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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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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楼高三层,中间天井里早已架好戏台子。
楼内里别有一番洞天,顺着台阶向上走,一众胡姬簇拥着位年轻男子下楼,嬉戏笑闹着,将姜念安一行人挤到栏杆边,冲散开。
后头紧随着一众打手装扮男子,姜念安头回出宫,以往在宫里任谁对她毕恭毕敬的,哪有人敢跟她抢道。
她紧扒着栏杆,努力让自己往边上缩,眼见队伍马上到了尾部身侧人逐渐减少,姜念安稍稍松出一口气,她松开栏杆继续往上走。
拐角处又走来两名男子,先后踏上楼梯对向而来,快行至她身侧时,姜念安特地向一旁侧侧身子。
可那人视线一直紧随着前头的胡姬,脚步越走越快,横冲直撞了好几位行人也全然不顾。
姜念安肩膀被重重一撞,重心一倒向后倒去,慌忙之中她伸出手去抓身侧的栏杆,却被另一人隔开。
是他后面那名男子,那人冷眼瞧着这一幕,脚下动作不停继续下楼,丝毫没有出手援助的意思。
刚刚着地的心又紧紧提起,背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拖住她的肩膀。
“还好吗?”路知远好听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摇了摇头。
眼前人嗤笑一声,声音低的细丝难查,姜念安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错愕的抬头,见那人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
冰冷,骇人,却又暗藏波涛,里面带着她真不切意味。
她没有听错,当真是他,他是故意的。
那人视线很快从她与路知远身上扫过,继续下楼,中间动作没有半分停留。
姜念安扭头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步履平稳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只是她总觉得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他到底是谁?
“回神了。”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横在眼前,吧唧打个响指。将她思绪拉回。
姜念安顺着看过去,这双手的主人一脸戏弄的看着她,“怎么,吓傻了?”随即换了个揶揄夸张的语气,“不会吧!”
她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便随他一同继续往上走,一边低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话毕,两人一同回身,男子正在大厅里闲庭漫步,他途一经过,周围众人皆掩鼻奔走,面露厌色。
路知远思虑一瞬摇头,“你知道的,我一向记不住人。”收到姜念安一记要你何用的的眼神。
他摸摸鼻子,跟上少女的身形去上头跟路知竹一行人汇合,一边嘀咕着:“他长得又不出众,记不住又不是我的错。”
虽说是嘀咕,可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多少,前头姜念安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身材硕长□□,方才只触碰那一瞬便感觉到他肌肉紧实。只看背影,是个身形极好的年轻人。
只是那脸...说不出众都算好听了。
面上皱纹横布,沟里堆满黑泥,胡须遮住了半张脸,活像半辈子没打理过,杂乱程度与路边杂草无两异,仅堪堪露出眼睛鼻子。
长相与身形极为不符,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臭味,“这年头丐子也喜进茶馆听书看曲啊。”路知竹迎上来感慨道。
阿檀递上一方丝帕,忧心忡忡道:“娘子,擦一擦吧。”“今日出宫当真不顺。”
一时安静,四下无言。
此时一个小哥抱着酒壶穿过回廊,大喊着:“开始喽开始喽!”
随着他的吆喝,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众人纷纷向天井庭院奔去。
茶馆门口,两位年轻人敲锣打鼓招呼着:“帝姬和亲记马上开始,各位看官里面请。”“客官,请。”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姜念安带着询问的目光落到阿檀身上:是这个吗?
阿檀摇头。
路知远随机拉住一个看客,询问后告诉他们:“听说西域来了一个商贩,这个什么记就是他整出来的。”他拧眉,总感觉这个名字打心眼里不喜。
他继续说“近几天在京城极受追捧。只是因为今天暴雨,人才少了些许。”周围欢呼跳跃的人们如过江之鲫,向庭院奔去。庭院楼梯口,栏杆旁皆站满了人。
“奇怪,那我怎么没听说呢。”路知竹纳闷道。
路知远一个白眼翻给她,忙着收拾打扮见有情人,当然顾不上这些。
她平日爱好除了常人不能理解的舞刀弄棍之外,还爱寻乐子,寻常京城里有什么新鲜趣事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现在路知远一个都不支持,自从知道自家小妹的心思后,他恨不得把她栓家里。
如若不是今日宴席已定,他万不想带她出门。
她跟二皇子,陛下和宣妃定会一百个不同意,想到这路知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路知竹不知道自家哥哥心中所想,她兴奋的说:“刚巧,三楼一雅间客人退订了,咱们刚好可以过去。”
少女一扫不能举办宴会的沮丧,脸颊红润,顿时神采飞扬。
姜念安笑笑,跟她一同向上走。
没等走几步,便被人扯住袖口。
她扭头看过去,见路知远眉头微皱,行至她身侧,环顾四周后低声开口的说:“你不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吗?刚巧今日说这个故事,也刚巧一问便有空的房间,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不舒服,不如我们回去。”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些。”见眼前的少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继续劝道。
姜念安顺着他的力道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让他俩顺着人群向前走,不显得那么突兀。
“我知晓你的意思,这很像特地为我排的一场戏,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她扫一圈周围的人群继续说,“可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哪有不战而逃的道理,总归要探探他们虚实。”
“瞧一瞧这排的到底是哪出戏。”
来到三楼,姜念安轻轻拉开屏风。
她微微皱眉。
一张四角八仙桌,桌上摆着月白釉胆瓶,插着里面插着几只梨花。四周散着新鲜瓜果盘,四把云龙纹高足杯坐在四个方向,里面斟满糜酒。桌下围着整整齐齐四把黑金檀香仙人椅。
路知竹围着雅间绕了一圈感慨道:“这主人还满有雅致的。”复指着屏风和胆瓶说:“这梨花很衬景。”
姜念安用眼神示意一下路知远,他从方才开始眉毛未曾舒展开。
感受到姜念安的视线,他回一个‘你看我就说的表情。’
“看过了,现在走吧。”他说,“这里就我和羽林卫中郎将,双拳难敌四手。”
路知竹戳戳他,不乐意道:“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她挺胸叉腰瞪着路知远,他忍不住笑道:“你也就箭法能掏的出手了。”余光瞟到另一位警告的眼神,他又赶紧说:“好,再算上你的剑术,可是根本没带兵器啊,用拳头硬打吗?”他摊手道。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中郎将韩龚,打开背在身后的布包,掏出一把短剑递给姜念安,掏出一把弩递给路知竹,退回去乖乖站好。
路知远:......
行,看吧。
准备的这么齐全他还能说什么,他不满的看一眼快将头埋进胸口的韩龚。
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见自家哥哥不再反对,路知竹得意的拉姜念安在他对侧坐下,还不忘招呼韩龚,丝毫不在乎路知远的轻哼。
“噔!”院子里锣声连敲三下,随着众人热烈的欢呼声,一身着青衣,头戴黑巾帽,手摇折扇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踱步上台了。
中年男子清清嗓子,一拍桌一合扇子,掌声骤停,说书开始。
姜念安收回视线,轻抿一口路知竹为她斟上的酒。
糜酒正是当下西域人民最爱喝的,可是...
她再次将视线投在路知远身上,对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下说书先生,好似已经沉迷。
可嘴角撇下去的弧度出卖了他,姜念安好笑的开口:“路公子,路公子?”
少年轻嗯了一声并不扭头。
“最英勇的、最潇洒的常胜将军路知远...”
少年猛然转身,满脸羞红的将桌上的果盘推到她面前,恼道:“不要乱讲,喝酒还不够的话再多吃些,总能堵住嘴巴。”
姜念安在心里不住地发笑,面上故作吃惊的讲:“你,你不是没听到吗?”
见路知远就要转回身,她连忙道:“好好好,知道你脸皮薄,下次我不讲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杯酒递到路知远手边,“路小将军尝尝看。”下次不说,但这次还能讲。
姜念安无辜眨眼,路知远瞪圆眼看她一眼,仰头一饮而下。
“你不怕有毒么?”回复的只有少年的轻哼一声。
姜念安坐回椅子上,正色问:“如何?”
路知远沉思片刻,嘴唇轻启,“有梨花的味道,里面还加了红枣和枸杞。”
正常的糜子酒往往由稷、麦、稻发酵制成,味道清甜。而这个当下这款却额外添加了梨花、枸杞和红枣。
梨花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枸杞和红枣则是她日常饮酒的习惯。
这人竟对她的喜好如此了解,他将她引来此处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