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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三朝帝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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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名字沈宁禾知道,但封号...其实也能猜到,毕竟顾晚秋的封号是当时内务府拟的,先帝随手点了一个。
“既然这些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粮食的事?”
顾晚秋自然也想到了,只是老天爷不下雨,她确实没办法。
“我与千金阁的阁主做了笔交易,他帮我找粮食赈灾,若我登基,赐他个皇商的名头。”
“这似乎并不划算?”皇商只是名头好听些罢了,顾晚秋若不能成事,那就是谋反,顶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要个皇商的名头?
顾晚秋:“我也不知,但那位阁主向我问了两个人。”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皇妹。”
沈宁禾:“......”
问她也就罢了,或许是因为江时晏,但问顾未晞?她记得顾未晞之前是挺喜欢貔貅的,但貔貅不是不喜欢顾未晞吗?
顾晚秋:“总之他是答应了,未晞如今在上京,自余白走后她就安静了许多,不仅读书还学起从前最不喜欢的礼仪来了。”
“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忙,顾璟那边已经知道你在这了,但却没什么动作,我猜是因为他又病了,说来也怪,他这病自登基那日发作,多少大夫都看不出个名堂来。”
沈宁禾内心毫无波动:“好,路上小心。”
顾晚秋刚走,沈荣就蹑手蹑脚地从门外往屋里探头。
“做什么呢?”
沈荣见被发现,也不再遮掩,略有些心虚地看向沈宁禾。
“我答应了公主,届时助她登基。”
“哦?”沈宁禾来了几分兴趣:“她又是怎么说服你的?”
她知道沈荣的实力,也知道她是天生将才,跟在她身边只是委屈了。
沈荣:“若她登基,会允女子封侯拜相。”
沈宁禾哑然,这并不是许给沈荣一人的好处,况且顾晚秋本就有这个打算。
“我并不需要什么好处,我能凭我自己的军功换封禅,此举,不过是随心而为。”
沈荣生父一家为国战死,若说身为大周百姓的她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不想效忠于那样一个皇帝。
她不能带着她的士兵朝死路走去,也无法接受如今大周的结局。
沈宁禾与沈荣并肩而立,她比沈荣矮了半个头,此时想伸手摸一摸沈荣的头还得踮脚。
察觉到沈宁禾的动作,沈荣乖顺弯腰,“姐,你不拦我?”
“自然不会,若我是这种人,当初就该以死相逼,让爹娘和两个哥哥跟我走。”
沈宁禾苦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不得不做的事。”
没有人能例外,就算是皇帝也逃不过这一遭。
沈荣沉思片刻,伸手抱住了沈宁禾,“若我也战死沙场,便为我立个衣冠冢,竖个无名碑。”
“好。”
沈宁禾应了,也明白沈荣这时来同她说这些,就是该走了。
...
七月,顾璟病重,各地都蠢蠢欲动,加之干旱无雨,百姓饿死旱死之人不计其数。
沈宁禾站在空荡的朝溪书院中,轻叹一声看向知许:“守城士兵还剩下多少?”
“都跑了,城里大小官员,守城士兵,都走得干净,”知许面色也不太好看:“郡主,咱们也走吧?”
现在整座城给知许的感觉就跟当年苏州的流民暴乱时一模一样。
“晚秋已经去北方游说,荣儿也已经去联系旧军,”沈宁禾看向自己手中的帝师剑,“如今南方便是我守。”
“可如今百姓们都不信朝廷,郡主便是留在此处也无用啊!”
知许都快急哭了,“郡主,走吧,知许什么都不求,只求您平安。”
沈宁禾拍了拍知许的手:“知许,人总要为了什么而活着的,比如今晚的一顿饭,比如明日的一杯茶,此事可小可大,但总归得有。”
“从前我并没有为什么而活的想法,但现在我有了。”
“我想试着,也守一守这河山。”
知许闻言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宁禾,或许,沈宁禾原本就该是这样,过去太多事牵绊住了这样的沈宁禾。
虽然依旧担心沈宁禾的安危,可此时,知许竟再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
罢了,只要她跟在郡主身边就好,是死是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就是她不想离开郡主而已。
沈宁禾不再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发呆。
她不知道这回自己能否改变什么,但这些日子见到的场景让她不得不联系顾晚秋提前行动。
就连金陵城中,都出现了易子而食,更不必说城外的百姓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朝溪书院各处都有侍卫把守,否则早就被外面饿到吃草根树皮的人扫荡一空了。
朝溪书院里的池塘之类早已经干涸,仅存活下来的几棵树也都快枯萎了。
沈宁禾掐算着时间,就快到了,一旦顾晚秋那边开始行动,无可避免得她会再次经历流民暴乱。
而且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回只有她一个人,若无法安抚住人群,死的人只会更多。
她没有退路,也不想再走退路。
这回甚至都没等到晚上,当嘈杂混乱的声音响起时,沈宁禾正在看兵书。
知许将帝师剑拿过来递给沈宁禾,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沈宁禾早就换上了灰扑扑的衣衫,拿布裹住了脸只露出双眼。
知许也是一样,侍卫们已经撤走,沈宁禾带着知许抱着用破布裹好的帝师剑混进了人群。
她要去金陵城的问天台,问天台是每座城里都有的,专用于祭祀等大活动时百姓祭拜。
那里宽敞,人多,关键是上一回流民暴乱时那些认识她的人都聚集在那里。
跟着人流挤到问天台边缘时,台上早已有人振臂高呼,台下也是积极响应,似乎下一秒就要闯进皇宫杀了皇帝。
“你当然可以带着他们去杀了皇帝,但杀了皇帝之后呢?”
台上之人被这一声质问问住了,他四处张望,想看看是谁在扰乱军心。
沈宁禾将脸上遮挡的布撤掉,大步走上问天台。
下方立即有人认出了她,“是安和郡主!”
“安和郡主?就是那个女子书院的院长?”
“对,就是她!听说她还是薛先生的徒弟!”
台下议论声不断,但也有听见“郡主”二字便破口大骂的。
沈宁禾对此充耳不闻,她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回,没有人回答,想杀了皇帝只是因为他们的苦难因皇帝而起,至于之后,没有人想过。
大周早已千疮百孔,或许亡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有人爬上问天台,想要先杀了沈宁禾泄愤。
寒光一闪,沈宁禾拔出了手中藏锋多年的帝师剑。
“把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十来个被捆着的鼻青脸肿的人被沈家亲卫拉上了问天台。
“是那个天杀的县令!我十三岁的女儿就是被他...被他害死的!”
“还有那边,那个没有银子就不查案的畜生!”
先前冲上来的人都红了眼,朝着被绑着的人冲了过去。
他们并不认识什么安和郡主,什么帝师,但他们认识这些害他们家破人亡受尽苦楚的官老爷。
眼见人都快被打死了,沈宁禾才幽幽出声:“都住手。”
亲卫们立即上去将人拉开,手里的刀剑都亮了出来,沈宁禾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才正色走到台前。
“我知道,你们真正痛恨的并非大周,也并非某个皇帝,而是这些不配为人的官员。”
沈宁禾提着剑,扬声道:“我奉昭阳长公主顾安歌口谕,今日为大周抹去这些污秽。”
没错,先帝为这个和发妻唯一的女儿,起的名字是顾安歌,封号昭阳。
而这些百姓近来所熟知的名字,也是顾安歌。
被打得最狠的那人狠狠啐了一口,“呸!女子也想干政?!可笑!”
“我乃朝廷任命,你以为凭着一个帝师的名头就能杀了我吗?”
沈宁禾嗤笑:“我为何不能?”
“我手中这柄剑,乃高祖皇帝亲赐给我师父薛正则的,先斩后奏,三朝帝命。”
她当着台下无数双充满着痛苦的双眼,一剑砍下这人头颅。
沈宁禾提着剑,从金陵,一直杀到上京。
与顾安歌汇合时,两人看着对方身上的杀气互相点了点头。
上京城四门大开,倒像是早就准备好迎接她们,顾安歌骑着马直奔皇宫而去,沈宁禾紧跟其后。
已经黄昏,宣政殿前却整齐站着文武百官。
沈宁禾到时,顾安歌已经站在百官之前,高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带着东西在身上,就等着一齐自尽,让我受尽唾骂,不说登基为帝,就连死后都要遗臭万年。”
“你们都说女子不可当政,不可抛头露面,不可读书识字,就该相夫教子,出嫁从夫,父死从子。”
“但为何女子只能如此?本宫读过书习过武,你们之中有多少人不及本宫,就因为本宫是女子,所以即便名正言顺,也不能做皇帝,是吗?”
没有人回答,顾安歌继续道,“可本宫偏不信,偏不认,天命不公,本宫便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