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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烂尾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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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佘楚,不是早八人,而是早七点半人,所以我要六点五十分起床,换好衣服,刷个牙洗把脸,距离算好的出门时间还有三分钟,可以在洗手间里来场酣畅淋漓的速战速决,出门后觉得有点小亏,上班不拉屎,属于大冤种。
踩点精准与否,往往以准点到站的地铁作为参照,当到站后被人群挤出来,眼前却不是我熟悉的地铁站了。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十几排自动扶梯,豪得过于震撼,站在下方突然变得很渺小,乘客们已经站上去了,本着随大流就是出口的原则,犹豫一秒就得迟到,我只能跟上人群,等着电梯缓缓上升,心情越来越焦虑,拿出手机哐哐哐打字给好姐妹:“巨震惊!一夜之间多了十几排电梯,什么神仙施工大队,我拍给你看!”
我拍下这不亚于春运车站的场面,发送出去。
等电梯到达上边,场景依然不是印象里的那样,出口也错综复杂了,不会坐过站了吧?
我找到电子屏,看看地图,并没有错,抬头看看指路灯,没有亮起,分不清哪个出口对应哪条路。
我慌了,为上班迟到慌的,问到一个看起来较为面善的女孩:“请问D出口是哪里?”
女孩好像为了赶路,根本没听到,匆匆从我身边走过,问了其他人也是这样,我尝试着挑选一个路口,穿过后发现根本没有出地铁站,而是到了刚才下车的地方,再次面对十几排自动扶梯。
眼前的诡异让我停在原地,上班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同样急得找不着北的女孩子,她似乎也看到了我,眼神一对上,心照不宣地,我们走到一起。
我问:“你也迷路了?”
她害怕点点头:“怎么回事,今天的地铁站和平常不一样,这里是哪里?”
“鬼打墙吗?”我不敢相信都2024了,不,就是往前推十年,我也不信。
她不敢大声哀嚎,大热天拉着我,冰冷的手看得出的确很怕了:“我们……先想办法找到出口吧,尼玛太恐怖了,只有你和我吗?还有没有别人?”
“不知道啊,先出去再说。”
我和她上电梯,又选择了一个出口,这个出口的人很少,但是能走得通,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只是当踏出去的一瞬间,我吓得腿软……眼前的天色雾黄雾黄,像是正经历一场沙尘暴,可怖的是,一座巨大无比的东方明珠耸立在前,距离很近,空前绝后的压迫感让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这种感觉就如同患有巨物恐惧症一般,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将整座建筑笼罩其中,整个场景都呈现出一片阴暗灰黄的色调。
“我们……不是在南宁吗?”她吓得音色都变了。
霎时,我们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狂奔回去。而此时,那原本陌生的地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铁站竟然转变成了一条陈旧破败且四通八达的古老楼道,宛如一座废弃已久的烂尾楼,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发出钢筋崩裂的嘎吱声响,或者碎石头滚落,四周空无一人。
在这诡异莫测的环境里,我和她双手紧握,心跳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回响,如同击鼓般急促,我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生怕被这片未知的恐惧吞噬,沿途的墙壁上,斑驳的漆面时不时映出诡异的影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那些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扭曲,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惊慌失措。
“冷静冷静冷静……”我安慰自己,也在安慰她,估计我现在的脸色和她一样惨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小声说话,眼神慌乱看着四周,又很快收回来。
我就更不清楚了:“我是去上班,你是去哪里?”
“一样。”
“要命,不会迟到了吧?”说到这,我才反应过来,“还有手机啊,我是真煞笔。”
“哦对对对……”
我俩各自拿出手机,信号,无。
紧张的心情已经让我口干舌燥,这时,楼道里想起脚步声,我警铃大作,低头看下去,是三个身材魁梧、体型高大的男人正走上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抽泣。
“别慌别慌别慌……”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露出破绽,我们假装无事发生走到那里。”
我指着不远处一扇掉了漆的黄色木门,拉着她强装镇定走过去,可身后男人们上来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到达我们身后,我发不出声音,在到达门口时,推开那扇门,后退让开路,示意那三个男人先通过,但没想到,他们看也不看我们一眼,从紧挨着门口的另一段楼梯下去了。
这里……什么时候出现的楼梯?
我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他们,唯有看到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安心,就在这时,走在最后那个男人突然抬起头,与我的视线交汇,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我拉起女孩往门外跑去,但受到了阻力,女孩的尖叫哭声也随之响起——
那三个男人不知怎么折返回来,将女孩拖下楼梯,我吓得不敢撒手,他们也同样拽住了我,我色厉内荏:“我要报警了!”
三个男人的力量岂是我们两个能比的,轻而易举将我们一起拉下楼梯,滚落下去,摔倒在楼道口,我能预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惊慌惧怕的确让人腿脚发软,眼睛好像失明,耳朵也失聪,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呐喊:不要死,不想死!
男人们嚣张的叫声,女孩的哭喊,不是在我耳边,更像是整个烂尾楼里空荡的回音,我抽出一点点力气,只需要一点点,窄小的楼道落脚点不足,一个男人被推下去,摔的头破血流,另外两个人愣住,我看见摔下楼的那个男人,手脚扭曲、满头是血地爬上楼梯……
我急促呼吸,大脑近乎缺氧,看到那两个男人没有动作,我心一横,又把他们也推下去,抓起女孩连滚带爬跑向门口,男人们滚下楼梯的惨叫声随之响起,又消失在我关门之后。
我们腿软跌坐在地上,抱着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我撩开凌乱的头发:“你手机有没有信号?”
她举着手机的手还在抖,上面显示依旧没有信号,时间还停留在七点十二分,刚才还觉得时间充裕,其实时间早就停止了。
七点十二,平时,我正好进入地铁。我尝试回想今天和平时究竟有什么不通,但短时间内太过惊险惊悚的经历,让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反反复复平息情绪:“你七点十二分的时候,在干什么?”
显然,她也和我一样,甚至看起来更慌乱:“外面到底是哪里?”
这把我问住了,手机定位是青秀区,但看到的近在咫尺的东方明珠难道是幻觉?只恨自己平时看的小说不够多,要说靠谱点的:“一定是幻境,你我是天选之女。”
她也放松了点:“理论上,应该还有个系统。”
但我俩完全笑不出来,我担心:“出去以后工资都扣没了。”
这么一想,我只想快点从这破地方出去,小说里也没见掉进幻境的天选之人出来后发大财,还浪费时间。
她说:“我们到高一点的地方去,看出口在哪里。”
整理过后,我们拉着手继续走,没人告诉我们应该怎么走出去,只能有岔就拐,有门就进,好在路上没有再遇到那三个男人。
路上我们闲聊试图打破这诡异气氛,也让自己放松下来,交换名字是最基本的,她叫何明心,是个小学老师,九六年,还小我一岁。
“吃皇粮的也上班这么快啊?今天不是周六?”我不会时间都记错了吧?
“赶车,振兴乡村。”
“……”
也不知这是第几层,我们好像走不到尽头,往下看去,眩晕之下,也看不底,又来了……
或许我可以想一想遗言,但遗言我早就交代过好姐妹了,把我的纸片人周边烧给我,跟我合葬,如果可以,把周边缝成一件寿衣,那再好不过,但是我听说过人如果意外死亡,警察叔叔就会查看他的手机,我的浏览记录,我保存的图片……
我怎么能死!
我不死心再看一眼手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又推开一扇门,这回场景不一样了,只见是一个略显正常的候车站台,之所以说是“略显”,因为每一个停车门前,都是格子状,一眼看下去,宛如公共卫生间一般整齐排列,诡异之余,总算有人了,尽管寥寥无几。
我们不敢贸然前去问路,只是佯装在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