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NE》aroseisarose

3、chapter 3 serendipity

　　“星野悠。”

　　星野最终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宽大而干燥的掌心本该令人安心，在这一瞬的效果适得其反。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强调了初次。

　　身着卫衣运动裤的阳光少年，他的手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力度颤动一刻，很快嘴角漾起笑容回应：

　　“呵。”

　　星野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明显他记的一清二楚，当下只不过愿意配合她装作陌生人。

　　“实在抱歉，我朋友突然有点事来找我，里面那间是你的卧室，钥匙在床头柜，你自便。”

　　在这位目光捉摸不透的新室友面前，星野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会轻易暴露，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的眼神所具有的穿透力早已将自己的胆怯与彷徨捕捉到。

　　“好，你忙吧，不用招呼我。”

　　他透过她的肩轻轻一瞥，笑意加深后收回了落在流川背脊上的视线。

　　“我想我们有的是时间认识彼此。”

　　话中话的意味足够明确，两只手这才松开彼此归位。

　　那夜酒精上头的昏厥与第二日宿醉的头痛欲裂同时上演，星野从来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个性，她也沉着冷静应付着生活中从未有过的波澜，她慢慢朝着沙发走去牵起了流川的手。

　　“新室友来了，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流川总能被她轻易牵动，这是习惯了。

　　*

　　三天前从四季酒店那间套房走出的星野步履蹒跚，醉意尚未完全消彻的迷糊脑袋寻找着电梯，lobby的服务生早早守候着每一位住店客人。

　　“Miss，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打的士也好，预约餐厅也好，你想要的一切服务只要合法都会倾其所有提供。

　　这是星野的感觉。

　　“我要去这个地址，请帮我叫一部车。”

　　她的要求如此简单，就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便利店买了牙刷牙膏，不敢直接走向办公楼于是另找了一栋商业楼进行简单的洗漱，当星野照着镜子看自己那张粉底液如何遮盖也难掩肿胀的面孔时，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顷刻间她注意到。

　　耳钉呢……

　　两只耳钉都没了。

　　更要命的是……

　　“戒指呢！？”

　　那天从一张king size大床上苏醒的仙道，发现消失的星野留下了太多在此过夜的证据。

　　耳钉、对戒，以及……

　　*

　　“戒指。”

　　流川跟着走进卧室后，星野将门反锁，尽管没有这样的必要她还是照做了。

　　“你的戒指呢？”

　　第一句随着关门声没听清，第二句质问在他握住自己手腕将手高高抬起后，声音冷冰冰的扑面而来。

　　星野的戒指掉了，与她的耳钉以及某样更重要的东西消失在同一夜。

　　“分手就没有必要戴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却被流川一把带入怀中。

　　“为什么。”

　　这次声音落在耳畔，不再是冰冷没有情感的。

　　为什么？

　　星野也问过自己为了这种理由分手究竟值不值得，她的倾诉欲在开口前总会急刹车，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吧。

　　“枫，或许对我而言那些相处时间还是远远不够的，两个工作都很忙的人在一起究竟是抱团取暖还是真心相爱，我已经不再确定了。”

　　她选择说谎，真心相爱这一点上，她不再坚定。

　　“你要我怎么做？”

　　他看向星野的眼神中所带有的温柔与爱意，本该是不容置疑的。

　　没有挣脱这样的怀抱，就在咫尺间看他澄澈的眼睛，她背着光因此他向阳而立，瞳孔中始终都是她的轮廓，谁也不愿松手。

　　这是件很荒唐事，因为你不愿意做的事导致了她下定决定一拍两散，喝醉了却与无关紧要的第三者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站在这里质问她能怎么做。

　　“好好打球，好好生活。”

　　星野以为流川离开她也能过很好，她低估了一份最纯粹的情感能有多深刻，也低估了两颗铂金对戒所代表的永恒早已在内心扎根。

　　有些分手因为过于突然，悲伤与痛苦不会在第一时间呈现，可从今往后的每一步，是一场永不休止的潮湿。

　　直至有人在她身旁，撑起一把伞。

　　*

　　人世间能多少巧合接连在三天内发生？

　　“流川枫？”

　　从卧室内走出，那位叫仙道的不速之客正在客厅倒水，口吻略带惊喜，叫停了流川。

　　“仙道彰。”

　　开什么玩笑，他们认识？

　　星野快要站不住倒地，被流川下意识的搂住了肩，双双朝着仙道走去。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越野有提过几次，湘北那个流川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继续追逐他的篮球梦，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1 ON 1。”

　　还是老样子，星野恍惚的看着两人一点也不陌生的交谈，可以确定是与流川相识交往的两年里，从未听过仙道的名字。行李箱上四季酒店的挂牌也能确定他找到房子后才从酒店退房，因此在旧金山没有固定居所，初来乍到不是吗？

　　至少两年没见的人，开口就是一对一？

　　“哈哈哈，换一天吧，你还在打篮球吗？”

　　仙道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这浑然天成的慵懒感，谁能将他与篮球联系在一起？

　　卫衣已经脱去，宽肩撑起没有任何logo的T恤，论身材不输长期参加专业篮球训练的流川。

　　当星野再度打量他的外形后，如果不强行回忆那夜仅有的一瞬画面，身着衬衣西裤的仙道换上这身随性的运动少年扮相倒也契合，在少年感与男人味中切换的游刃有余。

　　他也很适合在球场上跑动，就像流川那样。

　　“Golden State Warriors。（效力于金州勇士队）”

　　定居旧金山，当然是因为球队在此。

　　*

　　平凡的22年人生，遇见了不平凡的流川枫，很难说是谁先走入谁的世界，总之相遇、相知到相爱，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星野偶尔会被姐妹们起哄找了个绝世大帅哥，专情又多金，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她捡到宝了，也曾这么认为。

　　星野会忽略一些关于自己也很优秀的细节，不张扬的外表其实很漂亮，与流川牵手走在路上并不会被指指点点，反倒是收获过无数次“You two make a great couple（你们很登对）”。

　　工作上，实习期间工位上偶尔会出现一些礼物、咖啡或是心意明确的玫瑰花束，将花带回家剪枝叶插瓶时，她只会觉得柔美的花瓣好明艳动人，从不认为自己也有令人心动的本质。

　　四季酒店高层酒廊内聚集了全旧金山最漂亮的年轻时髦少女，香槟唯独送到了她那桌，只要她用心梳妆打扮。

　　“仙道，是你喜欢的类型。”

　　越野在见到星野的第一眼，侧头对着仙道说。

　　星野认为自己好平凡，流川的爱令她逐渐改变了这个看法，她觉得自己好幸运。直到同居的十个月后，两之间依旧没有发生亲密关系，她才又产生了那种危险的想法。

　　24岁的少年，也脱去稚气成长为男人了，流川为何迟迟不行动？

　　思来想去或许是外表不够吸引人，星野不再穿流川的宽大T恤躺上床，也不换回自己那居家气息过浓的雏菊睡衣，她去精品店购入一套性感清纯兼备的吊带睡裙，若有似无的曼妙曲线暗示够明显了吧？

　　流川照样昏睡过去，在亲吻她之后的一分钟内。

　　究竟是谁的问题？

　　星野在某些清晨伸出手去试探他，有强烈的晨起反应也就意味着某项功能没有障碍，所以最终在几番试探后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来。

　　流川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24岁的少女照着镜子，身材谈不上画报上前凸后翘男人都会为之倾倒的那一型，满满的B cup真的很差劲吗？

　　一定要穿C cup也不是不行，如果内衣本身有push up做支撑，可星野喜欢轻薄的款式，因此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更合适自己的B cup。

　　流川的手是很大没错，流川的……尺寸也很优秀，流川的体能无需质疑，流川与自己同岁这方面的需求怎么会没有。排除了他是gay的可能后，星野确定就是看不上自己比起欧美人更单薄的身材，以及总是在家素颜的良家妇女面孔。

　　简而言之，没有X生活的恋人不该彼此折磨，星野选择分手。

　　*

　　“很厉害哦，在美国的职业篮球占得一席之地，不愧是全日本第一。”

　　日本高中篮坛曾今三位日本第一，分别是泽北荣治、仙道彰与流川枫，只有仙道在高中毕业后放弃了篮球这条路，于他而言一切都有可能，特长不一定要成为爱好，爱好不一定要成为职业，职业可能只是某种机缘巧合。

　　他没有放弃篮球、钓鱼或是滑雪，比起一定要成为怎样的大人，仙道更在意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聪明的人，在哪都会大放异彩。

　　“你呢？”

　　流川反问，不打篮球在他的理解中是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希望不用我的帮助，不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抽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流川与星野，定睛一看，他的职业竟然是眼科医生。

　　仙道眯着眼笑，这就是拥有这双迷人眼眸的秘诀吗？

　　“好。”

　　流川收下了名片往上衣口袋里塞，两人似乎很久没见却没什么局促感，对话自然流畅，以星野对流川的了解，仙道必定是他内心认可的人。

　　*

　　在卧室内进行了一场看似有效很快即将打脸的无效对话，星野表明了自己在这场爱恋中感受不到强烈的被需求感以及只在周末约会的频次太少，约会的内容也单一无趣的想法。

　　她拐着弯说了一堆违心话，流川没有反驳。

　　你对我没有生理需求，可是我有。

　　这种话抱歉，她实在是无法开口。

　　“戒指，下次戴会是钻戒。”

　　星野听见了，以为他在胡言乱语，总之对方接受了她的说辞，离开卧室前心稍稍沉下。

　　走出房门后发现两人原来是旧相识，这一沉便直接摔得稀烂，上苍并没轻易放过她。

　　所以与自己发生亲密关系的陌生人，成为新室友的陌生人，居然是刚分手没多久的前男友，曾今的外校学长。

　　人生可以再狗血一些吗？

　　*

　　“你有体检报告吗？”

　　送走流川，这是星野与仙道说的第一句话。

　　“呃……”

　　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扬起笑容。

　　“不好意思，这是成为室友必备的条件之一，我不想对身体不健康的人负责。”

　　星野的本意不是如此，这也是临时的主意，仙道又岂会猜不透。

　　“你想要的话，明天带回来给你。不过同样的……”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星野扭头走向玄关处，从包里掏出一整份检查日期为前一日的体检报告。

　　严格来说，是妇科体检报告。

　　“抱歉，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如此唐突的要求，但在美国同居是要为室友的生命安危负法律责任的，如果你有什么会猝死的生理疾病或是需要服用药物的慢性病，这些我都有权知晓。”

　　一脸严肃，把话说的毫不客气，星野反复强调着初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仙道内心有数。

　　“我知道了，上周的入职体检报告，你接受吗？”

　　语气轻松接招，仙道不太高兴重新跑一次医院做全面检查，耗时耗力不说，从今往后他要跑得最多的地点就是医院，在下个月正式入职前，最好还是能偷得半日闲避开那里吧。

　　“可以，我接受。”

　　这张脸真的不太爱笑，这是仙道第一次在白天的日光下认真看她，与夜晚昏暗的灯光不同，没有浪漫的情曲衬托，没有眼角扫过星光般的眼影与枫叶色的口红点缀。

　　这个女生，用越野的话来说，即使有过一夜的缠绵悱恻，该看的该做的都经历过了。

　　她是他喜欢的类型，正中红心。

　　*

　　全部家当都在越野家，不少物品从日本直接邮寄而来，也就四个纸箱而已，加上随身携带的拉杆箱，这便是仙道25年的人生。

　　退房后步行去Pier39，迎着海风听耳机里传来轻柔的爵士乐，晴朗的午间一杯咖啡与三明治下肚，起太晚所以依旧错过了酒店丰盛的早餐。

　　“我先去吧，地址发我。”

　　越野今日没空陪伴，明天会开车把物品一一送来，仙道要做的事有不少，对方都替他计划好了。

　　换驾照、买车、上牌，衣服没带够自然要去扫荡一番，这位25岁的精英男士特别臭美，总是会在合适场合身着体面的服饰亮相。

　　“你千万不要在家穿裤衩，对方是个女孩子。”

　　来自越野的警告。

　　“嘛……越野你真的，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在旧友面前，纯情笨蛋男高的一面尚且还在。

　　“仙道，是你喜欢的类型。”

　　酒廊内，自然切换了男人的角色，dress code要得体的奢牌酒店里，再穿T恤就不合适了。一袭挺括的成熟男子打扮吸引了众多目光，仙道的视线追随着正对他靠窗那桌的某位女士的耳垂上，若隐若现的光芒如来自银河系遥远的星球，扫过他深邃的眼眶。

　　仙道是所有女人心中当仁不让的完美型，可完美型心中也有独属他的完美型。

　　*

　　怎么办呢？

　　她好像不想承认那一夜，铂金戒指在掌心滚动，璀璨的耳钉在指尖闪烁光芒。

　　“伤脑筋。”

　　到底要不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