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漫也会有恶役千金？》话梅甜酒

20、游戏

　　喜欢上打游戏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插卡游戏到游戏掌机，设备更新换代，这之中也走过了漫长的时间。

　　卡带早就在市场洪流的冲击中，转变为更为灵活、更好互动的双人手柄游戏，然而所有人都很忙。

　　爸爸妈妈是这样，小征也是这样。会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送上最新发售的游戏卡带，但并不能抽出时间陪她一起。

　　配套的另一只游戏手柄早已闲置，藤原惠始终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

　　说不定手柄早就老化了，偶尔她想要翻找出来的时候，这样的念头就会浮上心头，遂作罢。

　　*

　　就像是昨天、甚至是上一秒，她还在用着小小的掌机界面，在集会频道困难地打字，痛骂【akaya1】怎么又拖后腿，吐糟【applepi】怎么昨天又是凌晨两点上线不喊她。

　　【megumin】：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作为总是会被小征抓获的熬夜选手，藤原惠决定向有经验的同伴讨教一番。

　　【applepi】：因为是早起^^

　　她盯着末尾那个不同寻常的笑脸表情看了半天。

　　【megumin】：你崩人设了吧。

　　【megumin】：还是因为心虚？

　　【megumin】：正常人都会以为那个点是在熬夜吧。

　　【megumin】：真不愧是进军全国大赛的运动选手呢^^

　　比起不用问都能一口气抖落自己全部底细的【akaya1】，关于【applepi】的信息寥寥无几，从只言片语中，藤原惠只了解到他是个打排球的国中生。

　　她曾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许多猜测，而现在，已经国中三年级的女孩子仍未得出答案。

　　不过她渐渐明白，也许这个世界的转动，离不开全国大赛。

　　【akaya1】：什么什么，全国大赛，是在说我吗？

　　看吧，随随便便就有人来认领。

　　*

　　【akaya1】：今年我们立海大也会拿下全国大赛冠军！

　　【akaya1】：立海大三连霸绝不认输！

　　盯着“立海大”的字样，藤原惠扶额。一点也不注意个人信息的保护...小心以后被骗。

　　如果她有心，根据“立海大”、“网球部”、“二年级”、“akaya”的关键词搜索，早就能找到这个人。

　　但她对游戏好友皮下是什么样的人，完全不在意，自然也不会为此花费时间。

　　【megumin】：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

　　话匣子突然打开。

　　【akaya1】：这次不一样！

　　回想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以前【akaya1】都是对着他们部长发誓的，比如说“部长，你就等着看吧”、“没有部长，我们也绝对能够拿下三连霸的”。

　　“......”

　　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着他们部长的面说，这和无意之中给住院的病人送盆栽有什么区别。

　　毕竟只要用脑子想一想，比起“看”，部长本人肯定是更想参赛。

　　但遗憾的是，藤原惠确信【akaya1】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没有带脑子。

　　【akaya1】：虽然前辈们不说，但自从部长住院以后，部里的气氛就一直很紧张。

　　这个情节走向...

　　【akaya1】：上次不是和你们说我们部长一直对手术很犹豫。

　　【megumin】：嗯，然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做手术，手术还成功了，恢复速度也很快，马上就能重返赛场了对吧。

　　不用他说，藤原惠就能一句话概括完这个故事。

　　少年漫么，她懂，可以出现“伤病”情节赚眼泪，但绝不会出现“死亡”，又不是隔壁侦探剧场。

　　【akaya1】：你怎么知道！！！

　　他激动握拳。

　　【akaya1】：不过也没有那么快，我们都劝部长不用那么着急复健。

　　【akaya1】：一月份完成的手术，现在复健也顺利结束了，今天是部长出院的日子！

　　他忍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抱着掌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傻笑，本就蜷曲的头发显得更乱了。

　　【megumin】：...现在主角光环已经不局限于东京了么？

　　对着聊天记录，藤原惠短暂的迷茫一瞬，连小征都要跑来东京打篮球，怎么会出现漏网之鱼的？

　　【akaya1】：什么意思？

　　除了网球和游戏，他对其他领域的知识一窍不通。

　　【megumin】：行了，等着你的全国大赛冠军吧，你这部长一看就是主角待遇。

　　这样一看...

　　【megumin】：你不就是队里的傻白甜后辈。

　　【megumin】：还是会在比赛中途大喊着“不可以给前辈们丢脸”、“绝对不能辜负前辈们的信任”的那种中二病人设。

　　这人好像真是国中二年级来着。

　　【akaya1】：这你也知道！

　　【akaya1】：难道你也看过我们的比赛！

　　*

　　切原赤也，就读于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是网球部正选队员中唯一的二年级生。

　　除了网球，日常爱好只剩下游戏。

　　想到原本很遥远的游戏好友竟然看过他的比赛，就算是切原赤也，也生出了一种“原来这就是命运”的感触。

　　没有忘记【megumin】每天毫不留情给出的“打得稀碎”的游戏技术评价，但是网球——

　　他、切原赤也，可是立海大的王牌种子选手！

　　鬈毛少年忍不住双手垫在脑后，幻想着她对自己网球技术的夸奖。

　　【megumin】：想太多，等你打到全国大赛再说吧，我才没兴趣跑那么远。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切原赤也失落一瞬，但他很快振奋起来——

　　【akaya1】：那就说好了！等着吧，立海大三连霸绝不认输！

　　“......”
　　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

　　单细胞生物很轻易地略过了她话里遗落的信息，但另一人抓住了这一点。

　　【applepi】：你也在东京？

　　东京是重要赛事的承办地，出身东京的孤爪研磨自然很清楚。

　　想到快三年的游戏搭档也许就在他的身边，他的心不免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触。

　　像是跑步时的幻想成真，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更加有趣的大型游戏。

　　在电车上偶然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说不定会在另一个地方和他相遇，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并肩战斗的伙伴，共同探索这个奇妙的场合。

　　而现在，能揭开神秘面纱的机会，好像正摆在他的面前。

　　谁能放弃偶然发现的隐藏宝箱，孤爪研磨无法自拔地陷入这场游戏之中。

　　*

　　藤原惠所在的帝光，排球部岌岌无名，而隔壁学校，又是以网球部闻名。

　　尽管东京的学校多如牛毛，走两步就能路过一所...但她这地方有点偏，只有这两所学校。

　　总之，如果【applepi】是进军全国的排球选手，那肯定不在附近。

　　凭【applepi】这种发消息的频率，一看就是最近超流行的性格测试中的i人。

　　虽然她也没打算建立皮下的友情，但万一她好不容易凑够的游戏搭子因为距离太近而社恐跑路——

　　她还是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吧。

　　【megumin】：碰不到的，放心吧。

　　藤原惠理所当然按下发送键，并迅速转移话题。

　　【megumin】：@akaya1 别挂机，不然我一会儿举报你。

　　*

　　虽然昨晚还是顺利打完了新的副本，但第二天，孤爪研磨是顶着黑眼圈坐上电车的。

　　“呜哇，研磨，就算是卡关，也没必要通宵吧。”

　　他的幼驯染黑尾铁朗夸张地围着他左看右看。

　　“奇怪，明明今早晨跑的时候，也没看见你房间亮着灯啊，”他摩挲下巴，一敲手心，“难道是因为放学不能和我一起打排球了，所以晚上难过到睡不着觉吗研磨？”

　　“......”

　　他的幼驯染惯会用这种不寻常的脑回路乐此不疲地调笑他。

　　握着掌机，孤爪研磨头也不抬：“...你想多了，小黑。”

　　和大部分东京的私立学校一样，他们两人所在的音驹，有着自己独立的高等部。在国中毕业后，这里大部分的学生会选择直升。

　　黑尾铁朗也不例外。而比他低一学年的孤爪研磨，则从国二升入国三。

　　说一点影响没有，当然是假话。

　　熟悉的社团成员们离开，他作为队伍里的二传手，既要承担起高年级学长的责任，也要和新来的队员重新磨合。

　　对于相当慢热、又不太擅长主动交际的孤爪研磨来说，的确是个麻烦。

　　然而也仅仅是麻烦的程度。

　　和小黑的见面，不过是从课间和社团，重新回归到早晚上下学的途中。一起参加比赛的伙伴，还是会在周末突然地出现在他家门口。

　　一切都没有变。

　　他喜欢幻想，喜欢一切变化的、有趣的事物，只是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不变的事物也同样让他感到愉快。

　　孤爪研磨没有放下手中的动作，深蓝的掌机界面已经不是昨晚他看到的、卡住的关卡。

　　“这不是通关了么？”黑尾铁朗凑近，“我就说，这种高攻低防的面板数据，还是得主动出击才对。”

　　孤爪研磨的手顿住，屏幕里，受到猎人攻击的怪物在愤怒地嘶吼。

　　“小黑，我想打进全国。”

　　“喔，可、”以
　　“等下，研磨——”

　　黑尾铁朗一只手按住幼驯染的肩膀，另一手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啊。”

　　隔着校服，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痛，看来也不是在做梦。”

　　他得过且过、除了游戏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幼驯染，连排球都是黑尾铁朗死缠烂打让他加入的幼驯染，有一天居然说出这么令人热血沸腾的话。

　　虽然很开心，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吐槽就给我好好在心里说啊小黑，我都听到了。”

　　*

　　孤爪研磨很了解自己，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但是又不由自主地关注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也许只是别人随口说出的话，但他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对【akaya1】说的那些话，不管是用多冷淡、多敷衍的口吻，表达的意思却是截然相反的信任。

　　——相信你能来到东京，来到全国大赛的舞台，拿到辉煌的立海大三连霸。

　　而她说的“碰不到”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整晚没有睡着。眼睛很胀，早上对着镜子的时候看到了红血丝还有黑眼圈。

　　是他单方面期待的见面？

　　不、也许还没到想要见面的程度，只是稍微有点好奇而已。引以为傲的、冷静的大脑还在理智的剖析自己的内心。

　　是不被期待的比赛结果？

　　音驹，没落的东京强豪，早些年还在全国大赛上崭露头角，近几年却止步不前，甚至一再倒退，连进入全国大赛的资格，都是倚仗东京主办方的身份。

　　但是他并从未说过自己的学校，也很少谈论社团活动。

　　就算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孤爪研磨也知道，正常的回复至少也会是“加油”、“希望能打进全国大赛”，或者是“只要努力过、结果什么的没那么重要”之类的安慰吧。

　　过热的大脑思绪混乱。

　　他其实很讨厌自己的过分解读，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是因为——

　　不甘心。

　　世界变化得很快，手机早就从按键变成了触屏，所以掌机里得游戏被搬到电脑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习惯了沉默的一人单机，也习惯了被调成合适音量的游戏背景音。

　　所以当藤原惠戴上耳机，听到来自另一端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着的呼吸声时，她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麻。

　　太奇怪了。

　　*

　　太奇怪了。

　　伴随着调整耳麦的轻微杂音，孤爪研磨听到了耳机那头隐约的呼吸声。

　　主机的散热风扇在嗡鸣，他虚虚握住鼠标的掌心在发热，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瞳孔微缩，是不自觉紧张的表现。

　　杯里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他握住冰凉的玻璃外壁，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声音会不会太大了？

　　灯光下琥珀色的虹膜愈发清亮，孤爪研磨犹豫了一下，把杯子放到桌面更远的地方。

　　“摩西摩西，听得到吗？”

　　隔绝外界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