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余回

34、告白

　　夜晚。

　　回到酒店，林怀青自然地走到床尾，往前一趴，倒在了床上。

　　同时脸上笑着，回忆着她们刚才吃完海鲜大餐后，又携手在公园里散步消食。

　　其实已经很像在谈恋爱了，林怀青侧起身子，目光抬起看向龙然，龙然站在她床边，一脸无奈眼里却也带着笑意。

　　林怀青伸出手想去牵她，但稍微远了一点差点距离，于是龙然往前又走了一步，抓住了她那在空中晃晃的手。

　　“怎么了？”龙然问。

　　林怀青没答，慢慢拉着龙然，往自己身前拽。

　　龙然只好一条腿跪上床，微微俯身，“你又想学我之前那样拉人下来？”

　　林怀青也有些无奈，明明对方的身体那么软，怎么拉起来的时候却拉不动，林怀青默默把头埋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开口道：“可以抱抱吗？”

　　“嗯？”

　　“……”

　　林怀青以为她没听清，于是继续埋着头试图当一只鸵鸟，谁知龙然整个人上了床，也躺了下来，在林怀青微微惊讶的眼神中，一手穿过了她的脖子，一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林怀青的脸对着她的胸口，耳旁听见龙然说：“我是怕把你压坏了。”

　　“你又不重，怎么会。”林怀青闭上眼，忍不住轻轻往前靠着，同时抬起手也搭在了龙然的腰上。

　　感受着对方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然后又回想起刚才在海里，那种被抱住了就不会撒手的安全感，林怀青睁开眼，眸光轻颤，开口道：“龙然。”

　　“嗯。”

　　林怀青又抱紧了她一点，继续道：“我们在一起好吗？不要去想那些人啊鬼啊之类的，我只想要你，你能多待在我身边一分钟，我就愿珍惜这一分钟，就算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我也想在那之前和你在一起。”

　　龙然沉默着，但林怀青感受到她手上的力也多了几分。

　　不久，龙然闷声道：“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不想让你接触到我的那些负面情绪和阴暗面。”

　　林怀青说：“没关系，咱们相处了这段时间，你还怕我接受不了吗？”

　　龙然苦笑了下，“那倒不是，我知道你不怕，是我……是我害怕。”

　　林怀青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两人双目对视。

　　“我害怕，失去你。”龙然低下眼眸。

　　林怀青微愣，她瞬间明白，龙然所说的失去不是指情感上，而是指生命上。

　　林怀青右手支起身子，左手拿起捧住了龙然的脸颊，白皙光滑，龙然只是瞥开视线，倒也没躲开。

　　林怀青认真盯着她，问：“你会不会可能患有ptsd？”

　　龙然回过视线看着林怀青，林怀青继续解释道：“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说出这个词后，林怀青能明显看出龙然的呼吸沉重且急促了不少，至少说明龙然是了解这个情况的。

　　林怀青放下手，坐直了起来，低头看她，“别担心，你不是说，我有能让你安心的力量吗，和我在一起对你精神有帮助，而且我也保证，你不会失去我的。”

　　龙然无奈笑了，她躺平了身子，看向林怀青的眼里有着深情却也有着苦涩，她说：“你真是，为了我这么一个残缺破败的灵魂，浪费自己的光阴，值吗？”

　　林怀青低头看她，同时也将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撩在耳后，回答道：“值，无与伦比。”

　　龙然眼波流转，拉起了林怀青的手，往自己面前轻轻一拽，看着林怀青那熟悉的，因惊讶而瞳孔微微放大的表情，再次拥她入怀。

　　林怀青的头发散在龙然面前，发丝也是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心理上的欢喜爱意，生理上的契合习惯，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

　　龙然把头埋在她脖颈，缓缓开口，“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一切也只是因为是你，抛去同为警察的这份亲切，你本身的自信和智慧也时刻吸引着我，就像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芒，耀眼夺目。”

　　听着龙然的告白，林怀青勾了勾嘴角，“那？”

　　龙然继续道：“……我没谈过恋爱，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但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林怀青抱着她，说：“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为我铺路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一直都不留余力，不求回报，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好，曾经的那些创伤我知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放下和忘记。”

　　说着，她支起身子，跪坐了起来，右手放在了龙然的心口上，继续道：“我不想有杀你的权利，而是想要有爱你的权利，共同去面对那些艰难险阻。”

　　龙然听着，目光有些害羞地瞥开了。

　　林怀青脸上浮起笑意。

　　随后龙然看向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眉眼弯起，握住她的手，主动拉着往下，探进了衬衫衣摆。

　　“？！”林怀青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反应过来龙然是带动着她的手摸到了那右腹的伤疤上。

　　衣摆上撩，疤痕和马甲线都清晰可见。

　　林怀青低下头，轻轻摩挲着，认真并仔细感受着这份触感。

　　龙然开口道：“这次应该可以比你上次研究的更久一点。”

　　“……”林怀青抬头对上龙然那明显的笑意，无奈笑道，“你喝醉酒了竟然还能感觉到。”

　　“是醉了，但又不是昏迷了。”

　　林怀青故意戳了戳了龙然腰间的痒痒肉，“你老是装作不知道，然后后面看我笑话。”

　　龙然笑着躲闪，赶紧抓住林怀青戳她的手，解释道：“我没有笑话你，我也没说不让你摸呀。”

　　两人嬉戏打闹着，最后林怀青的两只手腕都被龙然捏住了。

　　“哼哼。”林怀青挑了挑眉。

　　“那你有研究出来什么吗？”龙然浅笑着放开了她的手。

　　林怀青坐到龙然的右侧，拉开了她的衣服，用手指大致测量着疤痕组织的大小，““应该叫鉴定，一般是要记录比对射击入口疤痕和射击出口疤痕的大小以及相隔距离判断弹道方向，但你这非贯穿伤，弹头释放的冲击波能量和高温灼伤会严重损伤你的肠道及周围组织，但从你伤口的恢复情况来看，幸好当时得到了专业的救治。
　　其实枪伤鉴定除了直接造成的弹创道外还有对引发间接伤的讨论研究，相对比较复杂。”

　　林怀青说着，龙然就静静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是专业带来的自信，从警生涯的自律和素养带来了良好的气质和仪态，越看越挪不开眼。

　　林怀青知道龙然一直在看她，她这边说完后，与龙然对视，接着道：“我记得你肩膀那是不是还有一处？”

　　“嗯，在这里，你想看吗？”龙然抬起右手摸到了自己的左肩。

　　“想。”林怀青微微点头，这些疤痕都代表着龙然的过往。

　　只见龙然的右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慢慢往下解第二颗，林怀青有些懵，她以为直接捞袖子就行，于是一时也忘记了说话，呆呆地看着龙然把衣服敞开，左肩那道疤痕尺寸要略大些，看样子受击距离比较近，而且同样是盲管伤，没有贯穿。

　　林怀青此时也没有想其他的，抬起手，缓缓地，落在了那处，问：“当时对你开这枪的，是什么人？”

　　在近距离情况下，不知这枪是故意射偏了还是说龙然运气好。

　　龙然瞥开视线轻叹道：“是个……找我报仇的人，因为我杀了他姐姐，所以当时我是站着不动让他开的，但他最后还是没下狠心杀我。”

　　林怀青低头思索，龙然的过往的确很复杂，充满了枪林弹雨、爱恨情仇，关于为什么龙然会杀了那个人的姐姐，当时肯定也有着很复杂的情况，但林怀青没继续问下去，因为ptsd患者本身就容易因回忆陷入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她现在只想龙然好好的。

　　手指离开疤痕，慢慢摸到了她的锁骨。

　　龙然开口道：“你们平时解剖是从哪下第一刀，这吗？”龙然握住她的手摸着往下，沿着胸膛中线，划过黑色胸罩，下到腹部。

　　林怀青无奈笑了，也不知龙同学是真的好学还是说这是一种只属于她们的特殊的调情方式。

　　林怀青重新拿起手指放到了龙然的下颌上，一边说一边再次顺着肌肤滑动，“一般如果是颈部没有损伤的情况的，是从下颌边缘这正中线的位置开始，向下沿颈、胸、腹、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

　　话说完，林怀青的手指也停在了她的裤腰边缘。

　　龙然浅笑着看她，“原来如此。”说着，她胳膊肘撑起坐了起来，衬衫搭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干脆脱掉了，说，“先去换睡衣吧，我们应该不出去了。”

　　“好。”林怀青看着她起身下床，走到衣柜去拿睡衣。

　　盯着龙然的背影，林怀青突然眼尖的发现她背上还有一处刀疤，长度大约有十公分。

　　林怀青于是也起身下了床，慢慢走到龙然身后，龙然打开柜门，然后也回头看了一眼林怀青，准备顺手帮林怀青的睡衣也取出来。

　　“你先别动。”林怀青说，然后抬起手轻轻地触摸到了那道伤疤，能看出当时伤的肯定不浅。

　　林怀青暗了暗眼眸，从后环腰抱住了龙然，头顺势也靠在了她的肩上。

　　龙然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伸手把两套睡衣拿了出来，然后转过身，低下头，吻了她一下，看着林怀青抬起的眼眸，“没事的，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林怀青和她对视，闷闷道：“心疼你。”

　　“都过去了。”龙然说，“先换衣服吧。”

　　“嗯……”林怀青抿了抿唇。

　　拿着睡衣回到床边，林怀青把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平时她们换衣服也没有刻意回避，不过现在确定关系了，她反而感觉又多了一点羞涩。

　　换好衣服后，她悄悄瞥了一眼龙然，龙然背对着她，衣服也穿好了。

　　接着去洗漱收拾，两人同时刷着牙，林怀青从镜子里看着龙然，眼里带着笑意。

　　当林怀青后面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龙然靠坐在自己床上，低头看着探测器。

　　林怀青走了过去，坐在床边，问：“有事情吗？”

　　龙然摇了摇头，收起探测器，“没。”

　　龙然往边上挪了挪，打开被子准备躺下，林怀青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顺手关灯后也上床躺了进去。

　　黑暗中，林怀青往龙然身上靠，发现她身上又暖暖的了，林怀青握着她的手，说：“龙然，你这个能力一般人也没有吧。”

　　龙然闭着眼，回握着，“嗯，没有。”

　　“真神奇。”

　　“这东西跟我重伤的那场战役有关，所以其他人也不清楚，清楚的也都死了。”

　　林怀青看着她，“我很庆幸，你能活着，我才有机会遇见你。”

　　龙然勾了勾嘴角，“我也是，睡吧，不过我有时睡眠质量不怎么好，可能会影响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

　　深夜。

　　当林怀青下意识舒展身体，准备换个姿势睡觉时，伸直的手臂却摸了个空，她猛地惊醒，睁开眼，没有看到龙然的身影。

　　刹时间心脏砰砰直跳，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听见了卫生间传来的水声。

　　起身下床，慢慢往卫生间走去，走到门口时顿住了。

　　酒店浴室的隔断玻璃是透明的。

　　龙然赤裸着仰头站在顶喷下冲着水，空间里没有雾气，水是冷的，左手臂的金红色纹身更像是符文，一直延伸到了背上，淡淡发着光。

　　林怀青知道她肯定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望着她的背影，担忧地喊道：“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