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扳手不值得》惊禅

1、太子女

　　洛不争最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她从大学时就交往的男朋友最近约她出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抹杀了两个人五年的感情。她今年二十五了，本来想着工作稳定，在魔都这个地方能站下脚跟，马上就能买房结婚，步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了。

　　临门一脚计划全部打乱，而男朋友给的理由是，魔都这个地方房价太高，他们两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就算结婚了，也是贫贱夫妻，会被贷款拖死的。

　　所以他转身找了个富家女，长相平庸，家世不俗。

　　也是，他剑眉星目的长得像陆毅，嘴甜办事又圆滑。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洛不争也不能跟他在一起。现在后悔，晚了。

　　洛不争坐在咖啡厅，看着男友，啊不对，前男友喋喋不休。他其实人不坏，就是现实了点。可现在这个社会，现实点有什么错？年轻人，丢了年轻二字，将一无是处。

　　咖啡已经冷了，洛不争喝了一口，觉得心里发苦。而前男友认真的跟她说，“不争啊，一个人青春貌美的年纪就这么几年，你也别死心眼的想找真爱了，还是务实点，找个有房有车的嫁了，总比一直当沪漂强啊。”

　　喝不下的咖啡可以泼出去，洛不争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找了对面这人。可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当初在学校里，前男友是学生会主席，也是意气风发的主。可社会教会了他做人，从昂首挺胸，到夹着尾巴，不过几年时光。

　　自己呢？有比他更好吗？

　　说实话，洛不争长得挺好，清纯灵气，美而不俗，绝对有吊大款，找小开的资本。可在魔都这地儿，长相好家世优的遍地都是，她虽然美，但没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而用身体换机会这事儿，她从小书香门第的教育，断然做不出。

　　前男友被泼了咖啡，倒没特别生气，只是淡淡的说，这是女朋友新给他买的衬衫，挺贵的呢。

　　手机响，洛不争一分钟在这个破地儿都不想多呆，拿起包起身就走。她是个打工的，午休时间出来，结果就碰见分手这么个糟心事儿。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外面踩几脚狗屎，那晦气，都能比前男友刚才这话少点。

　　可电话接起来，她又恢复了那个温柔礼貌的洛不争。

　　“琳姐，是，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公司了……”洛不争穿着高跟鞋，往写字楼的方向去，然后脚步突然停下，“好，我知道，那我现在过去。”

　　琳姐是公司秘书处的顶头管事儿，也是董事长身边的得力助手。洛不争三年前应聘进公司，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杂七杂八学了不少，以后，也是个秘书。

　　这活没什么不好，除了应付公司的事儿，偶尔还得处理领导的私事儿。嘴严，会察言观色是重点，这些，洛不争全有。

　　她父母给她起名的时候，可能就预料到了今后社会的趋势。内卷，内耗，总之没什么好的。而不争，是一种处事态度，显的挺淡然。但是想要不争，你得有实力。她一个打工人空顶着阳春白雪的名字，可心里还得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但好在，听上去好听。

　　要知道当年因为她是女孩儿，她奶奶差点管她叫洛花。嗯，别名是牡丹，挺大气的，但是你想想同学们嘲笑的目光。还是不争好，嗯，洛不争。

　　琳姐的电话来意简单，让她跟司机去机场接人，然后送回位于黄浦江畔公寓顶楼。这房子是洛不争跟着装饰的，连床上用品都是她洗好了换上的。秘书，有时候还不如保姆。

　　接的是公司的太子女，董事长的亲闺女，地位自然高到不行。可问题是，这董事长还有一个不过三岁的小太子，嗯，跟新人生的。

　　这位传说中神秘的太子女很小就出了国，一直没在公司露过面。而人事部资料反馈，她今年已经29了。这个岁数回国……能适应职场吗？

　　不过人家是太子女，钱最起码不用发愁。

　　坐着公司的车，洛不争闭着眼睛，想着一会儿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这个太子女，就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在秘书办学了这么久，琳姐有意放她出去独当一面。可其他领导，不是猥琐，就是……感觉莫名良好，总借着职务之便对她动手动脚。

　　琳姐家是有女儿的，恰好跟洛不争同岁。恻隐之心一动，就这么护着她，没往外送。

　　太子女挺好，毕竟是女的，不会出事儿。当然，这个念头既天真又幼稚。

　　女人，也能让女人，狠狠心动。

　　在盥洗室补了妆，洛不争给自己加油打气，拿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她举着公司的牌子，在出口那站的笔直。说实话，没人知道太子女究竟长什么样，多高，又什么身材。所以如果现在有一个诈骗犯说她就是太子女，洛不争也只能乖乖把她接走，好吃好喝供起来。

　　所以，当面前这人出现的时候，洛不争愣了好几秒。Alpha这个词就这么跳出来，直白的映在洛不争脑袋里。她也是个看小说电视剧的人，也知道这这世上有一类生物，他们虽然长相各异，特长不同，但唯一的共性，就是颜值和能力都拔尖，换句话，也就是人中精品，顶流。

　　洛不争一直以为，家世好，长得好，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只存在于二次元，而现实世界里的有钱人，不是坏，就是丑。但是现在，她这个观点被狠狠动摇了。因为面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好看，是种……带着英气，又雌雄同体的美。眉眼清晰，鼻梁高挺，那薄薄的嘴唇带着一点很浅的笑意。

　　她摘下墨镜，那眼睛不避不闪，就那么看着洛不争，

　　“你好，我是江临月，你应该……是来接我的。”

　　江临月，一个颇有古意的名字，当时琳姐把太子女的名字发给她时，她还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了一下，真把自己当太子了。可面前这个人，又跟这个名字贴近极了。寒江清月，只留满船银波微荡，不度春风。

　　干净的嗓音不似女子娇弱，明明是挺冷漠疏离的长相，可她对洛不争笑的时候，又让人觉得莫名温柔。好看的女人会让别的女人有敌意，毕竟都为了争取优质雄性，在或多或少的竞争。

　　但是看着江临月，洛不争却完全没有一点嫉妒之心。

　　她应该不喜欢男人，这是出现在洛不争脑海里的第二个年头。因为她长得……就一副不喜欢男人的样子。不论是身高，还是举手投足间那洒脱的风度，这简直是行走的人间扳手！让人挥手大叫，姐姐我可以的那种。

　　洛不争脑海里小剧场不断，想着，那些破电视剧居然诚不我欺，照进现实了。

　　而这边的江临月，微微歪着头，看着这个已经盯了自己半天的女人，很轻的皱了下眉，开口依旧是平静，“我们可以走了吗？”

　　“啊？啊，可以可以。”洛不争终于回了神，才发现自己脑子里想了半天有的没得，已经过去了几分钟。伸手想接过江临月手里的箱子，对方却轻轻后撤了一下。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语气很淡，可唇角依旧带着笑，“箱子有些重，女孩子拎，不合适。”

　　这一句话就让洛不争对这新上司的好感飙升，要知道，现在的公司，那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领导想的都是如何给你最少的钱，让你出最大的力。心疼下属的，这还是头一遭。

　　洛不争简直觉得自己祖上积德了。

　　两个人并肩往停车场走，洛不争拿着接人的牌子有点拘谨。

　　江临月身高177，腿长走得快。而洛不争虽说不矮有168，但是穿着高跟鞋，跟不太上对方的速度。

　　而江临月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她。

　　洛不争小跑了两步跟上，才记得自己没做自我介绍。

　　“那个……我叫洛不争，秘书处的。您有事儿，吩咐我就行。”她伸出手，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让自己显的成熟正式。

　　江临月看着对面这人，笑了笑。刚才愣了半天，现在才想起做自我介绍。秘书这个行业，不是应该谨慎小心吗？这人倒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

　　“我叫江临月，以后，还要多麻烦洛小姐了。”江临月伸手，握住洛不争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皱了下眉。

　　虽说是春天，可气温也不高。这人一看就是从办公室里被临时抽调来接自己的，身上职业套装连外套都没披，肯定会冷。

　　“等一下。”江临月说完，把箱子往洛不争这侧推了下，“麻烦洛小姐，帮我照看一下箱子。”

　　洛不争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把箱子拿过来，护在身前。她以为江临月要去洗手间，毕竟飞了这么久，又过海关折腾了半天，一会儿还要坐车，提前解决一下也好。

　　可江临月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三杯喝的，放在纸托盘里。

　　“咖啡，和蜜桃乌龙，洛小姐喜欢哪个？”托盘递过去，盖子上写了字。江临月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洛不争选。

　　这是……什么情况？领导给自己买饮料，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江临月看着面前这人又在发愣，心里觉得好笑。她把托盘往前伸了伸，看着洛不争，“都不喜欢？”

　　“不……不是……”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视，洛不争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我喝蜜桃乌龙就可以，谢谢江……江总。”

　　伸手拿过那杯子，暖意一点点从掌心透过来，倒是让她暖和了不少。她出门急，生怕误了接机丢了工作。打工人的卑微，那就是当公司需要你，你不能说不。

　　看她拿走了喝的，江临月笑笑，伸手拿回了箱子，又往前走着。另一个手还端着那纸托盘，上面是两杯饮料，走的挺稳，手也不抖。

　　“江总……那个……我来拿吧。”洛不争终于想起了，自己才是那个秘书，一时间惶恐起来。

　　“没关系，我来就好。你喝点热的吧，暖和一下身子。”江临月看着她，笑了一下，“春天还是挺凉的，出门要记得穿外套，感冒就不好了。”

　　平淡的语气，莫名其妙的叮嘱。

　　如果是小说，洛不争一定会觉得这位太子女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接下来得发展一些什么故事。可惜，这是现实世界，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何况，人间扳手这种东西，远观就可以了。跟看上去太完美的人恋爱，多半，是要吃苦头的。

　　再说了，洛不争是直的，她只谈过男朋友。所以尽管偶尔看电视剧和网上剪辑，会喊两句姐姐好帅。现实世界里依旧循规蹈矩，不会有什么行动。

　　脑海里思绪乱飞，洛不争竟然都没记得找话题巴结这位未来的领导。而江临月也只是静静走着，目不斜视，后背笔挺。

　　走到车那，司机下来，伸手接过了江临月手里的箱子。洛不争眼睁睁看着俩人拥抱了一下，而江临月那脸上的笑意，比刚才看见她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王叔，给您买了奶茶，老习惯，没加糖。”江临月伸手，把奶茶递给司机大叔。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司机大叔笑，伸手接过那杯子，“一晃都五年没见你了，你长大了，更漂亮了。”

　　这是……明晃晃的调戏领导？

　　洛不争看着俩人的互动，一脑袋问号，也不敢出声。毕竟王司机看上去平平无奇，六十岁的年纪，好像跟董事长差不多大。平时除了开车，就是洗车保养的，没事儿也不往写字楼里去，跟洛不争更没什么交流。

　　少林寺有卧虎藏龙的扫地僧，而一个公司，司机往往都是老板的心腹。这个传言果真不假，毕竟，你见过哪个司机敢跟老板的女儿说，你又漂亮了的？

　　“给您带了些东西，在箱子里，回头拿给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打开车门，江临月没坐在后座，反而上了副驾，聊起天来。而司机大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留下洛不争，孤零零的坐在后座。

　　她……成领导了？

　　“江……江总，您要不还是坐后面吧，您坐前头，不太合适。”洛不争觉得自己在丢工作的边缘，想努力挽回一下局面。毕竟虽然叫不争，但饭碗，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没事儿，我习惯坐前头。”江临月回头，冲洛不争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经过比较，现在洛不争倒是能看出来，她这笑容，哪个是官方，哪个是真心了。

　　两个人在前面闲话家常，洛不争坐在后头如坐针毡。她没想到这个太子女居然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反而平易近人的有些过分。举手投足的魅力……这就是有钱人的自我修养吗？

　　可当秘书这几年，洛不争也见过不少有钱人和富二代，多少都有点飞扬跋扈。要不就是江临月太完美，是个圣人。要不……就是她段位太高，自己看不透。

　　洛不争总觉得，江临月这微笑的外表下，藏了不少事儿，有另一面，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

　　好奇心很好的缓解了失恋的痛苦，最起码在这几个小时里，洛不争根本就没时间去想那个挨千刀的前男友。

　　电话响，是琳姐，洛不争深吸了口气，接起来，语气礼貌，“琳姐，是……已经接到江总了，现在正要往房子那去。啊？哦，好，那我告诉司机。”

　　洛不争说话的时候，前面两人默契的停止了交谈，好像怕吵到她似的。这种体贴，让洛不争脸一红，打工人也是……有尊严的？

　　“司机师傅，琳姐说让您直接送江总回董事长家，吃过晚饭再回公寓。”洛不争转述着琳姐的话，看着司机师傅点点头，更改了目的地。

　　“琳姐，我已经通知司机师傅了。嗯，嗯，好，我知道了。”洛不争挂了电话，听着前面两人又恢复了交谈，依旧是闲话家常，自己插不上嘴。

　　拿手机玩不合适，看窗外……真把自己当老板了？洛不争正襟危坐，又在摇摇晃晃间抵挡不住困意，眼皮子打架。交谈声越来越小，最后，她竟然睡着了。

　　王叔在后视镜里看到睡着的洛不争，笑了一下，示意江临月回头，“现在这小孩儿啊，进了职场，还跟在家一样。我们当年入社会的时候，那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敢在老板的车里睡觉啊。”

　　“王叔，您是司机，睡着了就麻烦了。她是秘书，再说，咱们聊天，她也插不上话，挺尴尬的。”江临月笑笑，伸手点了按钮，从音响里传出舒缓的大提琴曲，“您还留着我喜欢的音乐。”

　　“那可不，你回来，我特意换上的。”王叔笑，“临月啊，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你父亲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家里……夫人年纪轻，而临溪又太小，得需要个主心骨。”

　　“嗯……”江临月轻轻笑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街道的车水马龙是她许久未见的风景，故乡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其实不是很怀念。她已经离开了太久，久到物是人非了，“再说吧。”

　　见江临月这么回答，王叔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车里只剩大提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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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特别听劝的人，尤其是在写作这事儿上，从来都不是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坦白说》和《平凡》写的是那些真真实实的甜，而《满足点》记录了那些疼到心尖上的虐，而《空寻欢》写的命运和时间。我好像写了挺多故事，但没有一个像小说。不够荡气回肠，也不够狗血。所以，这本书，我决定把所有狗血的桥段都给你们安排上，把跌宕起伏这四个字做好做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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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知道，我是个挺纯情的作者，向来是一妻一妻。但这本书，我决定改变一下，让人物关系乱起来，塑造一个让你们又爱又恨又心疼的人间扳手，看看我到底了不了解你们的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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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场测验，你们是更爱纯良的，还是渣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