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术法学院修体术》桂林仔

3、离家前后

　　离开公上家的当天，公上正早早找到公上青。
　　“我之前教给你的疗愈术的心法口诀，都背好了？”
　　“背好了。”
　　“伏魔雷闪第一层呢？”
　　“背好了……大哥，就算你教我心法口诀，我灵法值这么低，自己也使不出来。而且，父亲刚传你的伏魔雷闪第一层口诀，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万一我忍不住公玉家的人对我刑讯逼供，一口气儿都说出来，那不完蛋么？”
　　公上正本来稍稍地松了口气，但是转头又满脸担心：“你别瞎说。这口诀能教给你，也是父亲母亲默许的，而且这第一层的口诀，还没入门，就算告诉了公玉家也没什么大碍。而且，如果你一问三不知，也怕给公玉家那边不好交代。唉，大哥以后没法常在你身边施术疗伤，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在公玉家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千万别自己偷跑出去。”
　　“好了好了，老东西都不会嘱咐我这么多。”
　　“父亲母亲，其实也是挂住你的，尤其是阿离……”
　　公上青脸上略有不耐烦：“他们会担心我？有趣。不过，大哥你别担心我啦，虽然我灵法值低，但是我力气大呀！你救我那天，有没有看到，那个怪物都被我打倒了呢。”
　　“得了吧你，那天可吓坏我了。到了之后看两边都是血肉模糊，以为你死了。”
　　“话说那个怪物，是什么来历，怎么那样的长相？她还说，和公上家有世仇。”
　　公上正扶着额头略一思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捉回来的时候，听母亲说，确实和公上家有些渊源。那怪物生前是公上家某一代家主的小妾，因为和情人私奔未果，被抓回去之后日日夜夜被当时的家主鞭打。死后身上生出刺，便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家暴。”
　　“那她真是很惨，”公上青感慨，“万恶的纳妾制度。一夫一妻制多好，而且过不下去就分开，给对方体面，何必互相折磨呢？那么，那个鬼，怎么处置了？依据老东西的性格，该不会直接用雷闪打到魂飞魄散了吧？”
　　“倒没有，据说是送到公良家进行超度了。”
　　“那还好，阿弥陀佛，阿门。”
　　公上正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儿，“嘿你这孩子，咱们术法修道，你非说什么阿门。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议事大厅了。”

　　这天也正是公玉家主来讨论两家亲事的日子。
　　公上青尚且年幼，所以谈论的主角乃是公上正和公玉祺。只是根据之前的约定，公上青要随着公玉家主回去常住其院内，直到成年。至于到时是否要和公玉家的男子成婚，则暂不决定。
　　临走的时候，公上家主和公玉家主互相寒暄着，公上青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公上家主，你放心，孩子在我这里，我一定拿她当亲女儿对待。小孩子们一起成长，自然能够互相学习的。”
　　“那么就拜托公玉家主多多照顾了。我这孩子资质不高，也有些许调皮，还请多担待。”
　　“几个月后，咱们可就是亲家了，这话说得生疏。时候不早了，那么我们也不便多叨扰了。那？”
　　“青儿，你过去吧。你……要听话，不要给公上家丢了颜面。”
　　大概是失去了最爱的女儿之后，公上有德不知不觉慢慢地开始自我反省，但是作为家主，他必须要以整个公上家的利益为重。
　　公上家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开始人丁凋零。他自己也是经过了重重磨难和竞争，从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手中赢得了家主的位置。公上有德的父亲在把这个家交给他的时候，叮嘱他要无时无刻不为公上家的千秋万世而考虑。
　　所以，为了公上家的基业，他听从父亲的嘱咐迎娶了公门家的小姐。
　　然而，他的第一个孩子，公上家这一代的嫡子却天分不足。幸运的是，妾氏生的二女儿是天才术法师，这让他对于延续公上家的荣誉又有了信心，即使第三个孩子毫无天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公上离在，她的术法造诣绝对会保证公上家这一代的荣华。
　　只是天不遂人愿，承载着公上家希望的那个孩子，竟然……
　　所以，只能寻求和另一家术法大家进行联姻。只要有公玉家的帮扶，就算公上正的天赋不足，公上家也不会败落。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公上家的人都可以被牺牲，更何况是灵法天赋几乎为零的“残次品”？
　　可是啊可是，即使是最不看重的孩子，就这样离开，公上有德的内心也有不舍。毕竟他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而把公上青送到公玉家，以后也无法经常看到了。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怎能没有触动呢。
　　可是作为家主、作为严父的尊严，使他说不出更多嘱咐公上青的话语了。

　　而公上青的母亲，公门慧心，也有类似的感觉。
　　在公上离出生之后，她一直担心自己孩子公上正的嫡子之位。
　　术法大家中，并不是没有嫡女继承家业的先例。
　　尤其公上离的天赋奇高，家主又对她宠爱有加。再加上，再加上，生下了这么优秀的孩子，家主对于妾氏更是独宠。
　　她怨恨，她着急。她只能不断敲打自己的孩子公上正，鞭策他，以求他上进，这样，家主好歹能多看她一眼。
　　至于公上青，那个几乎没有灵法值的孩子。公门慧心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会有这样的孩子呢。那孩子第一次测灵法值的时候，家主的脸都气得发青了。
　　她厌弃这样的孩子，无法给她带来家主的注意，只会让家主更加厌恶的孩子，她宁愿这不是她的孩子。
　　然而，这都是公门慧心之前的想法。
　　在她的孩子公上正稳坐家主之位的时候，她心里的弦也松了下来。一方面，她的内心不住地欢欣雀跃，只觉得公上离，死得好！但是另一方面，她的目光也重新开始注意到那个一度被她厌恶的孩子。
　　她居然是这么瘦这么矮吗？小小的身体被长袍裹着，本来是女孩子，却留着超短的头发。向她和家主最后行礼拜别的时候，露出的手和胳膊上，能看到很多伤疤的印记。
　　还记得公上青小的时候，第一次去学校之前，曾经恋恋不舍得摇着自己的胳膊，说：“母亲大人，我要走咯。”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又跟她说：“今天很多小朋友都哭了呢，我没有哭哦。阿青是不是很乖呀，母亲可不可以做那个石榴山楂糕呢？”
　　但是都被她无视了。
　　现在，公门慧心突然希望这个孩子也能抱着自己的手臂说：母亲大人，我要去公玉叔叔家玩，晚上就回来哦。
　　她想说，好的孩子，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石榴山楂糕。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公上青拜别了他们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也算造化弄人吧，就算公门慧心之前千般万般不想要这个孩子，孩子也总在眼前；而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开始弥补孩子的时候，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