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名字》RosemaryIce

3、失去的记忆（1）

　　庄施诗十五岁那年迷上了摄影，她最开始只是用手指做取景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张醉坐在她的身边，入迷地看着电视，因为太投入了，她嘴巴半张着，露出了两颗门牙，左手还紧紧地拉着庄施诗的手臂，晃晃悠悠的。
　　尽管表情很好笑，可张醉还是很真挚地念叨着剧情，庄施诗被她闹得都没法好好看剧情了。
　　当时剧情里男主角拿起照相机，庄施诗也跟着用手指摆出拍照的姿势，用手指将张醉框住。
　　庄施诗觉得她的表情很好笑，并且在心里想着如果记录下来的话一定很有意思，所以她的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但张醉却不以为然，她依然入迷地沉浸在剧情里，于是庄施诗虽然产生了想要记录的念头，也得先让张醉配合。
　　后来庄施诗用手机的后置摄像头拍了很多张醉的照片。
　　有时候张醉知道被拍，小妹妹还很自信地在镜头前摆出漂亮的姿势，比如撩一撩发尾，朝镜头眨眨眼之类的。
　　庄施诗一边笑着拍摄一边夸张醉可爱，但是拍完后和张醉挤在一起看照片的时候，她却只夸自己的拍摄技术好，对小妹妹的美丽只字不提。
　　这时张醉总会故作生气地说：“我下次不陪你拍了！”
　　所以庄施诗即使在张醉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拍了很多照片，也只会在只有她一个人时偷偷浏览。
　　因为觉得小妹妹气呼呼的样子也可爱，庄施诗便笑着将很多照片都上传到了秘密的私人相册中。
　　后来手机的摄像功能已经不能满足庄施诗了，在她十六岁生日前，她向爸爸许愿说要一个相机。
　　庄施诗和张醉的生日只差一天，她们每年都是一起过的，所以庄施诗在拿到生日礼物后，第一张照片就是记录张醉在烛光中闭眼许愿的样子。
　　相机里存的第二章照片是张醉给庄施诗拍的，也是闭眼许愿。
　　庄施诗闭眼许愿，用着最虔诚的心态想：“我们身上的名字一定得是对方。”
　　她相信，张醉的愿望一定与她的相同。
　　吃过蛋糕和晚饭，庄施诗坐在沙发上研究相机的功能。
　　爸爸说可以定时拍照，所以他想在这个日子拍一张两家人的大合照，于是庄施诗便把相机交给了爸爸去处理。
　　张醉坐到她身边时脸颊红红的，眼睛却很亮的凑了过来，这是她问的第四遍：“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庄施诗岔开了话题，她很兴奋地说：“小醉，我们来玩儿游戏吧。”
　　张醉撇了撇嘴：“不要，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理你了。”
　　庄施诗伸手去拉张醉，但张醉很灵活地避开了，只留下气鼓鼓的侧脸。
　　庄施诗忍着笑，问她：“小醉，我问你，你是想吃一盘草莓蛋糕还是五包薯片？”
　　连装模作样的犹豫都没有，张醉很快地说：“草莓蛋糕。”
　　不是说不理我吗？
　　庄施诗拍了拍张醉的腿，后者晃了晃脚。
　　“那你会选择南栅还是我？”
　　“那当然南栅？”张醉翻了个白眼。
　　“你希望谁的名字出现在你的身上？”
　　“……”
　　张醉没有说话，她抿着嘴，表情很僵硬。
　　这时候庄爸爸正好也调好了设备，他将相机摆放在架子上，招呼大家过来。
　　所以张醉很快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她一句话都没有和庄施诗说，就这么离开了。
　　哪怕是与张醉站在一起，庄施诗也能感受到生气的范围，毕竟空气都尴尬地凝固住了。
　　庄施诗对气氛的变化很敏感，尤其是对张醉，张醉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什么时候是假装生气，她都一清二楚。
　　她拉了拉张醉的衣摆，偏过头小声道：“这时候就不要闹情绪了，拍出来会不好看的。”
　　“你明明知道……”张醉却像是很委屈的样子，她扁了扁嘴：“还总是明知故问，很讨厌。”
　　关于名字的问题她们讨论过很多次，两个人从出生起就是邻居，连房间的窗户都正对着，虽然不是一个年级，却总是在一个学校，从没有分开过。
　　她们的性格说不合又意外地合得来，两个人没有一点相似，却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些绝对的默契。
　　张醉十岁那年她们一起出去郊游，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占卜的铺子，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店家却偏偏叫住她们，说她们是有缘的一对，上辈子有未尽的缘分。
　　于是从那天起，张醉就对命运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她总说她和庄施诗会认识就是因为命运、成年那天身上也一定会出现姐姐的名字。
　　张醉嘴上信心满满地说着这种话，其实心里也很焦虑，因为在名字出现的那一刻谁都说不准。
　　她很讨厌庄施诗含糊其辞的样子，所以大部分生气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个。
　　但庄施诗到底比她年长，更能领悟时间的流逝却没法将命运握在手里的无力感，她害怕出现任何变故。
　　相机马上就要运作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庄施诗揽过了张醉的肩，头也亲昵地靠过去挨到一起，对着镜头微笑。
　　“你不也明知故问吗？你的生日愿望除了那个以外，还能是什么？”
　　张醉愣了下，等她反应过来时，闪光灯已经亮起来了。
　　糟糕，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这可怎么办？
　　结束后，庄爸爸去检查刚刚拍好的照片，庄施诗按着张醉的肩蹦蹦跳跳地挪到爸爸身后，张醉本想说刚刚没有拍好，要不要再来一遍。
　　但庄爸爸却很满意道：“小醉的表情最好，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怎么会笑成那样？”
　　“我们小醉很上镜啊！”张醉感到耳朵后面热热的，庄施诗比她高一点，此刻正趴在她的肩上探头探脑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气息都喷到耳廓了。
　　张醉赶紧低下头躲开，但庄施诗却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不放。
　　没办法了。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了？”
　　“什么？”
　　“明知故问的内容，我想听姐姐亲口说。”
　　“啊……”庄施诗果然慢慢松开了拉着的手，她的表情有些尴尬，然后又笑眯眯地装傻。
　　果然如此！
　　“那你听好了，我的明知故问是，无论我的身上出现了谁的名字，我都会选你的。”
　　“小醉……”庄施诗挠着后脑，有些为难的样子。
　　“嗯？”
　　她真是个笨蛋，居然真的会对庄施诗接下来说的话抱有期待。
　　“来，我们来拍照！”庄施诗眼睛亮亮地接过相机，跟耍宝似的晃了晃。
　　“……”
　　她这次是真的不想理庄施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