安静地听，忍不住也升起了几分隐秘的期待，先是丝丝缕缕，逐渐弥漫开来，变得强烈。
它难以轻易陷于美好，因为过于害怕是假象，落入精心编制的陷阱。可是自从和机器人相遇之后，它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
其实很多事情怪物都很想拒绝，很想逃避，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了却残破的一生。
但机器人拉了它一把，或许说，它终于开始有些理解机器人的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他确实真诚而美好，但它不是。
它只是一个习惯在阴沟里看别人幸福就会十分嫉妒愤恨的老鼠，它不相信美好会降临在它身上，同时对机器人的温柔贪恋且无法自拔。
也就是想到这里，郁昙才惊觉自己已经适应了机器人的提议和想法，不管内心怎么想都不会拒绝。
怪物平复心情，在机器人上楼的时间里，郁昙将自己整个人生重新复盘了一遍，只是回忆走到一半它便停了下来，在温邂站到玩偶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能让它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只有机器人才会给它这样程度的安全感。
怪物沉默着，而机器人已经来到了玩偶屋前，他推开了门，只是微微向前几步，明亮的灯光瞬间打在了身上，还有特有的熏香扑面而来。
郁昙躺在机器人另一只手上，妥善地安放着，这里的玩偶漂亮且少女心，还有一些风格各异的动物玩偶，往后面走就是姿态各异的BJD娃娃，安静地待在雕花柜子里面。
老板看见有人来，也没有急着推荐，而是在对上温邂目光的时候优雅笑了笑，“你慢慢看，喜欢就带它走。”
“嗯，好的。”
温邂似乎在认真看了起来，一言不发，但郁昙听见属于机器人的清透声线温柔地问着，“你来看。”
怪物压下心中的情绪，缓慢地看了起来，而机器人慢慢挪动着，也一同将几个玩偶的模样收入眼中。
这些娃娃的做工很好，很漂亮，温邂将所有娃娃都看了一遍，怪物最终选中了一个亚麻布的狐狸玩偶，童趣感不重，色调偏棕，即使是纽扣眼睛也十分灵动。
温邂将它小心取下来，到收银台去付了账，老板本来要帮他包好，但被机器人礼貌拒绝了，只要了一个纸袋子。
老板看温邂很珍惜，但是又拒绝了包装，有些好奇，“请问是一会要送给对象的吗？”
温邂摇头，唇角勾了勾，“不是，送给我很重要的人。”
老板点头，往纸袋子里放了几小袋东西，“这是赠送的衣服，和夹子，和这个玩偶是配套的，欢迎下次光临。”
机器人微笑点头，挥手向老板道了别，商城很大，人流量不多也不少，找一个安静私密的地方就只能去别的地方。
他出商城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针线和辅助材料，路过一家婴幼儿店的时候，温邂走了进去，给怪物挑了两双鞋。
最后都买好之后，温邂一家旅馆开了一间房，坐在床上慢慢弄。
机器人重新改造了一下控制器的外形，让它具有人类四肢的雏形，能够正常活动。
玩偶身上穿了一件姜黄色的背带裤和蕾丝娃娃领衬衫，温邂将它们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他在玩偶的身后开了一条口子，取出了一部分棉花，将控制器放了进去，安装好了之后又重新把口子缝上拉链，做完这些之后才重新给玩偶穿上衣服。
因为要装摄像头的原因，温邂为了不破坏玩偶的模样，就把小型摄头安装在了发卡上，正好可以藏起来。
全部做好也过去了两个小时，温邂站起身，修长的手在玩偶前晃了晃，“阿昙，你能活动吗？看得还清楚吗？”
狐狸玩偶认真地动了一下，伸出了一只圆圆的爪子，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它弹了一下腿，试图给自己弹起来，看到这一幕的机器人忍不住笑，帮挣扎的小怪物站了起来，便看见玩偶抬起头，闷闷地说。
“都很正常，我可以正常活动。”
它似乎想要下地，但是脚上是布制的爪子，怪物有些犹豫，轻声说。
“我会弄脏的。”
温邂像是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了一双很小的黑色圆头小皮鞋，玩偶大小大概有四十厘米，这双鞋穿上去差不了多少，也和狐狸整体外形风格相得益彰。
他考虑到了怪物会偶尔下来走动的可能，方便替换就买了两双。
“这样就不会弄脏了，脏了也没关系，找一个干洗店洗洗就好啦。”
说完，机器人附身将小皮鞋放在床上，解开了铁扣，方便怪物穿进去。
郁昙能清晰感觉到小皮鞋穿在娃娃脚上的感觉，这种体验很奇妙，像是它真正拥有了一副躯体一样。
温邂帮忙扣好了铁环，然后说，“可以了，下来看看怎么样？”
玩偶从床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像是慢慢熟悉了这种感觉，它抬起头看温邂，说，“我这样和你出去吗？”
机器人缓缓蹲了下来，忍不住摸了摸怪物的头，轻声笑道，“有人的时候我抱着你，或者把你放在背包里。”
怪物有些沉默，黑色纽扣眼像是真切地表达了情绪一样，让机器人败下阵来。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私心，但是你这样真的很可爱。”
温邂的语气配上那张美丽的脸，让人难以责备，他摘下眼镜在一边，露出色泽冷淡风机械眼瞳，缓缓将它从地上抱起，单手环住。
机器人的动作很轻，身体被环抱的感觉也异常明显，就着这个姿势，怪物能很清晰地看见机器人轮廓柔和的侧脸，对方只稍稍偏过头，乖顺又认真。
“就是这样抱着。”
怪物没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显得沉寂。
没有人教会它什么正常什么不正常，因此怪物只顺从心意而来。
但这不意味着它十分迟钝。
“不会很奇怪吗？不仅仅是你抱着一个狐狸玩偶，还有我本身，”它说，“我是否真实存在，不都一样吗？”
这个疑问和它意识到被机器人在乎无关，换句话来说，它知道机器人在乎它的想法，却难以抑制地表达不安来得到机器人肯定的答案。
所以，当怪物再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
越在意越害怕，而怪物从来没有不敢在意过什么，对于机器人的情感，一分一毫便足矣引起海啸。
温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动作未变，缓缓走到了靠窗的地方，一改昔日用抽象情感委婉告诉它答案的作态，而是直接地、混着无边寂寥与藏匿起的期待，慢慢说着答案。
“我不会觉得抱着一个漂亮可爱的玩偶有什么不对，哪怕对于我外形是男性而言。”
机器人低垂着眼，望着窗外的夜景，低声说着亲密的话，真诚而直白。
“或许别人认为你是否真实存在并不重要，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回答了最开始让怪物敏感而焦虑的问题。
机器人说。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真实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