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尚书》长蝉

3、学堂

　　“那我,可以带着课业来找你吗?”贺玖手里拿着书,问道。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洛时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笑道:“好啊。”
　　另一头。
　　王苟拿书盖着脑壳 ,趴在桌案上,似乎在睡觉。
　　沐隋手指微动,掀了他头顶的书。
　　“别睡了。今日夫子讲的你都会了?”
　　沐隋忽觉得无聊,在王苟耳边说道。
　　“我不会。”
　　王苟的声音闷闷地从桌上传来,理不直,气也不壮。
　　“那你看看九哥。”指了指窗边相谈甚欢的两人,想不明白王苟为什么还睡得着。
　　王苟依言看了眼窗边,然后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拍了拍沐隋的肩。 道:“沐隋啊,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沐隋被他这话给气笑了,直接放了狠话:“你要是还在讲学时睡觉,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就再也不帮你了。”
　　“不睡了,再也不睡了。”
　　王苟赶忙摆了摆手,坐得端端正正。
　　沐隋满意地笑了笑。
　　王苟别开了视线 ,沐隋和他跟九哥不一样，每次他跟九哥在田里撒欢,上树掏鸟窝的时候。
　　沐隋都是在一旁看着,帮他们放哨。爹娘也总夸沐隋,让他多和人家学学。
　　在村里,沐隋向来是他们之中口碑最好的一个。
　　少年不喜欢在烈阳下嬉闹,长得也比王苟贺玖更白净一些。
　　穿着学堂发的青衣,手执书卷。有点儿……有匪君子的味道。
　　这个词还是无意中听别人讲的。
　　“沐隋,你以后,会一直考上去,到京城去吗?”王苟忽然问道。
　　这个时候的少年总是喜欢幻想未来的。
　　“嗯。”沐隋点点头,也没什么好瞒的。
　　爹娘都希望他能有所作为,舞刀弄枪他从小便弄不来,又经过夫子的一番指点,又使他更坚定了自己想要什么。
　　“王苟,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这样去了京城,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沐隋说道,在他心里,他还是很重视王苟这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
　　王苟虽然表面上不着调,喜欢撒泼,罚站不认真,课业不好好做……
　　但……
　　沐隋仍然记得,那个即便自己也很害怕,却还会冲出来保护他的人。
　　“我已经叫人了,等会儿我爹就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的王苟还只是个九岁多的小孩,面对的是三四个村里的混混。
　　可他却丝毫没有后退,而他的身后,是一身狼狈摔在地上的沐隋。
　　沐隋小时候人看着很高冷,不喜欢多说话,独来独往惯了,往日在学堂也是形单影只。
　　认识王苟也是因为两人同在一个村,但并不算太熟。
　　“叫人啊?哥好怕呢,哈哈哈。”
　　为首的混混冷笑道,一口大黄牙,直接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小弟。
　　“识相的,就滚开,我不揍你,揍它他我们就走。”大黄牙最后说道。
　　要不是收了学堂里一个小娃娃的钱,他才不会接这种小屁孩的话。
　　“呸!你说滚我就滚啊!你算老几!”
　　王苟对骂道,悄日往大道上瞟,来个人啊。
　　“还想拖延时间?兄弟们,上——”
　　大黄牙招呼着一旁的弟兄,自己则是在一旁观战
　　王苟直接挨了一拳,被打翻在地。
　　眼见那几个混混朝着倒在地上的沐隋走去,他又撑着身于连跑在爬地冲了过去,挡在了沐隋的面前。
　　“你是不是傻子!快跑啊。”
　　沐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声音微颤,手指紧攥着衣袖,一旁是散落在地的书。
　　“你让我跑我就跑啊,咳……”王苟几次被人打翻在地。
　　坐在一旁的大黄牙发话了:“都麻利点儿!”
　　于是乎,几个小弟便给了地上的王苟一脚,朝着沐隋走去。
　　沐隋在王苟来时便摔伤了腿,这会儿想跑也跑不了。
　　一拳下来,五脏六腑都要被绞碎了。
　　“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咳咳咳……”
　　沐隋的肩膀挨了一记,神色冷冷的。
　　其中有个向来话多的小弟:“还能是谁,学堂里……”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跟他废话什么,揍就是了。”
　　沐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今日这遭是避不过去了
　　伴随着嘈杂的动作声。
　　“咳咳咳……”
　　耳边传来痛苦的□□。
　　沐隋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几乎是质问。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王苟不说话,只是直拗的跟护鸡崽子似把人护在怀里,伴随着几个混混的拳打脚。
　　沐隋只想把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推开。
　　“你快走吧。”再这么下去,会没命的。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害怕却是掩不住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
　　王苟脸已经肿了,说不出话来,压抑又痛苦的疼嘶声从喉咙里发出来。
　　这一幕永远的刻在了沐隋的脑海中。
　　……
　　“好,都听你的。”
　　少年的回答将沐隋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苟笑嘻嘻的,活像贺玖家那只炸乎乎的鸡。
　　沐隋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什么叫都听他的?
　　还记得在家里时,爹也总是这么和娘说话的。
　　沐隋只当他是一时口快,也并未没在心上,将手里作好注解的书递给了他。他,道:“喏,先把这个看完。”
　　见王苟似乎脸色要垮了。
　　他又补了一句:“不是你说的,都听我的吗?”少年眼尾染笑,语气坏坏的,大有
　　一副你难道想反悔的架势。
　　王苟精神一震，生怕沐隋觉得自己不守信用，赶忙道：“听你的听你的，我现在就看。”
　　一时间，大家都忙碌起来。
　　连带着也刺激了那些想躲躲懒,或者歇一会儿的弟子。
　　尚学之风,吹过了整个学堂。
　　窗外的金光灿灿,透过树隙的光线织出一片宁静祥和。
　　玩闹之心都有,但干起正事来,谁都不想被落下。
　　夫子进门时,都被这一幕惊了一下,转而又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若天下学子都如这般,何愁人才不济,何惧大厦之倾。
　　时间匆匆而过,天气也炎热起来。
　　又是一次休沐日。
　　学堂散学的钟铃一落,屋里的少年就像是初春的喜鹊一般,全飞了出去。
　　“你慢点,我袖子要被你拽掉了。”沐隋大喘着气,一旁的王苟闻言,这
　　才放慢了步子。
　　“好不容易休沐,当然得快点回去了!我都想好要做什么了,天气这么热,明日我们就下河摸鱼,好不好?”
　　王苟兴冲冲道,渐落的红霞将他的那双眸子衬得熠熠生辉。
　　转而,他又朝身后不远处的俩人喊:“九哥,洛时,咱们明天下河摸鱼吧!”
　　贺玖和洛时并排走着。
　　洛时特地得了李夫子准许,可以带几本书回家看。
　　甚至是在这次好学风气的带动下,李夫子发了话,想要借藏书屋里的书只要去找夫子登记就可以借走,不过休沐过后,便要还回去。
　　“要不要我帮忙?”
　　贺玖看着他怀里捧着的书,还有肩膀上挂着的布包,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洛时摇摇头,手确实有些酸,但搬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你现在可算我半个夫子呢。”
　　“洛小夫子。”
　　“我帮你吧。”
　　贺玖只以为他不好意思,凑在他旁边道。
　　“真不用。”
　　洛时听见他的称呼,耳朵都红了。他自己也还是个学生,哪里做得了别
　　人的夫子。
　　“你要不答应,我就跟上次一样,直接连你带着书一起走了。”
　　贺玖使出了杀手锏,语气带着点儿威胁。
　　若放在刚认识那日,洛时肯定是怕的,甚至会撒腿就跑。
　　可现在。
　　“好吧。”洛时分了些书给他抱着。
　　贺玖想全要过来。
　　可少年睁眼瞪着他,硬是不肯答应。
　　恰巧这时王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反应过来,又朝洛时问:“你去吗?”
　　洛时没摸过鱼,自然是想去的,于是点点头,应了。
　　夕阳西下,橘黄的霞光将林子映得红艳。
　　村里的炊烟缓缓飘着,将岁月都渲染得温柔又有烟火气。
　　贺玖一路送着洛时回了家。
　　洛时的母亲洛攸正在院里绣着东西,屋内时不时传来一些响动,似是在做饭,
　　洛攸一眼便瞄见了跑来的自家崽子,还有……她家崽子的朋友?
　　嚯,这是,有情况啊。
　　洛攸暗戳戳想着,面上却是平静如常。
　　“娘亲。”
　　洛时远远便喊着。贺玖一时没留神,也跟着喊了句:“娘亲。
　　时间似乎凝带了片刻。
　　洛时一脸震惊地看着贺玖。
　　我把你当朋友,你还想抢我娘亲!
　　贺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我不是,我没有。
　　内心慌得一批,立马改了口:“伯母。我刚刚喊错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你要是愿意……”
　　洛攸没想那么多,笑着说道,半路被洛时扯了扯衣袖:“娘亲,我饿了。”
　　他几乎能猜到自家老母亲会说出什么话来。
　　“饭菜马上就好了,贺……小玖啊,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饭再走?”
　　洛攸安抚了一下自个儿儿子,又对贺玖道。
　　“不用了,伯母。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贺玖说道,帮洛时把书搬到了院里的小石桌上。
　　洛攸也是这时才明白,贺玖手里抱着的书是洛时的,顿时更热情了。
　　“那以后有时间记得常来找小时玩啊,伯母给你们做好吃的。”洛攸笑道。
　　“我会的,谢谢伯母。”贺玖一双眼睛亮了起来,说道,然后便告了辞。
　　还特地跟洛时说了句:“我们明天见?”
　　“嗯嗯。”洛时点点头。
　　待人走后,洛时非常真诚地发问:“娘亲,您会做饭吗?”
　　洛攸愣了愣,脸色仙然、敷衍似的道:“我是不会,但……这不是还有你卫叔嘛。”
　　“卫叔是谁?”
　　洛时愣间瞪大了眼。
　　还没等洛攸回答,屋内便走出一个约莫三十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手上还沾了点儿炭灰。
　　“这是小时吧。”卫项抬步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道菜,他将菜放到石桌上,和洛时打招手。
　　“卫叔。”
　　洛时木着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洛攸见洛时不抵触,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跟卫项说了几句话:“他才回来,有些不适应,你别介意。”
　　卫项想说些什么。
　　就听洛时冷不了一句:“娘亲,这是你给我找的继父吗?”
　　洛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找到不理由否认。
　　“小时啊,你卫叔人挺好的,你……”
　　洛攸没说完,洛时便跑回了屋。
　　“这……”洛攸也有些无措。
　　卫项早些年征兵入了伍,这些年立了功,前些日子才回来。他和洛攸原本就是旧相识,小时候见过几面。
　　卫项回到老家,特意去了洛府一趟,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洛攸来了这里,于是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还特意很镇长打了招呼,在这里落了户。
　　前些日他就看见洛时了,但一直不敢现身,今日才鼓起了勇气。
　　“我去跟他聊聊吧。”
　　卫顶早就从洛攸口中知道了洛时男子身份的事，进屋聊天也不算逾矩。
　　“好吧。” 洛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是让卫项进去,但自己还是悄悄在门外前听。
　　咚咚咚—— “小时,我可以进来吗?” 卫项心有忐忑地敲响了门,五大三粗的人了,这会儿像是来找丈母娘的女婿。 “嗯。”洛时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从学堂里带回来的书。
　　他随意翻动着,却提不起劲来。
　　直到卫项走了进来 。 “您喜欢我娘亲吗?”
　　“喜欢。”
　　“为什么。”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为什么当初您没有和我娘亲在一起?”
　　洛时问道,转而又反应过来,还能是为什么,当年的小姐喜欢上了穷书生,现在被白眼狼咬了。
　　卫项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前没有,以后,我想留在她身边。小时,你要是一时接受不了也没关系,肯定是我们相处还不久,等以后了解了,我们可以做一家人。所以,给卫叔一个机会,好吗?”说完。
　　洛时攥着书页的手指紧了几分。
　　“嗯。”他点了点头,转而一脸认真地看向卫项:“您要是对我娘亲不好,这门亲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活像是丈母娘对女婿说话。
　　跟小大人似的。 “嗯。”卫项点点头,心道:不愧是攸儿的孩子,有当家风范。
　　饭是三个人一块儿吃的。
　　卫项时不时给俩人夹菜，黄昏落日，一家三口。
　　……
　　“鱼!我捉到鱼了!”王苟撸着衣袖裤子在半人高的水塘里,手里还捉着一条肥夜的鱼。
　　鱼尾甩动着尾巴,甩了他一脸的水。
　　贺玖也在水塘里,手上的竹竿上插着两条鱼。 招呼道:“等会儿烧鱼吃吧。”
　　沐隋这回也下了水,但捞半天,就捉到一只姆指大的鱼。泄了口气,说道:“怕是不够。”
　　“这有什么,不是还有我和九哥吗?”王苟搭话,将手里的鱼递给了沐隋。
　　至于那条小鱼仔,已经从某人的指缝溜走了。
　　沐隋接过鱼,差点儿没抓稳,好在就在旁边,急时捉住了,道:“手得这么扣。”
　　说着,便又将鱼递了去。
　　沐隋就着他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扣住了鱼。
　　另一头。
　　“你还是站在岸上吧，别弄湿了。” 贺玖看着跟个瓷娃娃似的少年。
　　很难想象到少年因在鱼塘捉鱼而被淤泥弄脏双手的样子。
　　洛时无端感受到一股隔阂感。
　　少年思绪是比较敏感的。
　　见其他三人都下了水，自己也想跟着下去。
　　而且，昨日也是这个人邀请自己来一 起摸鱼的，如今不让自己下水的也是这个人。
　　“我想下水。”
　　洛时站在原地不动，就只倔强似的说道。虽是女子衣裳，穿在这人身上却并不违和。
　　“那你下来吧，到时候弄脏了衣服可别哭。”
　　在贺玖眼里，洛时就是那种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原因无他，这人长得白。
　　“才不会。”
　　洛时笑道，才涌起的委屈又咽了回去。
　　很少有人能这么牵动自己。
　　贺玖，或许是最特别的一个。
　　话是这么说，终时刚下水就差点儿栽倒，被贺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我教你插鱼。”
　　少年的声音顺着微爽的湖风传入耳中 ,连带着驱走了整个夏的热。
　　洛时接过他递来的竹竿子，颇有些好奇地盯着它看。
　　下一秒，便听贺玖小声呼了句：“有鱼。”
　　然后就着洛时的手，用竹竿飞快插了过去。
　　洛时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下一刻，手里的竿子尖上便多了一条鱼。
　　他惊奇道：“这就抓到了？”
　　“厉害吧？”
　　贺玖总算找到了在新伙伴面前表现的机会，眉梢都闪烁着朗明笑意。
　　“厉害。”洛时也不吝惜夸赞。
　　贺玖总觉得从洛时口中说出来的赞美，甚至要胜过李夫子的肯定。
　　于是便更来劲了。
　　“这，九哥，你是把整个鱼塘里的鱼全弄上来了吧？”
　　沐隋看着约莫二十几条鱼，嘴角抽了抽。
　　王苟也很赞同地附和：
　　“这么多鱼，吃得完吗？你以前也没这么卖力地抓过鱼啊。”
　　唯有洛时不确定地想着：贺玖该不会真是因为自己随口而言的一句夸奖，才……
　　瞬间，少年的心都是烫的。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这有什么，咱们一人带几条回去分了不就得了。”
　　对此，贺玖不以为意。
　　几人就看出来一趟，又在回去的路上嬉闹了一会儿。
　　“娘亲，我回来了。
　　“伯母好。”
　　两个少年肩并看走在一起，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回来了？嗯，小玖也来啦？”
　　洛攸打开院门，一眼便看见了贺玖和自家儿子手上的鱼。
　　“卫叔不在吗？”洛时问道。
　　“你卫叔去镇上了，一会儿来。”
　　“攸儿，我··……小时也在啊。”门口传来卫项的声音。他的手里还拎着一 些糕点料子首饰，全是刚从镇上买的。
　　“这位是，贺玖？”
　　卫项听洛攸提起过贺玖，是洛时的同窗，俩人关系不错。
　　身骨健壮，四肢有力，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嗯，卫叔好。” 听到洛时对这个陌生大叔这么称呼，贺玖便跟着叫人。
　　“小玖好。”
　　……
　　休沐过后，便又是上学堂的日子了。每日都过得平凡而充实。
　　刚下田的秧苗没几日光景，便像是被人拔过一样，蹭蹭往上长。

　　少年也如同这茁壮的秧苗一般,日一日长大。
　　洛时很想长高些。
　　最好,能和贺玖齐平。
　　许是武人的直觉,卫项一眼便看出了贺玖想从我的意愿。
　　贺玖在一次偶然间看见卫项耍长枪,便一直缠着要拜师父。
　　又加上洛时这层关系。
　　卫项收下了贺玖这个关门弟子。
　　邻里间的关系也日益紧密。
　　贺母也会偶尔串门,和洛母一起闲话家常。也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往洛时这儿跑,也不反对。
　　……
　　“今晚镇里有花灯看,咱们去瞧瞧?”贺玖再一次敲响了洛时家的院子,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来,正是洛时。
　　“好啊。”洛时笑道,眉眼弯弯,恍惚让贺玖又想起了初见时,那个站在梨树下的少年,一眼,便能让人惊艳。
　　“伯母和师傅不在吗?”贺玖见洛时只有一个人。不由得多问了一嘴。
　　“他们出门去了。”
　　洛时将院门拴好,村里也就这么大,这几个月来洛时也逐渐熟悉了这里,和贺玖走得尤其近。
　　“那我们早些回来。”
　　贺玖拉住了他的手。
　　前几次贺玖也曾主动找洛时去镇里玩,一来二去的,洛攸和卫项也都习惯了。
　　洛时看了眼被人抓着的手,缓缓露出一个笑。
　　“阿时,你脸上有梨涡哎。”
　　贺玖注意到了,说道。
　　“有吗?”洛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
　　“现在没有了。”
　　“王苟和沐隋呢?他们没有来吗?”洛时看了眼不远处,疑惑道。
　　贺玖似乎是有点儿心虚:“他们有事,就不来了。”
　　洛时还想再问。
　　就被贺玖截了胡:“好了,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便拉着人跑。
　　跑了一会儿,洛时便已是气喘吁吁了,天奈道:“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也不知道贺玖和卫叔都学了些什么,这跑步快得,堪比马车了。
　　闻言,贺玖放慢了步子。
　　少年的语气似乎有些得意:“怎么样,我跑快吧,你这身子骨得练练,万一胡人打过来,跑都来不及。
　　“我身子骨弱?”洛时目光和善,想着要不要把这人手甩开。
　　贺玖实诚地点点头,又拍了拍胸脯保证:“弱也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啊。”
　　“扑通扑通—”
　　洛时的心跳得飞快,他在心里劝自己:就是朋友间的义气而已,不要当真。
　　兴许他前脚说完,后脚就忘了。
　　贺玖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心道: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他为什么一点反
　　应也没有?
　　没错,贺玖动心了。他喜欢洛时。
　　可能是因为梨树下的惊鸿一瞥,也可能是因为被这个人身上的才华所吸引,为他们有近乎相同的志向所庆幸惊喜,因为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伴。
　　要不是前几天王苟随口的一句:“你们俩在学堂里就形影不离,休了沐,你也
　　总往洛时那几跑,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贺玖一个人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决定了——他今天一定要和洛时表明
　　心意。
　　“快走吧,等会儿就天黑了。”洛时将手抽开,快步往前走着,神色无端慌张。
　　贺玖快步追了上去,嘴里喊着:“我又不是供水猛兽,你跑啥?”
　　少年身姿挺拔
　　如剑般锋利的眉透着几分意气张扬。
　　“你就是。”洛时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人不是洪水猛兽,他为什么看到他，心就跳得哪么快?肯定是被吓的。
　　俩人一同结伴走着。贺玖随手在路边扯了好几根狗尾巴草。
　　洛时知道他没事就要扯几根草玩,也不管他。
　　只是没过一会儿,贺玖就将用狗尾巴草编成的花送给了洛时,
　　“喏,送你。”贺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石子掉到路边不远处的池塘里,惊起了蛙声一片。
　　天边余霞渐暗。
　　贺玖看不清洛时的表情,但高兴的是,手中的“狗尾巴花”被一只手接了过去。
　　“真丑。”洛时耿直道,却并没丢掉,反而藏进了衣袖。
　　“以后,我可以送你更好看的花。”
　　贺玖笑嘻嘻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