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不合时宜_

30、30

　　做蛋糕这件事对于章聆箫来说早已是烂熟于心。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蒙着眼睛她也能做得八九不离十，那毕竟是她养家糊口的本事。

　　等她三下五除二把面糊送进烤箱，香气便沿着时间的轴逐渐散发出味来。
　　章聆箫站在料理台边准备着一会儿要用到的工具，姜翊遥就靠在一旁环抱着双手看她。

　　她只用余光都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炽热，故意不去理会，转而看向许久不见的小张，“小张，听……某人说你想见我侄女啊？”

　　“哎，箫箫姐。”小张闻言局促起来，像是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人看穿了一般。
　　他来回搓着手试图掩盖，“我就是跟老板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他当真了。”

　　“你可别把锅甩我头上，再说了，我听你说那话的时候挺认真的。”姜翊遥直接反驳到，不给他留面子。
　　在章聆箫面前，任何有损他形象的事他是必须斩钉截铁拒绝的。

　　“以后有机会，让姜翊遥喊她过来玩儿，他们俩熟。”
　　“别别别，箫箫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章聆箫越是大方，小张就越是不安，一心只想着说不。

　　她是故意逗他玩儿，但也不是假装大方。在她眼里，论嘴皮子的犀利程度，能和潘拾七同日而语的人她还没遇见过。

　　只可惜，小张是一点儿也不经逗，手摇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就从厨房蹿出去了。
　　老陈见状，不愿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满脸慈祥地跟着离开，去安慰年轻人脆弱幼小的心灵了。

　　还没等姜翊遥开口说话，就有几位休息的厨师顺着香气踏进了厨房。
　　烤箱适时地“叮”了一声，面包胚便新鲜出炉了。

　　抹奶油、裱花、点缀水果几乎是一气呵成，而围观的人就只剩下叹为观止了。
　　时间有限，章聆箫就做了手上这一个。眼看着面前那么多人，只能切成小块儿才能让每一个人都分到。

　　服务员们不懂其中的门道，只知道味道好吃就是王道。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围着章聆箫夸她做的蛋糕好吃，一堆溢美之词让章聆箫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姜翊遥尝了一小口，现做的蛋糕味道自然是好，可终归是和她在家做的有些微妙差异。一时半会儿他也看不出什么原因。

　　懂行的厨师曾经也有幸尝过她做的蛋糕，就和姜翊遥提出了同样的疑问，“总觉得这蛋糕缺了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秘制香料没带来？”

　　章聆箫习惯性地收拾起桌面，面带微笑地耐心解释，“其实我的蛋糕从来都没有什么秘方。如果非要说的话，最大的秘密或许就是……”

　　她故意卖关子，吊足了在座所有人的胃口。

　　“是什么是什么？”
　　“就是我用的蔬菜水果都是自家种的。”

　　“那你们家得有多大的田啊？放在过去能算得上是地主了吧？”
　　“只是很小的一块。”

　　“难怪得限量啊……”
　　“光我们家那些指定是不够的，平时还会从街里街坊那儿买一些，但数量总归不会太多。”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款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嗯。”

　　最天然的才是最好的，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

　　看着四周的人一脸满足，章聆箫陡然间觉得恍惚。
　　回想起最初，她和姜翊遥结识就是因为她做的蛋糕。

　　因为蛋糕吵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又因为蛋糕变得其乐融融、亲密无间。
　　世事还真是难料。

　　如果时光穿梭回几个月前，告诉他们日后会是这般光景，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而这难以置信的一切就这么真实地发生了，发生得有理有据又毫无征兆。
　　这大概才是生活吧。

　　话说回来，其实章聆箫十分擅长与人打交道，没一会儿就和餐厅里前前后后的人都熟络了起来。

　　再加上刚刚成功笼络了他们的味蕾，总之姜翊遥手下的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恨不得她今天就晋升为正式老板娘。

　　姜翊遥好不容易把多余的人都赶走，才得空能和她说上句话，“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做老板的天赋。”

　　听起来像是嫉妒，但却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做老板比做老板娘更适合她。

　　章聆箫捋下卷起的袖子，重新穿上外套，“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开店吗？先不说利润如何，能维持不倒闭已经是一种胜利了。”
　　姜翊遥虽自诩没摸着做生意的门道，但好歹算是正经的生意人，个中滋味他也算是了解。

　　他摸着下巴，眼神深沉，语气倒是轻松，“你说我们家这么多生意，你要是喜欢就来搭把手呗？”

　　章聆箫淡淡笑没回到，理所当然以为姜翊遥是在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哪知道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随口一说，而是真将此事当真了。

　　说起来这一切归根结底还得“怪”到蒋令的头上。

　　姜翊遥的春节理所当然是在家和父母一起过的，每年的大年初六蒋令和包芯都会来登门拜年，这是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
　　泡泡因为年纪太小，出门极为不方便，就没把他带来。

　　以往柳橦还和姜翊遥谈恋爱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四个人凑一桌麻将，好不快活。
　　章聆箫现在自然是不可能来的，她和姜翊遥之间地关系除了极为亲近的人之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三缺一便让时光变得索然无味了些。
　　而人一旦无聊起来，就会八卦，一八卦，就容易说漏嘴。

　　姜翊遥的妈妈拉着包芯聊些女性感兴趣的话题，蒋令闲来无事就随口问了姜翊遥一嘴：“你这几天去过丈母娘家了吗？”

　　声音不大，却被姜翊遥的妈妈听了个正着。
　　姜翊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蒋令摇头叹气，“没话说你就闭嘴。”

　　“什么丈母娘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妈妈倒不是要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她担心的是她儿子和柳橦一家还有联系。
　　若是还维持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全新的生活？

　　毕竟他的准岳母就那一个，联想到那儿也是正常的。
　　姜翊遥不说话，蒋令更不敢再随便开口，她就只能干着急。

　　最后还是包芯跳出来给他们争取了一个狡辩的机会，“姜翊遥，你要不就从实招来吧。”
　　“招什么？”

　　“就说你谈恋爱呗，有什么难的？又不是早恋，还要对你爸妈遮遮掩掩的吗？”
　　“不用我开口，你们夫妻俩已经替我说了。”

　　包芯心底毫无愧疚，脸上甚至有些得意的表情。想当初她和蒋令的事情就是被他不小心捅到长辈面前的，今天也算是找到机会报了这份仇了。
　　姜翊遥心里暗骂她记仇，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正想着如何解释自己隐瞒的原因，他妈妈突然大发慈悲地开口说道：“原来是交新女朋友了，那是好事儿啊。”

　　只要他能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她一个做妈妈的不会再强求太多了。
　　其实她从老陈那儿或多或少地听说了一些，多少有点心理准备，至于姜翊遥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她倒不是太介意。

　　她唯一要确定的，就是只要不再是柳橦一家就好，她还真是怕了他们了。

　　“阿姨，姜翊遥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虽说包芯找了个机会落井下石，但该两肋插刀的时候，她绝对是义不容辞的。

　　“人家姑娘和他一样，以前在感情中受过点儿伤，所以态度比较谨慎。姜翊遥也是想保护她，等关系稳定了之后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空欢喜一场。”

　　姜翊遥的妈妈点点头，表示理解，“谨慎点儿好，谨慎绝不是什么坏事。既然都说开了，不妨你再多跟我说说，那姑娘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

　　“妈，”姜翊遥打断了她和包芯，抿着嘴唇，下定决心，“她离过婚。”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又听他接着说，“而且她以后生不了孩子。”

　　他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原地引爆，爆炸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翊遥的爸爸刚从厨房忙活完，想过来喊他们吃饭。既然是做餐饮业，自然是有看家本领的。逢年过节，他还是喜欢亲自露一手。

　　儿子说的话被他一字不差听进耳朵里，看着面如土色的妻子，他倒是还能泰然自若地接话，“哦？是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姜翊遥低着头闪避他们的眼神，他不想去看父母的反应，免得加剧内心的不安。
　　他知道他爸妈从来不是蛮不讲理、刻薄死板的人，但这毕竟不是小事，要让他们接受恐怕是需要些时间的。

　　包芯明白他的情绪，替他答道，“她以前有过一次宫外孕，情况比较严重，现在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之前我把我妈认识的一个中医推荐给她，最近正在帮她调理。”

　　“多大的姑娘？”
　　“比我们小一岁。”

　　“还这么年轻。”
　　“是啊，她也是吃够苦头了。”

　　一直沉默着的姜翊遥妈妈此刻终于开口了，“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我们见见吧。”

　　既然儿子能把这么重磅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没有丝毫隐瞒，想来绝不是谈着玩玩，而是动了真心，奔着结婚而去的。

　　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与其听他们描述，倒不如自己亲眼看看来得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