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过零叮洋

7、命在弦上

　　男人朝自己走过来，面露不善。

　　荷笠下意识地握紧衣服，捂在胸前，他担心男人会抢走他给小狗做的新衣，即使它在别人眼里分文不值。

　　“拿出来。”男人疾言厉色。

　　荷笠低头看向怀里还未做完的新衣，他拉线拉得粗细不匀，勾线也不标准，甚至连颜料也轻一块、重一块，虽然衣服很烂，但荷笠知道，李逵一定会高兴地朝他摇尾巴。

　　他从未觉得如此愤怒，AI把他视作工具也好、商品也罢，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自由都要剥夺？

　　二十出头的年纪，即使装得再像大人，心里依然流淌着少年无畏无惧的热血，荷笠也不例外，他抱着衣服，退了半步。

　　这个举动显然惹怒了男人，他大步上前，掐住荷笠的脖子。

　　九灵众人目光如炬，对统领与荷笠的关系逐渐摸不着头脑。他们在前一晚接到统领要来实验室视察的通知，担心统领看见荷笠在他们这里不受重视心生怀疑，于是急忙在今早让荷笠参与进计划。可眼下，二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如想象的对等。他们冷漠地欣赏着这场闹剧。

　　掐在脖子上的手力道越来越大，荷笠为了挣脱，松开了抱着衣服的手，去扯禁锢他的大手。但力量太过悬殊，他的挣扎逐渐力不从心，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那种生命的流逝感越来越清晰。

　　荷笠，你逞什么能啊，你明明知道斗不过任何人……

　　他在心里低吟，仿佛平静地诉说遗言。

　　就在他要完全阖眼时，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撤去，氧气从他的气管鱼贯而入，他的心脏重新有力地弹跳起来。

　　一双皮鞋闯入视线，荷笠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皮鞋踩上他的衣服，饱满的金属衣瞬间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他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只觉得氧气不够。

　　“别以为我是让你来这里享福的，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不务正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手下留情了。”

　　男人把踩瘪的铁衣踹到一边，目光落在荷笠摆满小物件的桌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向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九灵众人。

　　九灵殷勤上前，向他一一汇报研究室的情况和计划的进程，对适才发生的事避而不谈。

　　被叫作统领的男人，一边听着九灵的汇报，一边提点建议。

　　他们绕回到荷笠躺倒的位置，默契地视而不见。

　　看似和谐的关系，其实各怀鬼胎。

　　统领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荷笠，嘱咐九灵道：“派些重要的活给他，别让他有机会闲着。”

　　“明白了，统领。”九灵茅塞顿开，原来这出戏的重点在这啊。

　　送走了统领，九灵又恢复他一贯的姿态，装出心疼的模样，扶起荷笠。

　　“我的小笠，你没事吧。统领的脾气一贯如此，千万别忤逆他。”多和他作对吧，你们斗得越狠，我的胜算就更多一筹。

　　荷笠被扶到自己的座位上，仍旧没有完全缓过神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可怕地意识到那个可以轻易取他性命的男人，会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出现，一想到这，脖子上好像又出现禁锢的双手，让他呼吸不上来。

　　此时，接收器响了两声，他调出来，是九灵给他传送了两个文件，果然是看不得他白吃白喝吗？既没工资，又没人权，还繁衍人类干嘛？吃苦受累吗？把你们的破计划全搞砸咯！

　　但九灵却不这样想，虽然统领施暴般似的对待荷笠，却在离开前让他将荷笠参与计划的核心部分，显然荷笠在统领那儿还是特殊的，即便不特殊，那荷笠身上也一定有其他突出之处。姑且给他几个核心任务，试试他的能力，即使他的能力超乎想象，他也自有栓住他的办法。

　　荷笠从来不是记打和吃激将法的人，谁在哪里鞭笞他，他就躺在哪里不起来。

　　他看了文件两眼，丝毫没有点开的兴趣，将它抛之脑后。

　　被踩扁的为李逵准备的衣服安静地躺在角落，就和荷笠一样。他把它捡回来，就像捡起残破的自己。他安慰自己，再烧烧，还能用，李逵不会嫌弃自己的。

　　一股异香不知从哪蔓延开来，金角捂住鼻子，嫌弃道：“哪来的味道，难闻的要命！”

　　九灵闻言，看向在位置上发愣的荷笠，心里打起了另外的算盘。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荷笠身后，悄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俯身在荷笠颈边呢喃，“明明是很好闻的小葡萄。”

　　荷笠对九灵的突然靠近感到排斥，身体却不受控制变得软绵绵，没有力气逃开。

　　“小笠同学，你可以依赖我的。”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仿佛在说，你看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只有我可以给你依靠。

　　Omega的本能，让荷笠不自觉想要靠近眼前的人，以缓解发热期的痛苦和折磨。

　　“小葡萄，牵我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可以让你不再难受的地方。”他伸出手，等着鱼儿上钩。

　　指尖相触之时，九灵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就在他收拢之际，那根手指却溜走了。

　　“九灵老师，我想请假。”他移开视线，装作清醒的模样，但手指却难受地蜷缩在一起。

　　“你知道你怎么了吗？你现在需要我，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九灵对事情不受把控的局面感到非常烦躁，但面上仍是一副关心的样子，没人会怀疑他对荷笠的用心。

　　“我知道是Omega的发热期来了，所以我要请假。”

　　九灵显然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表真心”的日子，他还想对荷笠循循善诱，但荷笠的态度十分强硬，今天差点死在统领手上的经历，好像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小心谨慎、客气包容了。

　　九灵没再逼他，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日子这么长，他的“真心”总有一天会打动荷笠，届时AI世界就该彻底洗盘了。

　　荷笠的背影单薄而落寞，从九灵的眼里看不出心疼，只写着两个猩红的大字——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