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原非远

16、波澜

　　市刑侦分局。

　　常潇匆匆上楼，推开办公室大门，环顾一圈，果断把还在吃馍的蒋胜阳揪了起来，沉声道：“我有发现了。”

　　蒋胜阳小心翼翼地把馍收好，问道：“什么发现？”

　　常潇把刚才发现的事简述了一遍，蒋胜阳的脸色立马变了：“如果是这样，那沈素的不在场证明就有问题了。”

　　“之前那个人证说，在教室里看见沈素的时候，她说了句‘都六点十八了，你不回教室吗？’，如果真的是伪造不在场证明，那实际时间肯定比这个时间要早。”常潇喝了口水。

　　“我之前也问过那个女生，她说从在教室看到沈素到夏言坠楼，最多不超过两分钟，就算沈素的话真的对她造成了误导，那误差最多在一分钟内，也就是说，如果沈素能在三分钟内，从三楼教室上到六楼天台，并下到一楼出现在你视野里，那就有嫌疑。”蒋胜阳说。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驱车前往实中，保安早就眼熟他们，没细看就放行了。

　　匆匆来到南楼，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实验，只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

　　以成年男人的速度，从三楼抵达六楼至少需要一分钟，从六楼下到一楼，需要两分钟，总计三分钟，南楼修的早，楼梯建得又高又陡，实在不好跑。

　　“三分钟，这还是我们的速度，那个沈素体育成绩又差，”蒋胜阳靠着墙，擦了把汗，“换成是她，估摸时间还要更长。”

　　“这还只是跑完全程的费时，假设她是凶手，还需要在天台跟夏言博弈，造成坠楼，”常潇迟疑片刻，说，“但她们身上都没有搏斗过的痕迹，现场的条件也指向这一点。”

　　“会不会是夏言本来就站在天台边，沈素一下子就给她推下去了呢？”蒋胜阳说。

　　常潇一怔：“这你倒提醒我了，沈素的证词里，夏言是去上厕所了，而她的视频也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天台上呢？”

　　“其实按沈素的证词，她可能是撒谎摆开别人，自己跳楼自杀，”蒋胜阳手撑着栏杆，眺望着不远处车水马龙的城市，“但如果按沈素是凶手推测的话，可能就是她把夏言引上去的，然后趁机不备推她下去。”

　　“就算是这样，时间也太紧迫了，”常潇说，“再说了，视频里是夏言自己说的要去上厕所，不是沈素强迫她，这案子时间条件不充足，杀人动机也是空白。”

　　“也许是我们路线的问题，可以再试试。”蒋胜阳说。

　　“整座南楼除了楼梯，再没有上楼的通道，”常潇说，“我们刚才已经试了很多次，时间也只是堪堪够用，还有，沈素到达现场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当时她就在我视野里，脸色很正常，根本没有气喘，而我们跑这一趟下来都有点气喘吁吁的，更遑论她了。”

　　蒋胜阳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半晌才说：“看来这个案子，还有很多要查的地方。”

　　“先回市局吧，”常潇看了下表，“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蒋胜阳大步下楼，常潇跟在他身后，到了校门口，一个转角，险些跟一个人撞上，蒋胜阳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警官，我没注意。”来人似乎是看见他们的制服，赶忙道歉，这是个穿着精致漂亮的女孩，手里拿着的还是智能手机，壳子是粉色的，下面还坠着链子。

　　“没事没事。”蒋胜阳说着就要往外走。

　　常潇脚步一顿，问道：“你是实中的毕业生吗？”

　　“您怎么知道？”那女孩有些惊讶，“我是来校看老师的。”

　　“你知道学校最近的事吗？”常潇问。

　　“您说的是夏言的事情吧，”女孩面露惋惜，“我知道，感觉挺可惜的。”

　　常潇单刀直入：“方便我们了解她一下的具体情况吗？”

　　女孩看看周围，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向一家书吧，说：“警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那里吧。”

　　那地方颇有些小，两个警察去，怕是有些麻烦。

　　常潇转过头，对蒋胜阳说：“这样吧，我问就行了，到时候会上你帮我签个到。”

　　蒋胜阳不满地哼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常潇问。

　　“我叫江雪岚。”

　　两人来到书店，一股空调的凉风扑面而来，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常潇问她：“她们两人你都认识，方便问下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是校文艺队的，跟夏言高一就认识了，我们一起进的队，后来她带沈素过来参加排练，最后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人队的了。”

　　接下来常潇提了一些早就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江雪岚的回答跟之前所有人的出入都不大，没有什么线索，常潇按了下眉心，些许沮丧。

　　“……夏言高三后期成绩起伏挺大的，她一直很在乎这些，心里确实不好受，”江雪岚打开手机，似乎在调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把屏幕朝向常潇，“常警官，这是我们班后期的几次成绩单，你看看，可能对你有帮助。”

　　常潇接过手机，那上面拍的是纸质的成绩单，他往后滑，还有几张。

　　如江雪岚所说，后期夏言的班级排名起伏不定，常潇一点点滑过，忽然，他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与夏言的一路下滑成反比的，是沈素的成绩，一直在缓慢上升，最终超过了夏言，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沈素首次超过夏言之后，接下来的所有考试，沈素的分数像断掉的线似的，直接沦为倒数，原本600多的分数直接来到300。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常潇愣了几秒，将手机还给江雪岚，说：“多谢，你帮我们大忙了。”

　　……

　　青州市东宁路。

　　巷子里狭窄逼仄，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寻人启事，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沈素拢紧卫衣外套，靠在墙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没多久，那人果然出现了。

　　沈素环顾四周，周遭静寂，电线杆上攀附着青苔，电线纠缠在一起，乱糟糟地堆在地上，城市的角落里，并没有人窥伺。

　　她果断迎了上去，将一个东西递给来人，轻声道：“给你的，以后小心点。”

　　“谢了，”那人的声音分外年轻，顿了几秒，他又开口道，“怎么样，警察有找你吗？”

　　“找了，”沈素说，“我都应付过去了，只要你这边不出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人松了口气。

　　二人相顾无言，半晌，沈素叹了口气，说：“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知道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