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薄荷凉风

9、参展

　　早晨7：15，沈冰在自助餐厅邂逅了林远。
　　“早啊，昨晚休息得可好。”
　　“挺好的，就是有点认床。”沈冰早起已经用三色遮瑕在黑眼圈上奋战了7-8分钟，她自认为社交距离林远肯定看不出来。
　　“多出几次差就好了。”
　　两人速战速决，吃完早餐7：30就从酒店出发前往西安国际会展中心，沈冰开车，林远则在一边给她讲解去展会的一些基本情况。
　　“你之前体检的时候有留意检查的那些医疗设备么？比如说做肺部CT的时候有没有看一眼扫描仪是什么牌子的？”
　　“额，我一般做CT的时候只关心自己的检查结果，有没有结节啥的，从来也不看机器，我想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样吧。”沈冰答道。
　　“我就经常会留意，还是拿CT为例吧，目前国内三甲医院大部分采用的都是GPS的机器，G是GE医疗，目前比较高端的CT是Revolution系列，P是飞利浦医疗，目前高端的CT是皓克，S是西门子医疗，目前高端的CT是双源光子，等下你去看的医疗展可以找找这三家的机器。另外你有没有留意做CT的时候还有排和层的概念，排是指CT探测器在Z轴方向的物理排列数目，一般来说排越多，探测器宽度越宽；层是指CT数据采集系统同步获得图像的能力，也就是说机架旋转一圈能够同步采集的图像数量。你上次做的CT是几排几层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冰想了想，补救道，“但是我下次去体检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留意你说的这些，之后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正在这个时候，沈冰的手机闹钟欢快地响了起来。
　　林远帮她拿起来，看到了屏幕上赫然三个大字“偷能量。”
　　“偷能量是什么？”林远问她。
　　“额，就是支付宝有个小程序，同事朋友之间可以互相浇水偷偷绿色能量什么的，你快把我支付宝打开，点首页那个蚂蚁森林，然后给我把绿色能量球都给我收了。”沈冰边开车边指挥林远。
　　“好了，给你收了125克能量。”
　　“你打开森林榜单，点那个钱多多，给他浇水，每次66克，浇三次。”
　　林远问道：“钱多多是谁？”
　　“钱总啊！”沈冰道，“唉，你不知道，我刚去公司那阵每天偷他的能量给他气疯了，有一次在公司工作群发了3分钟语音怒斥我们这些偷他能量的，后来我学乖了，每天早上乖乖给他老人家浇水。”
　　“你这个闹钟是重复的，也就是说你工作日也每天摸鱼偷能量！”林远看着沈冰道。
　　“这是……这是职场必要的社交你懂么？”不知道为什么，沈冰忽然一阵心虚，以前面对钱磊好像也没有这种感觉。
　　“你还有一个闹钟是9点30的，闹钟名叫抢茅台，这总不是社交吧？”
　　“唉，你怎么能随便看人家手机呢？快把我手机放下！”沈冰看了林远一眼，忽然意识到他是甲方，立刻把剩下半句谴责的话吞进肚子里道：“下次不摸鱼了，林总，前面就是西安国际会展中心。”
　　西安国际会展中心的建筑极美，通体纯白，展览馆据说灵感来自西安古城墙，由16根巨型十字柱支撑，入口大厅采用全透玻璃幕墙。会议楼采用“双月牙”造型，由180根钢立柱和月牙间的大玻璃幕墙形成虚实对比，遥望过去就像一块巨大的展开的丝巾。
　　“真没想到西安的会展中心建得这么好。”沈冰由衷赞叹。
　　“下次再带你去其他会展中心看看。”
　　“……”沈冰不敢接话，只敢在内心悄悄回一句不用了。
　　进了展览中心，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真如林远所言，众多医疗公司都在展览中心设置了展厅，沈冰跑去看了紫色的通用医疗展厅，黑白的西门子医疗展厅和蓝白的飞利浦展厅，随即兴奋地说道：“真没想到日常体检后面还有这么多医疗器械，每个展厅的设计和广告投放侧重点都不一样，我拍下来后期可以给公司的策划部参考。”
　　“是啊，带你来看看就当扩充下眼界，对了，我们去MD的展厅吧。”林远说完就带着她往前走。
　　“Alex!”还没走进展厅就有很多同事朝着林远挥手。
　　“这位是新来的同事？”有人问。
　　“不是，这位是我们的三方代表，鲲鹏广告公司的沈冰小姐，她这次跟我一起来学习一下。”
　　“幸会幸会！”沈冰跟MD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
　　林远被同事拉去商量工作。沈冰一个人也不闲着，马上拿着手机开始拍展厅现场布置以及展示医疗产品的宣传材料。
　　“Hi，要不要喝水？”一个穿职业装的娃娃脸女生微笑着给沈冰递了一瓶矿泉水，“我叫Ella.”
　　“谢谢你，Ella。”沈冰微笑点头，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Alex以前担任过我们的大区经理，你跟他很熟么？”娃娃脸女生好奇地看着沈冰道。
　　“还好，我们算是校友吧，他比较卷，哦，不对是工作比较认真，我们作为乙方也要向他学习，精益求精。”沈冰答道。
　　“校友，怪不得。Alex工作确实特别认真，不然也不会那么年轻就升那么快，但是我们以前都觉得他比较高冷。”Ella觉得沈冰很亲切忍不住跟她聊起来。
　　“高冷？！不会吧……”沈冰一脸不可置信。
　　“真的，我跟你说，Alex工作能力强那是公认的，你知道女生都会有点慕强，以前他干销售经理的时候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但是吧，他都是公事公办，其他时候就不太理人。”Ella一脸认真地轻声道。
　　“不会吧，我跟他相处觉得他还好啊。”沈冰也放低声音继续跟Ella八卦。
　　“啊呀，所以我刚才看到他跟你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就觉得你很厉害欸。”Ella一脸崇拜地看着沈冰，然后自顾自地说：“真的，以前我跟Alex在疫情期间合作过，那时我们要卖两台CT机给当地的方舱医院，你要知道那个时候刚刚开始建方舱大家都没有经验，CT机卖出去运输和放置都是个大问题，因为一般医院CT机房都要防辐射。后来，Alex专门跑去海运公司买了几个集装箱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真的特别专业，从销售到后期维护，给当地医院出了一整套的解决方案，完全靠个人魅力征服了买家，后来对方还追加了订单。那时候我们这些刚工作的销售可崇拜他了，但是他除了工作都不怎么说话，我们主动找他搭话他也是客气而简短地回应下，反正就是很高冷。”
　　“这样啊，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看着Ella一脸失落，沈冰忍不住想逗她一下，“会不会是他不喜欢女人？”
　　“那不可能！”Ella立刻否认，随后贴近沈冰小声道，“我听说Alex以前受过情伤。”
　　“哦，什么情伤？”沈冰立马装一脸好奇问道。
　　八卦这种东西就讲究一问一答，有唱有合，Ella看沈冰如此配合忍不住来了兴致：“我听说Alex以前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但是吧，被分手了，然后Alex吧就从此对女人都有点避之唯恐不及。唉，但是你想啊，一个男人，长得帅工作能力强然后又曾经受过情伤，这种类型最能激发女人内心的怜惜和征服欲了，所以公司内部还真有几个特别锲而不舍地追他的，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唯一跟Alex私交还不错的女同事，也就Anna了。”
　　Ella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忍不住自己也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问沈冰道：“你说，什么样的女人能让Alex受情伤？”
　　沈冰喝了一口矿泉水，沉思了一会道：“可能对方也只是个普通人，只不过运气比较好，遇到Alex的时候比较早吧，因为你知道遇到一个人的时机很重要。”
　　“言之有理。”Ella忍不住点头道。
　　“你两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林远走了过来，冲着沈冰微笑。
　　然后沈冰看到刚才还口若悬河的Ella瞬间羞涩了，时不时用迷妹的眼神偷看林远两眼。
　　“没什么，我刚才看到现场的器械有些认不出来，正在请教Ella。”沈冰立刻掩饰道。
　　“哪些不认识？我告诉你。”林远笑着问沈冰。
　　“嗯，刚才Ella已经跟我讲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们女孩子聊会天。”沈冰跟Ella聊得正起劲，忍不住给林远下了逐客令。
　　“那好，我还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无聊呢。”林远随后转向Ella道，“Ella，谢谢你帮我陪下沈冰。”
　　林远走远了之后，Ella忍不住一脸花痴道：“他刚才跟我说谢谢还跟我微笑呢！对了，你不是他校友么，他受情伤的事情你多少总了解一点，快跟我八一八。”
　　“嗯，听说那个女生是新闻系的，其他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对了，你刚才说的Anna是谁啊？”
　　“哦，Anna是研发部的，Alex转产品部之后跟她工作交集就比较多，有一次公司组织了在欧洲的集中培训只有4个中国人参加，其中就有Alex和Anna，那个培训延续了半年，所以他们两关系很不错。” Ella答得头头是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沈冰忍不住好奇问道。
　　“外企的茶水间，出差途中的酒局饭局再加上良好的人缘成就了我MD小灵通的称号。” Ella得意地冲沈冰挤挤眼睛。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林远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行程，带沈冰在展厅转转。
　　两人正在看一台新款彩色超声仪，林远给沈冰讲产品知识，沈冰边听边拿手机拍照。
　　“小沈，你怎么在这里？”一个身着藏蓝色休闲外套的中年男子冲着沈冰打招呼。
　　“啊！是刘主任啊，我们最近有个医疗产品的客户带我来这里看看，你怎么在这？”沈冰有些惊讶，放下手机道。
　　“我跟同事来这里看最新的医疗器械，刚才远看觉得是你还不敢确认，对了，你好久没来了，最近工作很忙么？”刘主任问道。
　　“嗯，是的，那个我最近是有点忙。”沈冰回头冲林远道，“我有点口渴，你帮我再去拿瓶矿泉水可以么？”
　　“好的，那你们先聊。”林远走开了。
　　等林远回来的时候，沈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水来了。”林远把水递给他，“刚才那位医生有点眼熟，我以前是在哪个医院看到过。”
　　“刘海华医生，他是肾内科专家，我舅妈一直找他看病，我弟离家远每次都是我陪她去看。”沈冰立马解释道。
　　“哦，我们再呆一会就回酒店休息吧，你累不累？”
　　“还好，不过我今天的步数已经2万多了。”
　　“等下回去我开车吧。”
　　“好啊。”
　　回酒店的路上，沈冰意外很沉默，林远问她：“是不是累了，你睡会吧，我把电话切到蓝牙耳机。”
　　沈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在行车途中睁开眼睛，看到林远的侧脸。她曾看见过林远20多岁的样子，看过他10多岁的照片，也曾在梦中想象过他30多岁的眉眼。但如今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张脸已经完全蜕去了少年的青涩，带着成熟男人的冷峻和自信。但是他回头看到了自己，淡淡一笑，温柔稀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明明感觉一伸手就可以触碰，为什么又觉得像是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她忽然想到初中时读过的一句诗“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沈冰偷偷转头，默默擦掉了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