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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村古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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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昏沉煤油灯光点亮了杂物房墙壁被年月踏过的痕迹,也照得爷爷的黑白照更加嶙峋瘦弱。
原本有道士帮忙守夜的但于术心怀愧疚,坚持今天晚上独自守灵。
江禹有劝过他别拿自己安全开玩笑,他是考虑到江禹就住在家里才敢给自己机会减少霸占心头的愧疚感。
“哎,于伯啊...”
静谧中弹出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于术一跳,回头见一个穿着过时印花衬衫的大伯,他的右耳垂有块水滴状的浅红色小胎记。
于术站直身,这个点来也太奇怪了但看样子是个熟人,于是眉头微皱问道:“你认识我爷爷?”话没说完,于术就感到刺骨的寒意从皮肤往血肉里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大伯满眼无奈和惋惜,他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赶过来,说话透着疲累,同时有这一带尾音上扬的特殊腔调:“嗯,认识,按辈分你要喊我一声张伯咧。”
“哦哦。张伯好。”于术印象里找不到与这位大伯有关的碎片,满腹狐疑地客套着。
“搬出去了住得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张伯自顾自说着,沙哑苍老的声音在灵堂里荡开:“你自己一个人守夜啊?”
于术点点头但没接话,感觉喉咙塞了冰碴子,呼吸都有些迟缓。
张伯看了他好几秒才往下讲:“我来的时间不合适,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会,你赶了那么远的路来看爷爷。”
张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继续说话,他端跪在棺材前浑浊的双目透闷沉沉的透不出生气。
前后待了不够五分钟,张伯就很生硬地用太晚为由说要先回去了。大晚上有人来人和大夏天发冷让于术心里发怵,但还是基于礼貌地把人送到门口。
张伯往外走了五六米突然喊了于术的名字:“我就住在村西靠湖那。”
于术还想说声注意安全,江禹就神色焦急地跑着撞入他的视线,等他再看向张伯的方向,已经彻底不见了人影。
江禹换了身休闲的白T恤跟牛仔裤,跟白天穿新中式和道袍的庄重截然不同,阳光活泼了不少。
“你还真是心大。”江禹额前的碎发在夜风中微微摆动,露出小块光洁的额头。
于术冷得搓了搓手,江禹的话还让他有些懵,怎么就心大了。
话音刚落就快步上去摸了摸于术的体温,果然体温低得不正常,要是他再晚一点出现,估计于术现在已经被所谓的张伯上身,不知道拐哪儿去了。
不过让江禹更意外的是于术身上浓郁的阴气,其纯净温和。
是八字纯阴的命格,他只听师傅说过,但这种体质数百年难得一遇,今天居然让他遇上了。
江禹拍了拍于术两边肩膀。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是两肩和头顶,活人撞鬼肩头的命火容易变弱,江禹拍于术肩膀是用自己的火重新点燃他的火,让他好受些不至于大夏天发冷哆嗦。
于术不清楚其中原理,但感觉到身体回暖,感激地看向江禹。
“你就没看到那个张伯没有影子?”江禹眯起眼睛冷声道。
于术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
“要是我再来晚一点,你就被他带走了。”江禹话语间颇有几分无奈,五官在昏黄柔光下别有一番清冷的韵味。
于术手心已经冒汗了,的确没注意张伯有没有影子,难怪张伯大晚上来灵堂,还说是熟人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江禹严肃的表情跟语气这回是真见鬼了。
他多希望刚才那是守灵犯困睡着的梦境,他没轻重地掐了下自己大腿,刺痛让他没忍住咬牙切齿嘶了出声。
江禹已然将于术的小动作跟表情全收入眼中,脸上终于有点情绪起伏,挑了挑眉,双眸轻微眯起,总感觉大男人做这种动作有点儿呆。
江禹打了个哈欠,捣鼓着手机拨打电话。
“跟我回去,我喊个人过来。”
江禹留在了于术家,另外两个跟着来的道士被于桓安排在了二叔家。
“谢谢你,辛苦你因为我安全专门跑一趟。”于术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江禹,诚恳地点点头。
休息时间江禹出现在他面前,就足够让他陈恳道谢了,更何况要是江禹不来他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知道辛苦就听劝,早说了你别守夜。”江禹咧嘴笑了笑,虽然短暂,但那瞬间表情生动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跟之前面无表情判若两人。
江禹笑起来少了很多距离感,浓烈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于术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阳光沙滩。他不由得感叹江禹生了极好的五官,在LED灯自带泛黄褪色的年代感光线下依旧挑不出毛病。
于术还是有点儿冷,虽然随着江禹的笑容放松了些,但轻轻回应的那声嗯仍有些小抖。他感觉江禹不像表面那样冷清,虽然话少但还是挺好相处的
江禹又打了个电话催促。
临时灵堂跟主屋不远,十来米的距离,两大一米八几的人三两步就走完了。
前脚刚进房间,后脚敲门声就响起。
“咚。”
于术以为自己又听错了,刚想询问江禹有没有听见敲门声,江禹皱出川字纹的眉头就先给出了答案。
“于桓?”于术试探性喊道。
第二道敲门声给出回应。
“谁...”
在那两个字还没来得及涌出牙缝,于术就被江禹捂住嘴巴拽到身后。
“咚...”
第三声明显比前面两声要长。
于术想到了张伯,于是主动贴近江禹小声说着:“他跟着我折回来了?”
“不是。”
江禹指了下地板跟门的夹缝,接着伸手将桌子上的小镜子拿过来,对准门缝斜放,倒影门外的情况。
于术透过镜子,不见人影只见一双红色绣花鞋。
于术脑子里嗡地一声,乱了套,他虽然面色无异但呼吸早已一阵发麻。
“一晚上撞两个。”江禹若有所思道。
“咚。”
与此同时第四下敲门声响起,特别沉,像是用拳头捶的,闷响在房间内回荡。
于术无法形容他的心情,没有人在外面,却能切实听到敲门声,感受到实木门受力后轻微的震动。
“现在怎么办。”于术扶着桌子尽量保持镇定,“会不会直接穿门进来。”
透过门缝不见人影只有双红色绣花鞋的画面多么诡异,他多希望自己在做梦,明明白天还一切都正常,入夜了接连着来的脏东西叫人精神紧张到快要断弦。
江禹看于术紧张起来了反而卸掉紧张,一屁股坐到地铺上。
“睡觉。”
于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里爬满了意外和不可置信。
怎么睡得着?!
让他给人看病做手术就可以,遇上鬼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问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病你放过我”这种话吧。
敲门声不再响起,但于术的余光扫见到红色绣花鞋仍然在。
“你看,就你有能力应付这种场面,送佛送到西?”于术不知道放低些姿态对江禹起不起作用,但二十左右的小男生都挺好哄的,好好说话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应该行得通。
不过很可惜,这招似乎对江禹没效。只见江禹扑通一声后仰倒在柔软的被子上,眼睛被白炽灯照得有些发疼,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房间门口有八卦...”说着,江禹打了个哈欠,“镜。只要你不开门祂就进不来。”
“但祂一直在门口。”
“那你开门让祂进来呗。”
江禹翻了个身撑着脸颊侧躺,肱二头肌拱起好看的弧度,手背的血光微微凸起,让人一眼就感觉到力量感。
“既然你说没事,那我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好了。”于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安慰。
算了,有江禹在应该没事,
江禹没接话,打了个哈欠躺了回去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于术。
遇上这种情况于术是睡不进去觉了,背对着被门口怕翻身看到不该看的,但又不敢面对门口的方向,生怕透过门缝看见那双红色绣花鞋。
他越不敢看注意力就越往那儿跑,只能强迫自己盯着江禹后脑勺看,都快看出个洞来了。
“你要是怕,可以跟我睡。”
江禹转身,飘出视线的眸子半眯有种无力的朦胧美。
于术披了张空调毯,像只企鹅一样蹲着走到地铺上,躺在江禹对面。
江禹错愕的有点不知道该说设么,他只是想开个玩笑,于术怎么就当真了。
下一秒,江禹眼神顿时清澈了,将于术一脸认真说话的样子尽收眼底。
“我想睡里面,你睡靠门那边行不行。”
江禹总感觉现在跟于术说是开玩笑估计他会跳起来。罢了,反正都是俩大老爷们,挤一张床凑合一晚无所谓了,更何况他也是收了钱办事的,保护好于术的安全在工作范围之内。既然开玩笑成了事实,于术又挺好玩儿不经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逗一逗他。
不然就于术现在提心吊胆,怕那进不来的红色绣花鞋的模样,可能跟他躺一张床都不敢睡,要盯着他看到天亮。
江禹轻咳了一声勾起于术的注意力。
“怎么了?”于术皱了下眉有些疑惑地看着江禹,他有些紧张,怕江禹说些意外的话,手不自觉把被子抓出更多的褶皱。
江禹眨巴眨巴眼睛,浓密细长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扑腾,“你这抓着被子睡觉,第二天肌肉会因为长时间弯曲酸疼得要死。”
“虽然我知道,但是谢谢你提醒。”于术完全没有把手松开自然放松的打算。
江禹就等于术说这句,他把手伸到于术面前,一脸认真地玩笑道:“我是道士,一身正气,手借给你抓,怎么样?”
他说笑缓解气氛,外面那只东西进不来伤害不了他们,但于术一直把注意力留在祂身上,今晚铁定不用睡了。而且刚才于术上当了,所以江禹淡定地认为于术应该学聪明了,不会再钻进他明显开玩笑的圈套里,两男人挤一个被窝就够奇怪的了,再牵手睡觉那是多膈应。
“心领了。”于术裹着被子摇摇头:“你在挺安全的,手就不牵了。”
江禹眼里流过一阵清爽而短暂的笑意:“那就闭眼睡觉,明天我需要你带我去村西靠湖边那。”
于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夜晚很漫长,于术一直睡不进去,脑子总是惦记着那双红色绣花鞋,怕祂去找于桓,还好每次他睁眼,都能看到那双绣花鞋。耳边只有江禹陷入睡眠的平稳呼吸声,安静得有些可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不安而扑通扑通的心跳。
好想无视掉外面的东西入睡!
但是做不到。
于术有点后悔了,他当然听得出江禹在开玩笑,考虑到江禹只是缓解气氛,又想到江禹可能并不能接受这种行为,所以才委婉拒绝了。但他要是不顾面子直白承认实怕,有手牵着也不会那么怕。
反正江禹睡着了,他悄悄抓应该不会发现的,万一江禹醒了,他就装睡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