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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考据 ...

  •   本章为对于第一章《正文》内容的补充说明,题目是《直江家传承疑团其一——天正九年九月九日春日山乱心事件前后》
      又称用几十部史料进行的“直江信纲的绿帽是怎么戴上的”问题论考。啊,当然这是玩笑话。嗯,不过他绿这一点不是玩笑话。

      一、直江家由绪及景纲晚年的家督继承背景

      既然主题讲的是直江家传承,那么首先我们就得搞清楚直江氏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氏族。直江家并非越后土著,其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藤原姓、远祖为藤原京家的藤原麻吕,这种说法支持的论据不多,就只是一种说法;而另一种说法是说直江家为神氏、是诹访神党的一员,是天地开辟之时出现在天高原的造化之三神之一、神皇産霊尊的后代。这种说法有『直江家由緒』支持。大家知道诹访神党有个很与众不同的特征,就是通称开头取“神”字,而直江景纲的通称就是“神五郎”。按照此说,这点也可以对得上。
      而这个直江家自称是他们祖先的神皇産霊尊又是个怎么样的神呢?按照『古事記』,神皇産霊尊被其他出云神成为“御祖”,以其神力救助过大国主,救助大国主时派遣了蚶贝姬及蛤贝姬两名神使用母的乳汁来治愈了大国主的伤。按照『出雲国風土記』,他是土地神的御祖,而土地神多为女神。可以说,这是一个母系社会系谱上的“母神”形象。而在直江家有详细记述的景纲-阿船(信纲&兼续)-阿松/景明这三代的传承中,也处处都是这样女系传承的痕迹。
      请注意,这个女系还并非被迫,直江家从来都是在非常积极地选择女系。
      首先大家应该明确一点:直江景纲他爸直江亲纲、并非只有景纲这一个儿子。而直江景纲他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儿子。这可能跟大家之前认知的不一样,但直江家绝不是三代单传才不得不让直江船这样一介女流传承血脉。
      直江亲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直江与右兵衛尉神五郎景纲,当时是叫作直江实纲,二儿子直江左近将监重纲,小儿子送到了篠井家当养子,名为篠井正信。
      小儿子篠井正信的男系血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而二儿子直江重纲也是有儿子的,上杉家在会津时期的『会津御在城分限帳』里记载有直江与次郎这样一个人,这应当就是直江重綱的后嗣。而大儿子直江景纲本人,他最初娶了北条辅广的女儿生了一个儿子。这位名为伊势松的长子早夭,而北条辅广的女儿不久也死了。这个时候直江景纲就不知出于何目的,娶了山吉政久的女儿,也就是山吉政応的妹妹作为继室。按照『山吉家伝記之写』记述,这位继室巨躯悪相,就是又壮又难看,被直江景纲回避,景纲跟她的侄女、也就是她弟弟山吉政应的女儿私通上了。
      最后侄女怀孕,此事败露,继室把正妻的位置留给侄女,自己出了家,法名正国尼。只是作为交换条件,正国尼带走了侄女生下的景纲的儿子。此后,直江景纲家中就再没诞下男孩。

      综上,在直江景纲给直江船招赘的时点,直江家还有丰富的其他选择:1、过继二弟直江重纲或三弟篠井正信的儿子,或者直接让二弟直江重纲继任家督。2、趁早让那个被正国尼抱走的儿子还俗继承家业。
      这些都是在男系继承中近于理所当然的合理选项,直江家却没有选择其中任一项。

      那么直江家是真的都把宝押在婿养子身上了吗?
      这位婿养子、直江藤九郎信綱,其血脉根据黒田基樹「惣社長尾氏に関する基礎的考察」『戦国期山内上杉氏の研究』是総社長尾家的長尾景孝之子。不仅血统无可挑剔,他做直江家家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春日山奉公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但是、其一门众们、其所领与板城的家士们、就真把他当家主了吗?

      事实上,即使是在直江景纲逝世、直江信纲成为家主以后,与板众也不信任直江信纲。
      『上越市史別編』1498号可以看到关于直江家参与御馆之乱緒战的记述,与板城与景虎方诸城的作战由直江家中的直江式部?今井源左衛門尉久家?高梨外記等人进行,并不由直江信纲指挥。
      而经济方面更甚,直江信纲的印鉴对于与板众来说没有可以信赖的效力。举个例子,现保存于与板民俗博物馆的直江信綱おせん連署状写,其时间是天正9年8月,即信纲死前一个月,内容是审批通过与板衆中的本村监物购买栖吉家屋敷的書状。就连这种書状,也需要阿船先署名盖上她的印鑑、再由信纲署名盖印。阿船的名字和印鉴在前,信纲在后。可以说,实质上是直江船占据了直江家主之位,直江信纲几乎成为了直江宗家的一名客将。
      而这在樋口兼续变成直江家家主之后情况则大为不同,虽然兼续在和阿船结婚之前只是职位莫名其妙血缘也更是没有信纲高贵的一介年轻人,但是他的署名和印鉴几乎是立即对与板众有了绝对的效力。与板众热衷于效力于他,以至于直江兼续做执政的时期,与板众甚至自称为直江自分众,露骨得很。
      信纲和兼续同样曾是景胜身边的近臣,与板众对于两者的对应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存在。我觉得有一点非常重要。直江、樋口、大国家家谱都记述兼续的母亲是直江景纲的妹妹。长尾信纲再怎么样终究也只是外人,而按照女系继承观点,樋口兼续则有做直江家家督的正统性。

      二、樋口与六在信纲之死前后的动作

      樋口与六,也就是后来的直江兼续这个人的存在,从天正七年开始能够被得见于一次史料。
      换言之,天正七年(1580年)8月,御馆之乱中山崎秀仙写了一封信给名为“与六”之人,报告武田胜赖的使者带来的情报,让他转达给景胜。按其前后史实推测,这个名为与六人物想必不是身为谦信众的小越与六兵卫,而只能是后来成为景胜重臣的樋口与六。
      而在此之前的记录中,樋口与六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樋口家的知行在汤沢主水寺一带,但这都是兼续大伯樋口主水助隼人的知行,和身为次子的兼续之父樋口兼丰无关。兼丰在长尾政景时期的职务至今不明,只知道他娶了直江親綱的女儿和信浓豪族泉重歲的女儿,应该不仅仅是藩翰谱里讲的柴薪司役。
      至于兼续的兄弟姐妹们,兄弟有1562年生的次男樋口与七后但馬守大国実頼。生卒不详的三男樋口与八秀兼,有些资料上其名讳是与八景兼。姐妹有、嫁给須田満胤的長女きた(喜多)、嫁给色部光長名前不詳的次女、嫁给篠井泰信名前不詳的三女。总共是六个孩子。

      关于兼续的幼年时代,
      『上杉年譜』说兼续自幼是景胜的近侍,宠遇殊异于他人;
      『藩翰谱』记载景胜看上了14岁兼续的容颜美丽,将他召为近侍宠爱深厚;
      『紳書』的记载更为详尽「直江山城守兼續、父曰樋口與三衛門某、事上杉景勝母、掌薪槱、兼続美而晢、景勝悅而寵之」
      『上杉家将士列伝』则说樋口与六郎是谦信的出頭の小姓,绫发现幼年与六的说法也来自于这本书;
      『名将言行録』也记载兼续是下级武士家系、谦信的小姓出身。
      『武邊咄聞書』是「謙信小姓立にて」
      『越後名記』「謙信小姓寵臣與六郎兼續」

      天正八年7月17日被命名为「上杉景勝過所 樋口与六宛」的一封朱印状让“樋口与六”这四个字首次登上上杉家留存至今的纸面记录。这封朱印状不在上杉家文書之中,现在的藏主是由樋口惣右衛門的三男继承并传沿的米泽樋口家现当主樋口兼利 。其内容是,景胜发给兼续的,允许船一艘出航海河、诸关诸浦不得烦扰的通行许可。应当可以视为对樋口与六的奖赏。

      有关樋口与六的下一封书状出现在天正九年。

      是5月6日田中尚贤和丸田、安部三名联名写给“樋口与六殿”,和山崎秀仙那封一样,是让他传达给景胜的战况报告书。

      6月24日清源寺将一封『清源寺是鑑書状』寄给樋口与六,说您问的那事占过了“いかにも御弓矢よき御うらないにて候(实在不宜使用弓矢铁炮等武具)”“人事を尽くして天命を待つ(请尽人事而待天命)”。
      该寺属于临济宗,而且位于四国西部。21岁的樋口与六是为什么会和这样的庙有所因缘的。让人不得其解。或者说、是什么样的事让他不能问云洞庵、林泉寺、高野山这些与上杉相熟的名刹,而要寄到这么远的地方占卜?

      8月15日樋口与六以“上杉氏奉行樋口兼続”署名了论御館之乱中之功行賞的知行状。知行状因为牵涉到赐予领土,一般都是主君签署给家臣以表明主从关系的。根据国学院大学讲师宫本义己的说法,在上面署名就相当于是「当主の身代わり的存在」「当主と同等の振る舞いをしている」。另外到江户米沢藩都还有单称“奉行”的家老职存在,签署这份書状的21岁樋口与六很可能担任着这一职务。
      然后毛利秀広对恩赏不满,9月9日直江信纲和山崎秀仙因此死去。

      10月3日,黑金景信写给兼续的战况报告书宛名依然是“樋口与六”。

      11月19日,须田满亲写给兼续的战况报告书宛名变成了“直与”(直江与六)。
      由此推断兼续和阿船结婚应该就在此期间。重臣信纲死后未亡人阿船立刻被主君景胜要求改嫁,而且再婚日期距离信纲横死可能还不到两个月,可以说是相当异常。
      上杉景胜是如何从直江兼续身上发现才能并为何给予他如此信任,也是相当不可解。

      天正十年,
      4月1日上条政繁寄给兼续的信、4月23日魚津城城内笼城的诸将给与六的信,宛名也都是“直江与六”。1582年6月3日河隅忠清写给兼续报告明智光秀的使者带来的传言的书信,宛名果然依旧还是“直江与六殿”。如果兼续生于1560年之事属实,那么他到22岁都被上杉家众人呼为“与六”。

      至此,结合这些疑团,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出天正九年的某种阴谋来?
      前述国学院大学讲师宫本义己推论,经过御馆之乱的战斗景虎势力被消灭后,国人众等原本依附景胜的势力因为没有受到景胜公平的待遇、而开始集结在直江信纲身边。

      那么景胜就有要抹杀信纲的充分理由。

      三、清融阿闍梨的信纲之子说辨析

      在这里,我想顺便提一下清融阿闍梨这个人物。
      清融阿闍梨是高野山龙光院第三十六世的住持(高野山龍光院第36世法印権大僧都)

      关于其出身,各史料是这样记录的
      『紀伊続風土記』直江山城守次男
      『金剛峯寺諸院家祈負輯』直江山城守息
      『高野春秋』直江山城守の庶子
      『宝蔵院先師過去帳』兼続の弟
      『上杉年譜』直江の縁者

      但根据『龍光院先師伝記』清融是在寛永8年(1631)10月22日,以58歳示寂,因此可以推断,其生年为天正2年(1574)。当时,兼续才满14岁,一般不可能生子。

      不过另一方面,这个14岁倒是正好符合兼续出生之地六日町的民间传说:14岁的与六和桂姬曾有过恋爱关系,并因此被短期放逐回六日町。如果传说属实,那清融就很有可能是兼续和桂姬的孩子。

      然而保存在一乘寺观世音三十三尊像的奥書记载如下

      其の来由を説くに、奥州景勝公の甲臣、直江山城守の家室、朅(サ)る元和の初め、當院祖父師清融阿闍梨を以て菩提の縁、子盟二世之値遇として、寵信もっとも渥し。
      …
      然融公寛永八辛未年十月廿二日先養母逝属跡於先師賢雄阿闍梨雄公往見説事於後室公室公聞之悼甚乃贈以此竒珍其後同十四年正月四日後室卒亦明暦二年丙申七月七日雄公遷化嗚呼人去福跡止我今嗣其法追修手何怠尋常弄之

      结合前后文,养母是指直江山城守家室阿船。清融比这位养母更早死去,这些观音像是阿船在清融死时悲泣并进献的。

      『龍光院先師伝記』也有清融「瑜祗塔の再修をもって、母氏宝林院月桂貞心尼に薦む」的记载。(宝林院月桂貞心尼就是阿船的戒名)。

      阿船对清融的关照还不只这些,兼续只在上洛途中去见过清融一面,但阿船和清融的交往远超于此。加之当时也有把落胤之子送去出家前先收为养子的习俗,如土佐高藩士山内一豊的儿子高僧湘南,所以很多学者推断:清融是阿船的孩子,是阿船和信纲生下的长子。天正九年他父亲遭遇那场横祸惨死时他才8岁,为了让兼续继承直江家,景胜兼续等人先安排清融从阿船的实子变为阿船和兼续的养子,再赶他上信纲遗骨埋葬地高野山,凭吊其父的菩提,其后出家。兼续是他义理的父亲。

      作为这一点的辅助论据。请让我们把目光摆向米泽城外东北方向,位于熊野的熊野大社。熊野大社因其方位,对于米泽来说是鬼门镇守,因此受到米泽历代城主重视,社内还留着伊達政宗当年的棟札和寄進状。
      到了上杉家被减封至米泽的慶長9年,据说兼续成为大旦那(同大檀那,即捐出了很多布施的香客)进行了熊野大社的社殿修复,有社内流传的『一山古今日記』中慶長9年(1604年)的棟札「大旦那直江山城守」为证,这一陈棟札与政宗的棟札并列。
      23年后的寛永4年(1627年),也就是兼续死去8年之后,阿船又造访了这里。田辺的古文書「紀州田辺万代記」记录“寛永四丁卯年,四月直江山城守後室熊野御参詣 御宿新斎高野山一乘院御供此やど(宿)”。
      阅读熊野大社相关的此资料我们可以得知:
      1、自从赶走花ケ前氏之后原为神氏的直江家果然在填补着上杉家神道事务管理的空缺。
      2、如果兼续是作为景胜的名代从藩财里捐钱进行这座米泽镇守社的社殿修复,那成为大旦那的应当是景胜。因此这次社殿修复的钱大概是兼续自己掏出来的私财。若非如此,就是那家人乱糟了。
      3、宽永4年参拜熊野大社时阿船由【高野山一乘院】的人陪着留宿新斋。
      一个【寡妇】,带着【高野山】的【和尚】,走了【一千六百里】,去参拜【神社】。
      而说到【高野山一乘院】,当时的【住持】就是兼任着【高野山龍光院住持】的【清融阿阇梨】。而一乘院也是留着阿船在清融死时进献的三十三尊观音像的地方。
      当时日本宗教界神佛合一已再次分立,如果带着和尚参拜与此无缘的神社太过异常。
      清融如果不是作为“直江家子嗣”被带去的这一神社,此事件几乎不能被想象。
      有意思的是,
      高野山一乘院的住持,属于高野山真言宗,一乘院本尊是高野山唯一的弥勒菩萨,而秘仏则是【愛染明王】。(后记:弥勒这里倒是很可以玩炎蜃设定www)
      后来又兼任了高野山龍光院的住持,龍光院则是高野山真言宗的別格本山,本尊是【大日如来】。
      而在清融当初成为高野山一乘院的住持之后,记载是说清融为了在寺内今后供养其【慈母】【山城守室】【即阿船】的菩提,拿出了自己的“浄财”重建了一乘院,据传当时再建的寺庙尤为壮大华丽。但我其实不信,一乘寺建立到现在有记载的大修总共就三次,这次还搞得这么盛大,这能是刚当上住持的一个和尚花私财就能做到的事情吗?到底是谁出的钱?
      ——直说是【山城守室】出的钱不行吗?
      直江家的菩提寺德昌寺还是禅宗中的曹洞宗。阿船允许大兴土木地把自己的菩提放在这座真言宗寺院里,没有对清融的绝对信赖一定不可能成立。

      五、与板直江家的真正继承人 直江船

      直江船这个女人说起来可以叫不详细了解上杉家的男同胞咋舌,她的一生可谓实在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如上面讲过,在信纲在世时,阿船依然需要签署与板的经济文件,而信纲死后阿船与兼续结婚。樋口氏?直江氏?大国氏系図都把直江藤作为兼续生母,所以兼续和阿船应该确是表姐弟。这对真正做到生则同衾死则比翼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表姐弟夫妇两人的关系好得应该不用我来赘述,然而兼续对于阿船的称呼却与其他夫妇迥异,他在信件里指代阿船全部使用“内方”二字,而原本内方是对于身份比自己高的贵人之室的敬称。
      元和5年(1619)、兼続在江户鳞屋敷死去。三年后,景胜去世。当时称贵人的未亡人为後室,成为直江山城守後室的阿船像是以兼续之死为转折点从幕后重新走向台前,在定胜时代的史料中的存在感阧然增加了起来。
      首先、近乎不合情理地、即便兼续已然去世,幕府却依旧要了照理和上杉家没有亲缘关系的阿船到江户做了人质。(『上杉年譜』五十三定勝三 )
      幕府认为阿船依然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定胜给阿船的待遇也印证了其在米泽的地位。定胜时期阿船食禄三千石 (『上杉年譜』五十三定勝三 ) 、定胜还拨给她手明組40人(『上杉年譜』六十四定勝十四 )。而整个战国时代,女性食禄到达三千石的,总共只有三人,除阿船之外,一位是春日局、还有一位就是北政所。
      并非光食禄、阿船也切实地参与了政治决策,拥有大得惊人的影响力,
      『上杉家諸士略系譜』載:
      又兼続卒後、國政ヲ聞ク、直江後室ト云ハ是ナリ
      『上杉年譜』六十四定勝十四也载:
      兼続卒シテ後、国政ヲ與リ聞ク、故二群臣之崇敬他二異也 。
      『米沢雑事記』对此的记载则不乏怨忿,将阿船比作操作征夷大将军人选、自己在背后掌握实权的北条政子:
      山城守相果て候ても、大小の事ども後室へあい計らい候よし。(略)昔、頼朝公御逝去よりして御台所は禅尼とならせ玉へども、天下の事は右大将御在世の如くに…(略)時俗これを尼将軍と申し奉る。直江後室も似たり。

      『上杉年譜』六十三,定勝十三记载,寛永13年(1636)阿船病重、定勝数次亲自探病、并向伊勢神宮奉納了大神楽、祈祷她恢复。
      可惜定胜的祈愿落空、 『上杉年譜』六十四,定勝十四载翌年寛永14年(1637)正月、阿船在定胜的陪伴下去世,享年81岁。葬送法养在林泉寺举行、但实际上遗体葬在信纲墓所所在地的高野山。法名宝林院殿月桂貞心大姉。定勝向高野山派遣使者、寄付常灯料、为阿船立了墓石。高野山清浄心院的墓所有碑书曰「宝林院殿月桂貞心大姉米沢直江山城守後室為菩提上杉弾定建之」。
      兼续死时没有法事、上杉家写信问来的戒名无院殿号、鹰山公之前的米沢藩主也都唯独不在他的位牌前燃香;然而阿船却有一场藩葬规格的葬礼,戒名有院殿号,甚至:

      其位牌被放在上杉様御代々御位牌御法名中,跟謙信、景勝、定勝、綱勝、綱憲、綱勝室、定勝室并列,至今如此。
      与此同时定胜更接近于狂气地在没有女人的高野山纯?上杉家祖墓里硬是给直江姓的她修了五层供养塔。

      无论是对于一家臣的後室、还是对于育ち親,这些都是破格得出奇的待遇,况且定胜对同为育ち親的兼续并没有多少感情,景胜似乎忧于他和兼续的关系,定胜拿雁招待兼续,上洛中的景胜听说后就写信给定胜大加赞扬 。

      而据米泽藩与板组藩士后代的传言,死前的她还向与板组的家臣下达了“兼续在关原的大错直江家需要承担,如此断绝便好,不要考虑家门再兴”的命令,可证明她手中确实握有关于家门继承的决定权,是直江景纲去世后自始至终的与板直江家真正家主。

      四、总结

      综上所述,一个并非正常来源、由绪悠久且势头旺盛、女系传统浓厚的武家在上代家督步入晚年时,上代家督没有选择外人看起来都非常合理的男系继承选项的任何一项,而是实质上遵循近于“姊家督”制度——也就是日本古代许多特殊望族沿袭的无论性别“嫡长子/女”继承制的制度——的逻辑,把实际继承权交给了女儿。与此同时,给女儿找了一个一门众和家臣都自始至终把他当外人、到最后都没有信任他的婿养子。
      这种不信任的由头还很有可能正是上代家督景纲本人。按照清融的年龄反推,信纲和阿船在1573年以前就结了婚,而景纲1577年去世,在他去世前的4、5年里,他如果能够放权给信纲,与板众也不至于到信纲死前一封经济文件还需要阿船的印鉴。
      那么直江家对信纲的这一招赘,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我认为其理由很清晰,直江家作为“当代”武家,不得不遵循武家社会的常识和规则,用“婿养子”制度来掩饰直江船的女系继承,以得到符合“当代”武家社会的常识规则的名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江信纲的高贵血统以及英才虽然有助于他代表直江家出仕于主君,在家中却反而只能愈发给他招致不信感。
      而此时,因景胜极端中央集权而被边缘化的家臣给信纲带来的人望又正好给他招致了来自于另一方面的不信任,那就是景胜执政后也同样是因景胜的极端中央集权化被迅速提拔的以樋口与六兼续为代表的上田侧近派。
      樋口与六在樋口家中没有知行,缺少后盾。而其母亲娘家的直江家的与板在江户是一个独立的藩,表高一万石,实高两万石,而在当时,与板众不信任现在的表家督直江信纲,但还是需要有人出仕在景胜身边。景胜的上田侧近派代表人物樋口兼续和与板直江家里家主直江船表姐弟两人关系亲密,利害一致,而那个他们都无法信赖的眼中钉也恰好是一致的。

      直江信纲的悲剧是他的优秀在不能被信任的状况下被利用又被忌惮。他本可以不至此——从信纲的身上我们可以学到,如果看到未来老婆和表小舅子的眼神不对,啥都别管、赶紧跑路。放任他们自己jinqin相jian生出三个有缺陷的短命小赤佬来,这是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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