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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散财 ...

  •   徐若媛对自个儿要做什么想得很透,徐兴祖也乐得省事,要走的时候想起徐侍郎交代的另一件事,因问道,“爹让我问你上回拿进来让你送给瑜妃的那个祖母绿挂件你送过去没有、她怎么说的?”

      徐若媛听他问起叹了一声,“还在我手里搁着!宫中人多规矩多,哪由得我们随意走动?上回有个不知趣的硬跟副史讨了对牌闯去容尚仪的居处过后都被罚了,何况私自去妃嫔的宫殿?你还是回去跟爹说,看看让娘出面求见瑜妃——她们七弯八绕的算下来总还能沾个表姊妹的亲,总比我白眉赤眼地找了去跟她解说我是谁强!不过……”她沉吟。

      “不过什么?”

      “我听说那瑜妃并不得宠,我怕她使不上什么劲儿!你请爹再斟酌斟酌吧,别到时候托付的人多了,咱们家打点不过来是一回事,这当中再有那蠢笨不当一用的把事情搞砸了可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多个人多条路,怎么还能搞砸了?”徐兴祖对妹子的担心很是不屑,“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自有我和爹来安排!倒是你,别再出什么岔子的好!”瞥了一眼她的伤臂,觉出了后怕,“幸好这是在宫中,不然你这胳臂不得脱层皮?”

      徐若媛鼻子中哼了一声,“我可不就是知道这是在宫中、灵丹妙药一定比民间齐备才敢赌这一遭?不然你当我是顾前不顾后只知一味逞孤勇的?”

      “行,行,你是神机妙算女诸葛,什么事都脱不了你的计算!那我走了,往后再有什么我再让陈升给你带话!”

      徐兴祖起身,徐若媛跟着起来,两人同到轩外廊下向副史道了谢,徐兴祖方作辞而去。徐若媛主仆随副史原路返回,行至僻静的地方,丫头芸香一拉副史,悄悄儿把个鹧鸪金的锦袋往她手里塞,副史吃了一惊,甩手推辞不肯接。前头的徐若媛只做不知,兀自拐过了殿角。芸香好说歹说,强把袋子掖到副史袖中,副史却不过,只得红着脸收了,却是一回去便呈给了容尚仪。

      容尚仪接了锦袋也未言语,倒出来一看是几个小巧的元宝、如意、宝瓶形状的银锞子,铸造得极是精致,放在手里掂一掂,分量倒轻,因笑道,“她这是看你替她跑腿过意不去,送给你玩看的,算不到‘贿’字上头,你收着吧!”副史听容尚仪这么说才放了心,欣然道谢收起来了。

      这样的事原算不上太了大不起的,副史退出去了,容尚仪也便忘诸脑后了,及至数日后在凤鸣阁见到宫娥托上来的几枚见之眼熟的银锞子,不觉“咦”了一声,引得另三位命妇和皇后娘娘都看她,只得笑道,“我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了!”

      诸人相互看看,都不肯信她,仁慧皇后笑而未语,华尚食笑道,“知道这些人是你带的,我却不信你对她们熟悉至此——十个人中才评完三个,你能就凭做的事断定这是剩下七个人中的哪一个?那你说说是谁?”

      容尚仪闻言看了地当间儿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宫娥、一个内侍,“可是位水杏眼、尖下巴、说话时眼睛看着人总像在笑的小姐?”

      内侍和宫娥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华尚食奇道,“嗬,你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容尚仪摇头道,“这里头有别的缘故!”眼望望仁慧皇后,有些为难——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把什么事都说出来,见仁慧皇后只是微挑了挑眉,并无追问之意,就撇下另三位命妇,自顾问那内侍道,“她把这个给你……还说什么没有?”

      “那位小姐让我别再打骂她了,”他指身旁的宫娥,“说她也不是有心要打破茶盏,就饶过她吧;又说她姓徐,要是这银子不够抵赔的话,让我们再去椒房殿找她要。”

      内侍恭敬地学说完,座中一时无人说话,还是傅尚司看到皇后娘娘的眼色,摆手叫两个人出去了,这才看着手中的簿册笑道,“这位若媛小姐倒是好心肠、知道体恤下情!”

      容尚仪皱眉笑了笑未说什么,一旁的桂尚服未出声儿,神气却有些不以为然,仁慧皇后看在眼里,笑笑地道,“桂姑姑你以为呢?
      ”
      桂尚服道,“擅作主张了些!”

      她这可真称得上惜字如金了,余下三位命妇互看了看,倒都有些赞同的意思,傅尚司看着皇后娘娘的脸儿笑道,“娘娘,您看?”

      “再往下吧。”皇后娘娘往后倚在凤座中,未置可否。

      傅尚司点头领命,叫副史又领进人来,还是一个内侍并一个宫娥——这都是事先挑出来的机灵可靠之人,共是十对儿,安排在宫中不同的地方,专等预先圈定的十位小姐路过时,由内侍责打宫娥,看诸位小姐作何反应,至于小姐们为何能恰巧遇上他们,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稀奇,都是命妇们谋划好了,派人分头传话要她们某时某刻到某宫某殿做某事,小姐们自然从命,再无人想到这当中会有机关。

      皇后娘娘有此动议是想借此查看诸位小姐的宅心禀性,也兼看她们处事的手段分寸,诸命妇乍听时还觉着这法子未免失于儿戏,怕看不出什么来,谁知一组一组地查问下去,诸位小姐还真是各有各的路数,直让人忍不住忽而叹息忽而失笑忽而相顾而不语了!

      十位小姐中,除了徐若媛,有四人是未加理会就那么过去了——不是没看着:事先得了嘱咐的人固然是门神似的卡在她们必经的路上,那引路的人怕她们眼大漏神错过了、也格外提示叫她们去看那纷争,自然是没有看不到的道理,只是有胆子小的只顾低头疾走,有的说“跟我什么关系”不顾而去,更有一个反嗔着引路的人外路精神,说眼看说好的时辰要到了、误了姑姑们的事该算谁的不是?!

      皇后娘娘对前几个都未予置评,听到这一个倒是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

      傅尚司笑道,“谭司空家的五小姐,赏鉴那次的八人里头有她一个!”

      皇后点了点头,“主次分得倒清!”笑望了容尚仪道,“她在你手底下也有些日子了吧?有什么长进没有?”

      “回娘娘,”容尚仪恭谨,知道仁慧皇后还记得她当初说的哪怕殚精竭虑也要想法子让谭玉君变一个人的话,“起色倒是有一些,不过还得时时刻刻有人盯着才行,一时不敲打,她的小尾巴就翘起来了、不知道自个儿是干什么的了!”

      命妇们听到这儿都露出兴致来,容尚仪就既是对皇后娘娘也是对她们几位学说了谭玉君的几件事,又格外提起学茶艺那天她挑头说的话,“过后婢子把她单留下来好一通训,婢子问她‘你以为就你知道事情合理不合理、旁人都是泥塑木雕的、我们这些执事的人也都是吃闲饭的?好,就权当你是慧眼独具、又兼着是个有侠义之心的,并不是在为你自个儿争抢什么,而是在为民请命、打抱不平,那你能做什么?你既什么都不能做,那你嘟囔那几句除了挑唆旁人和你一样心浮气躁还能有什么用?不过你的本意要就是挑动着人和你拧成一股绳儿好和能管着你的人做对,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一句好的没给她,这才让她知道厉害,啪嗒啪嗒掉开眼泪了!”

      “你这一通噼里啪啦的别说她一个闺阁小姐,就换了些老皮老脸的婆子们怕也受不住!”傅尚司听了笑,“不过她那么个满身拨楞刺的,还真得你这牙尖嘴利的才能镇住她,您说是不是、娘娘?”

      皇后笑谑道,“是、不是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转眼依旧望了容尚仪,淡淡笑道,“完后呢?你就那么放过了了?”

      “没有,娘娘,您从前可是教过婢子,您说要还想叫一个人好,就得告诉人错在哪儿、该怎么改——不管是有人下的套还是婢子自个儿逞强揽的债,娘娘既把她交到婢子手里了,婢子就不能不尽心,”不看傅、桂、华三位像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容尚仪自顾自道,“婢子后来告诉她说‘你说的其实没有什么错,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道理也就是那个道理,可没有错的话也要分怎么说,时机、场合不对了,对的话说出来也是错!你那些话要是私底下单找着我说,我不光不能斥责你,只怕还能觉得你是个有头脑的,偏偏你不管不顾地当场嚷嚷出来,所有人都瞪眼儿看着,我除了杀一儆百还能怎么样?还能眼看顺顺当当的事儿被你们给左右了’?她也是个聪明人,婢子这么一说,她应是醒过味儿了,反过来给婢子赔不是,说是自个儿鲁莽了,叫婢子勿跟她一般见识!

      仁慧皇后闻此略觉好笑,张目望了另几位命妇道,“这么说还不是个雕不得的朽木?”

      皇后娘娘这是在拿当日的话取笑了,几位命妇都笑着点头称是,容尚仪叹了一声道,“这位小姐的个性是逞尖儿要强了些,看着不受人待见,可要认真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太多的毛病,至少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的肚肠!”

      “这么说她也不乏可取之处了?”

      傅尚司话是问容尚仪,眼可是觑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未回应,只道“再往下吧”,傅尚司便有数了,又往下叫人,结果好不容易等这一组的内侍和宫娥回完话出去,凤鸣阁里那位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和最受她倚重的四位命妇全都笑出了声!

      “娘娘,这瑶筝小姐不该来应选公主教习,她该去参加比武大会,备不住还真能一鸣惊人!”华尚食好容易才止住笑——内侍进来的时候半边衣裳都是脏污的:竟然是他正卖力地“责打”宫娥时被人攥住了手腕子,一拧一背再一搡,受命作恶的内侍就被人搡到残雪堆里去了,天降菩萨陆瑶筝小姐还不肯罢休,指着他鼻子开骂,“有话说话,有理讲理,你跟一个小姑娘动手算什么本事?!”可怜的内侍有苦说不出:姑奶奶您不也是既不说话也不讲理上来就把我推雪窝子里了?——他这话到了凤鸣阁也没敢说出来,可憋憋屈屈的全都在脸上写着了,是以才令人想起来便笑个不住!

      “华姑姑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你说的,让她做个武教习吧!”仁慧皇后绢帕子掩着嘴,轻咳了一声才像是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四命妇彼此看看,都听出这话是有来由的了,傅尚司看看众人,恭敬面对了仁慧皇后道,“娘娘,这?”

      “这个我未跟你们说——这是陛下的动议!那一阵子宁王的身子老不见好,别的皇子公主们也多是三灾两痛的,陛下说都是四体不勤惹的祸,要像太子和安王那样拳不离手,再不至于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故而想到要为公主们也找一位师傅进来,我那时候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又要会武又要有些学识教养,出身还要可靠,哪有那么正相应的?谁料……”娘娘轻轻一笑,叹世事神奇。

      “那么纪节度使的女儿留到现在也是为这个缘故了?”傅尚司和容尚仪相对恍然:难怪前一批要遣出去的人的名表往上一递,皇后娘娘又把纪小姐的名字单圈出来留下了。

      “我是想多看看这两个谁更合适!看来看去,这瑶筝活泼讨喜,还是留她吧!你们觉着呢?”

      “娘娘说的有理!”诸命妇互看了看,傅尚司代诸人回话,“瑶筝小姐的年纪轻些,又是京中的人,和公主们应更能投契些,纪小姐在这两样上确不如她!”纪小姐和瑶筝各有短长,只是娘娘的意思已明显倾向于瑶筝了,底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这纪小姐也别亏待了她,大老远的从西疆来,在宫中又这么些日子……也怪不容易的!”

      “婢子记下了,娘娘!”傅尚司答应了一声,纪小姐的事儿就这么着了,于是又继续往下。

      再往下皇后娘娘听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不过命妇们都是她的心腹,等把十位小姐的言行都捋了一遍之后,谁更合乎宫中的规矩和仁慧皇后的心意她们也就大体有数了,只是娘娘未发话,她们自然不会露出一个字去,看皇后娘娘再无别的吩咐了,纷纷起身告退,容尚仪留在最后。
      “娘娘……”看另三位命妇都出去了,容尚仪停步,迟疑地望了皇后娘娘。

      “徐小姐的事?”仁慧皇后一语点破,招手叫她到近旁坐下。

      “婢子是怕这位小姐的心大!”容尚仪把徐若媛的行事说了一遍,不无担忧,“闺阁小姐在人情世故上头这么老练……况无所图谋的话,何用得着散财童子似的?”

      仁慧皇后笑了笑,“若是为了留在宫中,这劲儿使得可就偏了,若是……”沉吟片刻,终只是摇摇头,“容姑姑,你觉着宫里的路能用银子来铺平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散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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