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一口威化

54、第 54 章

　　朴立年坐在审讯室，旁边是小贾。而对面则是刘倩倩。比起之前，她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朴立年说，当时刘倩倩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在第二天她就开始询问孩子的下落以确定孩子是不是真的失踪。到了第三天，她就忍不住向警方交代了作案过程，以求自己孩子的平安。
　　小贾做好准备工作，示意朴立年可以开始了。朴立年却看着手里的资料迟迟没有动静。刘倩倩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也没有反应。方煜拿起桌上的照片，走到了刘倩倩面前，放到了她的面前。
　　刘倩倩看见照片里的人，似不相信般，眯起眼睛再三确认，这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拿起照片。朴立年坐了回去，对刘倩倩说出了第一句话。“欢欢一切都好。”
　　刘倩倩忽而便笑了，她伸出手摸着照片，就像在摸着孩子的脸颊。“好像胖了，个子是不是也长高了.....”
　　“欢欢现在生活的很好，一日三餐也都吃的很好，石大姐将他照顾得真的很好。”小贾对刘倩倩说。
　　刘倩倩点点头，她手里拿着照片始终不愿放下，就好像是她生命中仅有的甘泉，没了它，等待她的便是濒临绝境的死亡。
　　“根据你的交代，你在12月13日夜里杀了钱良、张文花、王兴河等人，并在清早将孩子托付给了石梅喜，搭乘最早的班车去了S市。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你再清楚交代一遍。”朴立年拿起手中的资料对刘倩倩说。
　　刘倩倩抹了一下眼睛，擦拭早已干涸的双眼。她将照片攥在手里，这才开始叙述她的故事.....
　　张文花和王兴河将刘倩倩以二十万的价钱卖给了当时在邓王村的孙夫认。孙夫认又在刘倩倩生下孩子后，以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一户人家。刘倩倩在一天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孩子不见踪影后的疯狂与焦躁让孙夫认感到害怕，他只能将刘倩倩关起来，并且在刘倩倩抵触他的接触时对她拳打脚踢。后来孙夫认觉得刘倩倩情况越来越糟糕，就将她以十万块钱卖给了钱良。
　　而这两个人都是跟着王兴河讨生活的人。过烦了为钱所困的日子，钱良也学着像孙夫认一样，在刘倩倩生下孩子后，以十二万的价钱卖给了其他人。钱良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有了刘倩倩的肚子以后生活都不用愁。但没想到在刘倩倩又怀孕生下孩子后，事情却没那么简单。刘倩倩可以几个晚上不睡，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孩子，并以死要挟。
　　钱良没办法，而且刘倩倩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法再卖出去，只能锁在家里。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钱良也渐渐淡忘了卖孩子的事。或许是良心发现，他觉得有一个家也不错，再说孩子本来就是自己生的，总不能将来不给自己留后路。渐渐，他虽然依然将刘倩倩锁在家里，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惕。
　　有天他喝醉了酒，又恰巧走到了刘倩倩的房间。钱良倒头就睡，这让刘倩倩逮到了机会。她用钱良的手机打给了石梅喜。她向石梅喜简要说了自己的经历，说自己要逃命，想把孩子放在她那儿，照顾一段时间。石梅喜爽快地就答应了，因为她能想象刘倩倩的生活有多困难煎熬。
　　想好了后路，刘倩倩看着钱良不省人事的模样便下定了决心。她先把欢欢抱到钱良住的房间，关好了房门。之后，她便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看着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拼尽全力砍了下去。刘倩倩后又想到了摆布她命运的张文花，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有这样的遭遇。所以她换下了带血的衣服，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在凌晨时分，去往了张文花的家。
　　再杀害张文花和王兴河二人后，她又在张文花家洗了澡，还换了衣服。这才回到了钱良家，收拾好东西，喊醒了欢欢，趁着夜色还未散去。走小路，回到了石向村。石梅喜接到电话，就从县里赶回了石向村。也是在那里，八年之后，两个女人再次相见。刘倩倩看着已不再年轻石梅喜，忽然就笑了。她也是那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当年二十岁的自己了。
　　刘倩倩其实并未想过要找谁，只是想起前不久钱良在屋外打电话时提到的邓学、邓强的名字。她便凭着当时听到的印象，走到了电话里提到的路名，也没想到正好就碰到了下班回家的邓强。
　　就像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帮助她一样，她本可以借助在邓强家一段时间，再找个借口离开，去接欢欢，然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却遇到了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年轻人.....刘倩倩讲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脸。即便在所有人都对她的遭遇痛心的时候，只有那个人，永远以冷静漠然的眼睛看着自己。若是没有那个年轻人，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
　　朴立年看小贾已经记录完毕，便继续问：“那孙夫认呢？”
　　“不知道。我本来也想杀了他。但他早就不在那了....”刘倩倩回答。
　　小贾本以为审讯差不多，刚想开口问朴立年是否要休息。但她见朴立年表情沉重。朴立年抬起头，看着刘倩倩问：“张文花的孩子，与你毫无血缘的弟弟。他去哪了？”
　　小贾这才一惊，也看向了刘倩倩。刘倩倩却笑了，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情感，但那笑容却又无比灿烂。她手里捏着照片，双手捏着桌子角，身子不由往前倾，她低沉着声音说：“谁知道....死了？或者还活着？”
　　朴立年厉声道：“刘倩倩！那孩子与你又没有仇！你杀了张文花和王兴河，那他到底去哪了？”
　　刘倩倩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她身子往后靠去，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那天晚上，在她处理了张文花和王兴河，一转头发现站在屋外早已吓傻的人。他不过十二岁，亲眼目睹了这样的经历整个人早已呆滞。刘倩倩走近他，他也没有反应。于是刘倩倩在他面前蹲下来，对他说：“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别回来。”在临走前，又对他低声喃喃：“敢回来，我就杀了你。”
　　刘倩倩闭上眼睛，自己换好衣服出来，就已不见那孩子的踪影，只有大开的院门。她轻声重复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朴立年摇了摇头，对小贾交代继续追查孙夫认和那孩子的下落。之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他拿出手机，给方煜打电话。
　　“喂，师父。”
　　“你小子到哪了？”
　　“已经快到H市了。”方煜回答，“那孩子的下落问出了吗？”
　　“没有。刘倩倩说她不知道。你到了H市，也通知那边留意吧。”
　　“知道了，师父。”方煜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却听见那头朴立年沉重的呼吸声。
　　“师父？”
　　朴立年声音低沉。“你...一切小心。”说完，就挂了电话。方煜看着远处，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