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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药店二楼。

      有年代感的装修,随处可见的红棕木家具,室内面积不大,客厅连着阳台,开放式厨房,客厅沙发紧挨着餐桌,小物件很多,温馨舒适。

      高娍从壁柜拿出碗筷,简单冲洗一遍,走到餐桌前,见他站在原地不动,盯着自己看,“过来坐。”
      这会儿倒是绅士。

      等她正式发出就餐邀请后,男人在楼梯口洗手洗了手,趋步走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餐桌上是一菜一汤,番茄炒蛋,茶树菇板栗鸡汤。

      菜相很不错,徐璠一时间有点惊讶于她的成长,不单是能看到的变化,还有生活中的各个方面。

      “天天吃?”徐璠问。

      她以前很喜欢看他下厨,他翻来覆去只会几道简单的菜,其中一个就是番茄炒蛋。也尝试过一些新菜品,但味道一般,她调侃说,如果俩人结婚,以后只能天天吃番茄炒蛋。

      高娍摇头。

      出国后能吃到中餐的机会少了,每次到中国饭馆,都会想点这道菜,但不知是为了迎合当地人口味,还是自己以前吃的不太正宗,菜里总是加蒜加洋葱,味道很奇怪。

      后来就按照网上教程,慢慢自己学着煮了。
      从刚开始的煤气灶使用、煎蛋粘锅、佐料过量的问题,花了一个月,味道和他煮的始终有出入。

      再后来,再没吃过这道菜了……

      海斛人的饮食习惯是,饭前先喝汤。

      尤其秋季干燥,适合喝点汤,温润滋补。

      高娍刚伸手,对面的人就快她一步,起身拿过她面前的小碗,盛汤,跟着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徐璠小半碗汤下肚暖胃,轻轻放下碗,抬头注视,等她先动筷。

      “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忍不住要问。

      “上个月。”她慢悠悠地捻起一块板栗,放碗里。

      “怎么不联系我?”看她。

      “打住!食不言。 ”止住话头。

      板栗的季节,茶树菇加上鸡肉,文火慢炖了两个小时,汤香浓郁,鲜甜可口,板栗糯糯的很好吃。

      很平静的一顿饭,除了碗筷碰撞,加楼下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声之外。

      两人胃口都小,徐璠看她吃好了,也跟着放下筷子。拿过手边的纸袋,抽出湿巾递给她,又抽了一张,轻轻擦拭唇周,再抬首,等她用完,自然接过,起身往垃圾桶方向去。

      走回来,桌上空了大半的餐碟,很好的证明,菜确实色香味俱全,“厨艺很好。”男人总结道。

      “小叔过奖啦。”有人夸赞自己,当然乐呵应下。

      “……”蹙眉,看她,她滑动手机屏幕的动作没停,两颊微翘,心情不错的样子。

      “怎么?”女人余光睨见他神色变化,更是来了劲儿激他,放下手机,回身,正视他,接着补刀:“您的话,可不敢忘。”

      观察他的表情。

      徒劳。

      只一瞬,他又恢复平静温煦模样。
      徐璠知道吵架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今天两次想要开口解释,她都刻意回避。
      那就暂且搁置。

      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自然提起另外话源,思来想去又不知道该聊什么。

      西班牙生活?
      校园学习生活?
      只会刺痛她,还有自己。

      太久没见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
      这四年时间里,有上千万人失去生命,有无数新生命诞生。世界两端的人,在变化莫测的繁花世界里完全断联,太多的变数,对方喜好是否如故,又是否早已将年少情爱旧约,摒之弃之。

      都是未知……
      彼此都没有把握。

      或许都在等……

      好在,人回来了。他想。

      高娍望着他,不否认前两次有意避开他的问题,有使性子的成分在,但更多是理智。一旦接话,势必会触及存在于两人间的种种问题,高娍明白他有生在徐家的不得已,可她也有委屈,短暂细碎的回忆,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如针尖般刺痛她,无法言说,无法消散。

      她这会儿,迫切期望他能说些什么,反驳也好,解释也行,只要他开口说点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

      然而,男人想半天,只来了句,“我收拾。”

      ……
      好!好得很!

      索性挪到沙发上坐,打开电视,翻出前几日在追的综艺,生活体验类综艺,几个有梗有趣的人,音量调到最大声,满屋子的笑声。

      男人默默把碗筷收了,桌子擦了。在冰箱里挑了些水果,洗净切好送过去,放她面前,小一臂的距离,伸手就能够到。
      之后,就是厨房里水流冲刷的声音。

      高娍觉得今天这期节目不好看,往期综艺效果总惹得她哈哈大笑,但今天总感觉投入不了,余光不自觉往厨房瞟。
      他很高,和记忆中的翩翩少年背影重叠了,如今更沉稳挺拔了,在狭小的厨房里,略显拘束。

      “娍娍。”里面的人忽然喊她。

      她身子一紧。
      被抓包了?!
      可是,应该不明显…吧?

      面上仍然强装镇定,偏头望去,正好和他对视,没说话,等他下句。

      “消毒柜怎么开?”他问。

      ……哦,没发现。

      高娍放下手机过去。
      快越过他时,忍不住小声吐槽,“白痴。”

      上前摁下电源开关,模式选择常规,熟练地操作完后,没注意到人就在身后观摩,一转身撞上他。

      男人顺势张开手,没等她反应,把人揽进怀里。
      时隔几年再抱她,软绵绵的人,瞬间把他心里的空缺感填满。

      朋友聚会,也有人问过他,就三个月,有这么喜欢吗?
      在别人看来确实只有短短三个月。

      高娍的脸贴在他胸前,隔着层薄薄外衣,听他沉闷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她的耳膜,呼吸间闻到淡淡的木质香味儿,还是几年前的味道。

      半晌,反应过来后,奋力挣扎,往外推束着自己的双手,无果。

      怀里的人越用力挣扎,他便拥得越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先抱会儿。”他声音很低,近乎祈求的语气,然而双臂收紧的动作,不容她拒绝。

      从前就不会拒绝,对他毫无抵抗力,现在还是本能地听话,没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他的本意,生在声望显赫的大家族,听从父命,转入政坛,为家族争更多权利与荣誉,这是他们从小享受优渥生活,必须承担的义务。

      “手机被拿走了。”他抱着她,低沉沉解释。

      短短几个字,连同她这四年的苦楚,轻飘飘带过。

      想过再见他时,会无谓潇洒走掉,也想过会发狂质问,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他圈在怀里,只闷闷应了声,“哦。”
      她静静消化着这句话,平和舒缓之下,心间悄然发涩,忽地不受控,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淌。

      她不得不承认徐芙谊是对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且满心满眼只有徐璠一人。

      几个月前,临近毕业季,徐芙谊打来越洋电话。
      电话里徐芙谊心急火燎。

      事情是,高页淑带着高页恩到徐家谈婚事,徐芙谊赶回去,刚进大门,就听到了有人说话,隔窗望去,客厅里坐着高页淑两姐妹,对面的人是她小叔。

      “徐璠!这是两家早就定下的事!”高页淑语气激厉。

      “您以为,高页恩和我结婚,徐家就会帮周家?”对面似乎有些不解,抬头看他,他不紧不慢解释,“徐家我大哥当家。”
      意思很清楚了,高页恩和徐璠结婚,徐暨凭什么帮弟弟老婆,堂姐的夫家?

      周家在海斛市算不上高门大户,十几年都是从事食品生产加工。近几年国内旅游业发展陷入停滞,海斛市特产销量急转直下,市场不景气,周家工厂销量大幅下滑,举步维艰。这时网络带货销售横发逆起,徐家长子徐暨刚接手管理家中产业,适时抓住机会,率先在这个新兴产业立足。

      徐家祖辈靠水产养殖发家,徐璠曾祖辈得两子,均为徐家改换门楣立下不世之功。一位知识分子,未婚未育,专心投身科研。一位从政,一儿一女,廉洁奉公为人民服务。所以徐璠父亲早早就接手家族企业,没两年转身发展房地产行业,本世纪初,赚得盆满钵满,至此徐家凭借权利、财富、名望,稳居海槲市名流榜首。

      周家想要攀上徐家摆脱困境,扶摇直上,只能靠高家,高徐两家从祖辈起是世家。

      “如果今天是高娍和我议婚,就完全不一样了。”男人靠坐在沙发上,清冷矜贵,想到高娍,带着浅浅笑意,淡淡提议。

      高娍的名字像是打火石,瞬间将对面的女人引爆,她勃然大怒,顾不得礼仪涵养,站起来大喊,“她,你想都不要想!”

      “您送她出去,不就是怕她和我在一起,无非就是怕旁人挖她身世,再把陈年旧事翻出来。”揭开她的遮羞布,顿了会儿,再说,“无论如何,我会娶她。”

      听徐芙谊说完,电话那头的高娍怔愣了好久。

      后来就回国了。

      这会儿。

      徐璠小退半步,拉开一些距离,低头看她,她眼框闪着泪光,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眼尾溢出的泪珠,知道她这几年委屈,知道她在意什么,所以要趁她还在意,先说,“没和她订婚,收了你的戒指,我怎么会和别人订婚呢。”伸长右手,轻轻顺抚着她的后背。

      哭的更凶了。

      戒指是刚在一起,高娍去店里打的素戒。刚满十八的少女,是浪漫主义信奉者,永恒变动的宇宙星河之中,万事万物时刻变化,她想,将汹涌爱意传于指尖,以得长久,也幼稚地想通过一个戒指宣示主权。

      “是我没用。”他心疼的不得了。

      没有推卸过错的意思,两人分手的原因在他,伤害也是他造成的,无可厚非。
      他那时刚毕业,手里什么也没有,手上的项目还没成型,除去徐家予他的名望、财富,他什么都不是,更做不了自己的主。

      解释,不是要强留她在身边,是为自己争取。

      选择权在她。

      爱,并肩走。倘若不爱了……再说。

      她完全有权对这段感情下判决,也可以说,她完全、绝对地主导他。

      他走的时候把垃圾打包带走了。

      关掉电视,呆坐在沙发上,等楼下引擎发动声响起,声音渐小。拿起手机拨通徐芙谊的电话。

      “徐璠来了。”没有激动,没有强烈的悲伤,平静的叙述,双目幻聚,落在茶几他刚刚切好的果盘上。

      “他速度够快啊!”电话里的人倒是很激动。
      “……?”

      “那个呃……就是他问起你,所以……”
      “什么时候?”
      “就昨天啊!”

      哦。拿起果盘边的叉子,选了一块芒果,送进嘴里。

      “现在什么情况?好了吗?”
      “就说了短信的事。”芒果很甜。

      “!!!就这个?没了!!!”
      “还有?”
      对面的人先是叹气,说:“听我妈说,他提交辞呈了。”

      高娍心下一震,慌忙地把手上的叉子放下,拿起腿上的手机,还没开口,对面的人接着说,“前几天他和我爸我爷爷在书房吵架,闹挺凶的,后面夏医生都来了。估计就为这事呢。”

      说不上什么心情。

      徐璠今年不到三十,过去四年时间里,稳步迁至副司,其中要避开多少尔虞我诈,功过之争。保全自己,要方正,要务实,同时也要去争,去博弈。

      想到刚刚。

      他不问她想法,也不做许诺。

      忐忑,不安。

      “过几天我去找你玩吧,我还没去过呢。”

      “好。”高娍心不在焉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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