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泊水南竹

1、穿越

　　我一觉睡醒发现我穿越到了一个西幻世界，好在没什么人来找我，不然我肯定要露馅，被发现不是原主。
　　我估摸了一下我的地球online应该是没销号的——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刻我只是趴在卧室书桌上眯了回眼，桌上摆着我的白色陶瓷水杯和我的电脑，包装过巧克力的锡纸和几本书。
　　其实我桌子还挺乱的，最近我都很忙，也懒得收拾桌子。

　　扯回正题，总之就是在我的记忆里是一切正常的，没有什么异常，没有世界末日。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
　　虽然我很讨厌上班，讨厌高昂的水电费和房租，讨厌整天搞形式主义的领导和应不完的酬。
　　但是再怎么差也差不过我现在的情况，真心希望我回归资本家的恶爪下，而不是待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不见天日。

　　情况的话，就是按照我接收到的原主记忆碎片来说，原主原本是一个大家族的少爷，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前几天突然发疯，在面见国王的时候突然对国王说出了羞辱的话，并大骂国王是一个暴君。

　　原主骂的确实没错，国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所以国王立刻让侍卫把原主拖了下去扔进地牢，然后宣布要把原主所属家族斯图尔特家族的人全部抓住送上刑场，就在人齐后一起斩了。

　　……我的评价是骂的很好，下辈子别再骂了。
　　要知道斯图尔特世世代代忠于君王，是最具忠心的守卫者，但不知为何出了原主这个意外，而且我只能接收到原主的记忆碎片而不是完整记忆，所以我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发疯。

　　但据我最近待在地牢，那些守卫的闲聊中我听到的情况，那天原主刚喊出第一句话时就被周围的人按住了，但原主以惊人的力气挣脱了，甚至他还一直冲到了国王的面前才被侍卫抓住。

　　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听到原主双手骨头脱臼的声音，可原主恍若未觉，几乎是疯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卡修斯的声音特别冷静，我跟你说，如果不看他的动作，你都不会觉得他疯了。他对着国王陛下大喊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你是王国史上不可消逝的阴影，你的血将会流淌到你的王座上，你会被撕裂形体，反抗的人们会将刀剑送入你的心脏，你该死！你该死！你……’”

　　“直到侍卫把他的头按到地上，将他一手劈晕过去，他才停止那非人的、激烈的挣扎。没有看过当时的场面，你觉得想不到会有多恐怖。博尔顿家族的小少爷在那天晚上后回去就陷入了梦魇。”
　　“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卡修斯是被怨鬼附身了，和女巫密谋要对国王不利呢。”
　　“难道是要诅咒陛下……”

　　那两个守卫窃窃私语，时不时将目光向我这边扫来，而后又畏惧地快速收回，欲盖弥彰的。

　　真是的，我要是真的会诅咒，那国王陛下怎么还活的好好的？还有就是你们知道你们讨论八卦的声音真的很大吗？

　　我在心中暗暗吐槽，闭上双眼休息，淡淡的，阴暗潮湿的气味在周围环绕。

　　地牢没有一丝光亮，我觉得我快要进化成夜视动物了，我现在能看得清陈旧的，发烂的，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石墙，看得清蔓延在墙角的青苔，也听得见黑暗中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时不时还会有不明虫子从我身旁爬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虫鼠都没敢靠近我，我故意凑到一只虫子面前，然后那只虫子简直是以生平最快速度闪走了。
　　真是的……我有这么讨人，呸，讨虫嫌吗？

　　没有光亮，我也不知道时间，但每过一段时间守卫就会换，目前我发现是三轮，以我穿越过来时的守卫为第一轮的话，第二轮就是最爱讨论八卦的那两位，我已经对那两位发达的情报网麻木了，今天是公爵夫人偷偷跟纳什家族的家主好上了，就在花园搞的，结果被查米莉公主撞上了，明天是暴君为了哪个美人又杀了谁谁谁，后天就是王子殿下又和哪个贵族小姐有了绯闻……

　　第一轮的守卫很沉默寡言，第三轮的守卫则比较特殊，他们不聊八卦，也不沉默，他们喜欢找我问话。
　　我合理怀疑他们是不知道哪个家族安插的间谍。
　　……

　　时间过去的很快，也可能没过去多久。

　　今天我听到的消息是斯图尔特最后的一位登记在籍的少爷也被逮捕了，还有五日他就会来到首都贝尔蒙特，然后我们全家族都会被送上刑场。
　　真好，原主几句话，全家族少走几十年弯路，获得死亡直达车车票。

　　但我还是有点点想活下去的。
　　左右在地牢也没事干，我干脆开始思索救我自己的可能性。

　　然后我翻了翻记忆碎片，发现好像还真可以，当然概率渺小，不过左右都是一死，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试试就逝世，我耐心的等到了第三轮守卫，前几天他们都是和我闲聊我的过去，今天他们似乎也是一样。

　　“你以前跟你大哥关系很不好？”其中一个守卫话很多，而另一个则相对沉默一点。

　　“对啊，我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顺眼。”

　　“所以我们互相敬而远之。”我正努力思索如何扯话题，以及如何试探这两个守卫。

　　虽然说我下定了决心，可事到临头还是怕一下的，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最后一个斯尔图特还剩三天就要到贝尔蒙特了。”沉默守卫突然说道。

　　“真的？这么快？”话很多守卫惊奇道。
　　我知道我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低头看了看蔓延满地的青苔，被腐蚀过的墙壁，陈旧潮湿的气味，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它们。

　　“所以呢？”我勾起嘴角，靠着铁杆并用手轻轻敲动。
　　铁栏杆发出了阵阵金属的空洞响声。“你们要收录一下我这个可怜人的遗言吗？”

　　“严格来说，你不算可怜，你冲到国王面前还骂了他，人们都怀疑其实你是想行刺的，在你冲上去时。”话很多守卫叹了口气。

　　“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唉，我的确不是可怜人，但我可能是个倒霉蛋。”我也跟着叹了口气，蕴含着货真价实的苦闷。

　　如果命运是为了我的第二次死亡而让我复活在此，那为何不如让我一开始就不要复活？

　　活着不是为了拥抱死亡，所以在死亡来临前我选择先奋力挣扎。

　　“你了解过格兰特大人的事迹吗？”话很多守卫突然问道。“格兰特大人真厉害啊，”他感叹道，“他今天又成功劝说了国王陛下，让陛下放过外交使团，大家都很敬佩他，陛下也很信任他，对他的言论没有不听信的。”

　　……这是在提示我可以去找格兰特帮忙？也对，斯图尔特家族在格兰特早期的时候提供过不少帮助。
　　“我当然了解，我还见过格兰特大人不少次。”我轻叩铁杆，脑海中浮现起了模糊的记忆。

　　……还年幼的原主紧张地抬头望着那个年轻人，而对方温和地笑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随后转头向他的父亲——斯图尔特的家主说了什么，父亲也笑了。
　　那时的格兰特，脸庞白净，身体纤弱，眼中蕴含着干净的笑意，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也沉稳。

　　后来再次见到，是在新年晚会上，那时格兰特更加沉稳了，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他展露笑容，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最终站到了离国王最近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可以祈祷一下，没准格兰特大人会替你们家族求求情？不过你想要活下去，估计是不可能的了。格兰特大人再厉害，也做不到救一个意图行刺的家伙吧？”话很多守卫感慨道，“你真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不记得了。”我坦然回答道，这是事实。

　　“你们觉得格兰特大人会来见我吗？”我突发奇想问道。

　　“唉，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想活下去啊……但我还是要说，建议你晚上在梦里试试看。”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晚上啊，送餐是一天只送一次的，地牢也没有光亮。”我缓缓蹲地，望着在黑暗中依旧能茁壮生长的青苔。

　　“哦，忘记这回事了。”话很多守卫挠了挠头。不过他全身都是盔甲，挠头这个动作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

　　“好希望变成青苔啊。”我望着青苔突发感慨。

　　“这……祝你下辈子转生成青苔？”话很多守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我。

　　随后我们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沉默守卫突然说话了。
　　“换下一批守卫后，就是夜晚。”
　　我依旧没说话。

　　几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会更短后，我听见他们动了，朝外走去。
　　“……谢谢。”我微不可闻地回答道。
　　虽然地牢很安静，但是这么小的声音，他们应该也听不到的吧。真是的，自作多情。
　　我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随后靠坐在铁杆上，闭上眼睛让自己沉睡过去。
　　在见格兰特之前，我得养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