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原非远

4、排练

　　沈素伸手拨动弦，音律缓缓飘出，她轻声唱起歌词，声音并不大，现场的观众很配合，并没有喧闹。

　　一楼光线明亮，明澄的白光从头顶照下来，她垂着眼，指尖弹动，认认真真地唱完了整首歌。

　　一曲结束，沈素拘谨地站起来，鞠了一躬。

　　工作人员埋头写着什么，示意下一位上台，表演结束，沈素松了口气，把吉他放进包里，转身准备离开。

　　“沈素？”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沈素转过头去，发现夏言端端正正地站在自己身后，棕卫衣黑长裤，穿的很简单，头发扎成高马尾，神情看上去有些意外。

　　沈素一愣，好半天才道：“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儿吗？”夏言摊摊手。

　　沈素赶忙说：“不是的，就是觉得有点巧。”

　　“你会弹吉他？”夏言说，“技术可以啊。”

　　“很久之前买的了，”沈素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笑了。”

　　“碰见就是有缘分，”夏言轻笑一声，“走吧，请你吃冰淇淋。”

　　沈素怔了怔，说：“还，还是不了，之前你帮我找兼职，我已经很感谢了，上次的人情还没还给你。”

　　“这样你就更要答应我了，”夏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我已经想好了，吃完冰淇淋就给你说。”

　　沈素不安地看了看她，低声说了句好。

　　“这才对嘛，”夏言说，“今天打扮一下，好看多了。”

　　沈素没说话。

　　夏言不由分说带她上了七楼，找了家看着就不便宜的甜品店，给她塞了一盒冰淇淋球。

　　沈素盯着桌面上精致的玻璃杯，手里拿着陶瓷小勺，犹豫半天都没动手。

　　“不喜欢？”

　　“不是，”沈素连忙说，“这个太贵了，我还是……”

　　“还是什么？”

　　沈素迟疑片刻，还是舀了一小勺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跟以前吃过的普通雪糕完全不同，口感十分细腻。

　　非常好吃。

　　“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夏言转过头来盯着她，“我想好了。”

　　“是什么？”

　　“过几周学校有活动，要组织排练，你不是会弹吉他吗？来试试。”夏言说的十分坦然。

　　沈素放下勺子，顿了一下，说：“我之前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可能会搞砸的。”

　　“那你就是拒绝我喽？”夏言说。

　　沈素面露慌张：“不是。”

　　“今天下午就有一场，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好了，”夏言说，“我带你去排练室。”

　　沈素犹豫很久，问道：“之前的事，一直很谢谢你，但是无功不受禄，你总是这么帮我，我有点……”

　　“看你长的可爱。”夏言笑笑。

　　沈素：“……”

　　沈素去更衣室换好衣服，二人坐上了返校的公交。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校园空寂，预备铃才响过，回声游荡在绿意苁蓉的教学楼之间，声音拖得很长。

　　慌慌张张上楼，沈素照常缩回自己的小角落，她坐在最后一排，能很清晰地看见夏言的背影，她坐得很直。

　　看了一会儿，她收回了视线，台上老师絮絮叨叨，沈素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掐掐自己的脸，觉得有些惊异。

　　……可爱？

　　说不上来。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学生叽叽喳喳，陆续离开教室，夏言走过来，敲敲她的桌面：“走了。”

　　沈素小声道：“好。”

　　两个人一并离开教室，走廊里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很多道异样的眼神不约而同投了过来。

　　“那不是夏言吗，她旁边谁啊？”

　　“不认识……人家不是只跟牛人玩吗，这个我没见过。”

　　“跟个乡下土妹子似的。”

　　沈素心里一紧，头赶紧低下，脚步匆忙放快。

　　夏言瞥了她一眼，走到没克制音量的那两人面前，很不客气地道：“管好你自己。”

　　两人慌然逃窜。

　　沈素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夏言没什么反应，只说：“走吧。”

　　下了楼，夏言带她径直来到综合活动楼，沈素第一次来这里，不由得抬起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这栋楼算是艺术楼，一楼是美术和书法作品，学生老师都有，整栋建筑设计风格很特别，跟正常教学楼完全不一样。

　　搭上电梯来到三楼，夏言带她来到排练室，大门推开，沈素发现里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似乎已经开始了。

　　长卷发女孩转过身来，向她们招了招手：“夏言，你来了！等你好久……”

　　半晌，她忽然蹙起眉头，看向沈素，面露疑惑：“这位是？”

　　沈素这才发现她就是那天来找夏言的女孩，那个艺术生。

　　夏言说：“我朋友，我拉她来参加排练，你们不是还缺人吗？”

　　此话一出，排练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好几道或好奇或排斥的眼神瞬间聚焦到沈素身上，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半晌，长卷发女孩才开口打破尴尬，她走上前去，笑着道：“是新人啊，欢迎你，我叫江雪岚，是校舞蹈队的。”

　　沈素胆怯地打了招呼。

　　这个江雪岚在这里似乎是头儿的位置，很会暖场子，现场很快被她组织起来。

　　沈素拿出吉他，跟着她们的节奏，认认真真地排练起来。

　　试了几次之后，江雪岚有点惊讶：“沈素，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音准也很好。”

　　沈素腼腆地说：“谢谢你。”

　　自由活动时间本就不长，流程走完一遍后就差不多到点了，众人收拾东西，各自返回班级。

　　夏言有事，提前走了。

　　沈素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楼回班。

　　排练室早已空下来，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窗外夕阳西下，光线已不明亮，她走出大门，走廊里黑暗一片，尽头处传来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沈素本来不想过去，那隐约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乡下来的土包子……夏言怎么带这种人来排练室？”

　　“我哪知道，看她那样子就搞笑，我估计夏言就是把她当小狗遛而已。”

　　“哈哈哈！”

　　沈素呼吸一滞，急匆匆地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