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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刁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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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还有些迷糊,便听见琉璃领着琥珀一同回来的声音。
“姑娘。”
傅宛吟仔细瞧着,发现二人脸色神色无异,因琉璃前世的痨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钱大夫可有嘱咐什么?”
琥珀笑嘻嘻地,挽着琉璃的手说道:“姑娘,钱大夫说琉璃姐姐近些日子有些劳累,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多多休息。”
“琥珀,你自个儿呢?”
“钱大夫说琥珀呀,比刚出生的小牛犊还要壮实。”琉璃替琥珀回答,脸上也难得带些调侃。
“那可不是,”琥珀颇有些自傲,“不过论起来呀,最像小牛犊的还是我们珊瑚妹妹。”
珊瑚被琥珀捉弄得脸通红,还是傅宛吟接话:“明儿让珊瑚也去钱大夫那瞧瞧,我们珊瑚是不是小牛犊。”
“那只怕是最壮实的小牛犊子了。”
珊瑚跺跺脚,急着道:“姑娘就知道打趣我嘴笨。”
“好好好,”傅宛吟从腰间取下荷包,递给珊瑚,“这个你们拿去花,权当是我的赔罪。”
傅宛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也正因如此万芳秀拿捏她时也多是从她身边的侍女下手。
只是这一幕恰巧被前来传话的映雪撞见。
***
映雪领着老夫人的吩咐,来请大姑娘去用晚膳,没曾想遇见大姑娘同身边的侍女玩笑,她的脸上露出嫉恨。
她从一步步往上爬,昨日好不容易在老夫人院里混上个一等侍女,一个月的银子也不过一吊钱。
而大姑娘院里头,随随便便一个洒扫丫头,逢年过节时得的赏银,都比她多。
但大姑娘鲜少要人,她也不是没想过寻些门路进这寒松院,只是从来都进不得。
如今,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侍女,哪怕银子没大姑娘身边的侍女多,气派总是不能缺的。
映雪挺直脊梁,就如老太太身边最有威严的李嬷嬷那般,不卑不亢道:“大姑娘,老夫人请您去长青院用晚膳。”
傅宛吟抬眸,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她面上无甚波动,笑仍挂在脸上,只是那弧度又是万芳秀一贯教导她的矜持模样。
“劳烦回禀祖母,宛娘等会便去。不过,今日怎么不是李嬷嬷前来?”
映雪脸上露出个笑:“奴名映雪,是老夫人身边新提的侍女。因着方才李嬷嬷家中儿子递信,说是家里有急事,需得嬷嬷回去一趟,这才派奴来。”
“辛苦映雪了。”傅宛吟目光投向琥珀,琥珀心领神会,立刻领着映雪出去。
***
寒松院里并未种松,反而种了几棵杏树,现下二月里杏花正盛,开得绚烂。反而比老夫人院里头的、由花房培育出来的名品贞桐山茗,更夺人眼球些。[1]
琥珀较之琉璃更为八面玲珑,她笑盈盈地对映雪说道:“有劳映雪姐姐跑一趟。”
映雪只浅笑回道:“老夫人体贴大姑娘,时刻记挂着姑娘呢。”
琥珀眨眨眼,将袖中荷包塞给映雪,佯装不满道:“还是映雪姐姐好说话,回回李嬷嬷来时总要借着老夫人的面儿,训斥我们姑娘呢。”
说到这事儿,琥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老夫人是最慈爱的,偏偏李嬷嬷不好相与,话里话外都要是大姑娘孝敬。”
映雪忍住自个儿主动问话的欲望,不痛不痒道:“得亏大姑娘性子好。”
琥珀语气中带着气愤:“谁说不是呢!李嬷嬷单是从姑娘这儿榨走的银子,不下这个数!”
琥珀比着手势,映雪终于忍不住,带着诧异问道:“五十两?”
琥珀连忙“嘘”了一声,附在映雪耳边小声道:“五百两呢!还不算李嬷嬷来时,时不时拿走的点心茶叶。”
映雪心里一沉,她一直都知晓大姑娘富足。但她不知道,大姑娘这些年单是被李嬷嬷讹走的银子,便有五百两之多,都赶上主君五年的俸禄了。
不过一个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能如此嚣张。那,大姑娘身边的侍女,岂不是更富裕?
一想到这,映雪脸上的神情不复方才的高傲,带着些许笼络看向琥珀。
映雪虽说在极力掩盖住自己的贪婪,可惜她面对着的是琥珀,而非一副耿直心肠的珊瑚。
琥珀从十三岁起,便在偷偷学着敲算盘,如今还时不时去铺子上替姑娘查账问话。多少家铺子的掌柜想着糊弄她,琥珀眼皮子一抬,便知道对面是什么心思。
从眼睛里头看人心,可比嘴老实得多。
映雪挽住琥珀的胳膊,半是埋怨半是歆羡道:“琥珀姐姐,李嬷嬷待我们这些下头的侍女,亦是严厉。何况李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自然德高望重些。”[2]
“呸,她算个什么德高望重。”琥珀很是不忿,似是替映雪生气,“也不瞒姐姐,妹妹是个心直口快的,说来说去,李嬷嬷不就是仗着老夫人念旧,舍不得训斥她罢了。”
琥珀接着煽风点火:“我们姑娘常说,老夫人院里花骨朵般的姐姐们,这么些年,都被李嬷嬷磋磨地失了娇嫩。”
这话算是说到映雪心坎里头了,李嬷嬷年轻时候就长得夜叉模样,年纪大了更是看不惯她们这些年轻貌美的侍女,常常借机抽手板心打嘴巴子,更是不许她们点胭脂,戴首饰。
老夫人都说她们院子里头的丫头不够鲜活,李嬷嬷还嘴硬说是她们不愿打扮。
她那几个儿子孙子也不是个东西,仗着老夫人得了采买的好活计,时不时地还要使唤她们干活。李嬷嬷那个长得像个千年老王/八似的孙子,前段时间还想着占她便宜,得亏她谨慎,不然便是中了王/八的套。
映雪看向琥珀,手帕轻轻擦过眼角,带着哭腔说道:“琥珀姐姐是不知道,我们下头的姐妹日子有多难过。李嬷嬷若是有什么苦活累活,莫不是折腾我们。这不,她说急着回江南老家,这几天的活计全丢给我们。”
“李嬷嬷可真是为老不尊,欺上瞒下。”琥珀脸上也很是不满,说话间又掏出一袋银子,放到映雪手中,说道,“辛苦映雪姐姐了,妹妹听了真是心疼,还请映雪姐姐和老夫人院内的姐妹们一起喝茶。”
映雪本不欲接,但推阻一番后,还是敌不过琥珀,被强行收下银子,映雪带着恭敬道:“便多谢大姑娘赏赐。”
琥珀脸上笑意欲深,她只意味深长道:“两份银子,姐姐也好交差。日后还仰仗着姐姐能在老夫人面前,多多替我们姑娘美言几句呢。”
见琥珀有所求,映雪的银子收得更加心安理得,她揣好银子,点头道:“这是自然。”
***
琥珀送映雪出了院子,便急急忙忙往主屋赶去。
傅宛吟已经备好茶水,琥珀冲进来便是“咕噜咕噜”喝了一碗。
琉璃拍拍她,提醒道:“琥珀,莫失了规矩。”
傅宛吟将新倒的茶碗推至琥珀手边,温柔道:“不急,让她先润润嗓子。”
琥珀终于压下口渴,同映雪那丫头说话真是费劲,心眼子不多但嘴巴倒是挺严。
“姑娘,映雪说李嬷嬷去江南了。”
“江南。”傅宛吟垂眸,反复念着,“江南。”
傅宛吟看向琉璃:“老夫人是京城人士,她的陪嫁侍女也是家生子出身。”
琉璃不明所以,但仍旧点点头,琉璃替傅宛吟管着院子,对傅家其他院子里的事儿也略知一二。琉璃思索一番,肯定地回道:“李嬷嬷,应当是京城郊县人士,她的儿子孙子都是在府上做事。”
“江南。”傅宛吟呢喃着,“有何值得一个老夫人身边的管家婆子,亲自跋涉千里下江南?”
蓦地她抬起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赵奶妈可是祖籍松江?”
琉璃记得最清楚,点头称是。
赵奶妈是傅宛吟的乳母,但傅宛吟被傅家带入京城时候,因着挂念家中孩子不愿入京。傅宛吟心疼她骨肉分离,虽然不舍,但也还是送她回老家,还另外添置了些薄产田地,又给足不少银子。
当年知晓她父亲母亲在姑苏往事的,除了姑苏老家的旧仆,也不过一个归乡的赵奶妈。姑苏老家的旧仆,莫不是在周游表兄手下,若是万氏想打听些什么,只能找赵奶妈。
万氏到底要知道些什么?竟然还要派李嬷嬷去?
傅宛吟眼前忽然浮现出陆谏的脸。
不单单是她好奇陆家同她父亲母亲的渊源,万氏何尝不想知道呢?
若是有仇,自然要把她傅宛吟甩得越远越好。若是有恩,傅家正好借着她的光,去陆谏面前卖弄人情。且这个度,还需拿捏清楚,不可逾矩。
傅宛吟不由得笑出声来,堂堂都指挥使大人,或许也未曾想过,自个儿成了这后宅院中算计的一杆秤吧。
只是可怜万氏哪里知道,连傅宛吟都不清楚父亲母亲同陆家的前缘,赵奶妈又从何处知晓呢?
而这,恰是傅宛吟胡诌的好时候,陆谏,正好做一回吊着傅家的香饽饽。
陆谏,你着实该谢谢我替你祭的那杯酒,今生,权当作还人情吧。
傅宛吟一双桃花眼漾着笑意,如今重活一世,反倒是心中清明许多。
她抬起头,唇角微微翘起。
“取纸笔来,我需得给表兄寄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