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沫》斯伶Amor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画月亮

　　叶蓁醒来时人是懵的，陌生的环境暂且不论，关键是她看到了不远处沙发上的苏意。

　　那个人眉头紧皱着陷入不安的睡眠里，手边还放着文件，也不知道处没处理完。垃圾桶里多了三罐啤酒，叶蓁有些说不上来的生气，她重又看了看那人面颊上残余的红晕，那种情绪就变得更加强烈。

　　酒劲儿都还没过，怕是熬了个通宵。叶蓁心里这样估摸着，小心翼翼地顺着物件怕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

　　不知道是叶蓁还是有些吵还是苏意的睡眠太浅，她醒了。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叶蓁……”

　　“你……醒了？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可接下去便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没有。”苏意就这这个话头接下去，揉了揉眼睛瞟了瞟周围再坐直了身子。

　　叶蓁不再去看她，接着往垃圾桶里丢东西，“我看你这里太乱了，就给你收拾了一下。”

　　“……谢谢。”房间里依旧没有开灯，只有微微细光映在窗帘上，叶蓁就是这样摸着黑给她收拾东西的吗？为什么不开灯呢？是怕吵醒她吗……苏意稍稍皱了皱眉头，起身拉开窗帘。起初太阳的强光还是照得她不太适应，眸里闪起了水光。“我帮你吧。”她走过来。

　　叶蓁怔了怔，手也愣在了半空，对苏意的举动颇感惊讶，后者便顺势拿走了她手中的文件，齐齐好并放在了桌上。

　　在叶蓁的记忆里，苏意从来都没有像这样陪她整理过东西或者收拾过家务，以前她要么会在苏意忙到很晚回家之前就做完了这些，要么就是苏意得空时会叫来阿姨将家里打扫一番，总之，苏意没有主动帮她做过这些事情。

　　原来，苏意也是会有点“烟火气”的。这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叶蓁第一次觉得苏意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染俗尘。

　　可看着苏意干活，叶蓁还是不太适应，“你放着吧，我来就好。”

　　像是累得很了，苏意没有拒绝，她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像是这样就可以洗去一身的疲惫。不一会儿，她走出卫生间，这时，门铃响了。

　　苏意打开门，见来人是于糖微微挑了挑眉。

　　于糖似是着急得很，扭捏着搓着手好像犯了什么大错，脸都皱成了包子，吞吞吐吐道：“苏…苏总监，不好了……不好了！我……我把……叶蓁弄丢了！可……可是昨天……明明睡之前她……她还在的……但我一睁眼……就……就找不着她了！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对……对不起……呜呜——”

　　“她在我这。”

　　就在于糖要“爆发”的那一瞬，苏意冰冷冷地打断了这一切。

　　“啊……啊？！”于糖的眼泪半掉不掉地挂在眼角，刚要出来的哭腔就被堵在了嗓子里。

　　“怎么了？欸，于糖你怎么哭了？”听见动静的叶蓁走了过来，看着门口的两人不明所以。

　　“叶子！”见着叶蓁的那一刻，于糖终于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报复道：“你瞒着我来找你对象呢！”

　　啊？

　　啊？

　　啊？

　　苏意看了叶蓁一眼，叶蓁也看了她一眼。

　　“对象？”苏意挑眉。

　　“不……不是，你别听她瞎掰，没这回事。”叶蓁走到于糖身边，狠狠掐了下于糖的腰。

　　于糖表情瞬间扭曲，“啊对对对，我瞎掰的我瞎掰的。”

　　“哦。”苏意应了声，转身回屋。

　　门口的两人还有点懵，“我怎么觉得苏总监好像生气了？”于糖不确定道。

　　“你……你别瞎猜。”叶蓁手心紧了紧，又说了什么让于糖先去餐厅等她，她要去洗漱再换身衣服。

　　于糖走后，叶蓁挠了挠头又回到了苏意的房间，后者正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你先去洗漱吧。”苏意没有看她。

　　“好。”叶蓁乖乖走去洗漱，心里七上八下得不是滋味，大脑飞速思考着苏意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她不太想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因为如果是“是”的话，她便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叶蓁。”她叫她。

　　叶蓁嘴里含着牙膏沫，转身看苏意，歪了歪头像是在问“做什么”。苏意向她走过来，叶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地转过身又背对着她，听着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接着耳边浮起一阵暖意：“你的头发好乱，待会儿还要见客户。”苏意拿起梳子替她理起头发，表现得那样平静，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行为吗？叶蓁脸上浮现红晕，唇瓣微张，不小心吐出了“泡泡”。

　　“呵。”苏意笑了笑，“还会吐泡泡。”

　　“没有！”叶蓁急着解释，于是又吐出了一连串的小泡泡。

　　越描越黑。

　　叶蓁表示被自己蠢死，赌气地跺了跺脚，皱起眉专心刷牙。

　　苏意笑意更深：“别用那么用劲，会伤到牙龈，小心出血。”

　　“唔（要）唔（你）唔（管）！”

　　————

　　等叶蓁洗漱完出来，苏意也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件衣服有点眼熟，也许是以前见她穿过吧，叶蓁想不太起来了。

　　“你……还有衣服吗？我的在楼下房间里，不想下去拿了，好麻烦。”她问苏意。

　　其实她开口问苏意借衣服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的，只是最后“懒”占了上风。

　　“有，在那边的行李箱里，你自己看着拿。”苏意看着墙边的行李箱昂昂头。

　　叶蓁看着打开的行李箱，那些衣服大多是自己眼熟的，都是苏意喜爱的风格，很成熟、很清冷、很有魅力。就在此时，叶蓁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转头又盯着苏意看了一眼，不是看脸，而是在看那件衣服。

　　她看得入神，直到苏意喊了她一声。

　　“叶蓁？在看什么？”

　　“没事……”她回过来随手拿了两件衣服，“我……我去卫生间换下衣服。”

　　她将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里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跳飞速地加快。她蹲坐在地上，埋下头思考着。

　　她眼熟的苏意今天穿的那件衣服，并不是因为苏意曾经穿过，相反的，苏意从来没有穿过。是有一年过年，她同苏意出去逛街觉得那件衣服十分适合苏意，还商量着要买下那件衣服，可不巧苏意被一通电话call走，两人的约会不了了之，那件衣服自然也就没买。

　　苏意很忙的，叶蓁几乎没有抱怨过，但她偶尔也会借那件没买成的衣服跟苏意拌几句嘴，只不过是在耍小性子。

　　所以，她想也没有想过苏意会穿上那件衣服，可今天却见到了。原来重来一次，苏意自己一个人逛街是会看上那件衣服并买下来的。

　　原来重来一次，是会看到不一样的苏意的。

　　她曾经多少次地想去画这轮月亮，都失败了，她没有办法描摹出月亮的影子，因为她和月亮是两个世界的，可今天，她们好像靠近了一点。

　　叶蓁抱着苏意的衣服，还能嗅出淡淡的香味，她很喜欢这种味道，甚至可以说是贪恋这种味道。在分手之后，苏意就搬了出去，叶蓁每天晚上睡觉都会闻到枕头上属于她的味道，最初的日子里，她是要靠闻着这种味道入睡的。后来，她逐渐失眠，再接着，她强拉着自己走出来，最后的最后，就快要脱敏了，可苏意又来到了她的世界里。

　　还是很不可思议的，穿越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东西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老天爷对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在她失去所有之后又给了她新的开始，就像是枯萎的小草又从土壤里冒出了绿意。

　　可她想当一只鸵鸟，她想当一只缩头乌龟，她没有勇气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即便是和同一个人。她怕自己又一次生病，怕自己又一次伤害到身边的人。

　　理智与冲动，欲望和胆怯，人永远都是矛盾的综合体。

　　“叶蓁，你好了吗？”苏意敲了敲门。

　　“就快了，再稍微等我一下。”叶蓁吸了吸鼻子，将衣服换下。

　　近处的洗手池上，手机屏幕亮了，是于糖发来的微信：【不对啊，你洗漱换衣服干嘛回苏意那里啊？你俩不会真有一腿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