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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山村古尸(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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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何玉嬅遇见过的拐卖不同,这村子的人贩子尤其狠心毒辣,而且还会点偏门,进去了就出不来。
于定安看上了她,花了不少钱从姓张的手里买下她,而买下她不是因为一把年纪讨不到老婆,而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她明面上在于家挂个名字,方便于定安跟他弟弟继续暗度陈仓。
刚开始那几天于定安对她不好但也不坏,跟她之前经手过的人贩子不一样,不骂不虐待和折磨,就是没什么交流,单纯就把人关在家里和不让离开村子。
如果没有郑春霞大嘴巴说漏嘴,应该会很快能找到机会跟上级复命。
她就不会身份暴露,不会受到非人的对待,不会葬身异乡死无全尸。
何玉嬅跟那些被拐卖过来的女性,或者孩子被迫卖掉的母亲交流,拉拢关系,言行谈吐都不像会被拐骗进村子的样子,引起了郑春霞的注意。
亮堂的灯光下,三巡酒过两个男人脸色红润的黏在一起,郑春霞则以家庭聚会的借口,不停给何玉嬅灌酒。
“喝点嘛,他们自己搞定自己,我们喝我们的。”郑春霞不管何玉嬅喝不喝,硬怼到嘴边要灌下去。
纵使何玉嬅受过训练,也架不住高度数白酒的摧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受控制。
“我真不能继续喝了。”何玉嬅眼神迷离的挡下郑春霞递到唇边的二锅头。
郑春霞似乎就在等何玉嬅这句话,她把人扶进卧室,借口说喝多了出汗要换身衣服,不然容易着凉感冒。
何玉嬅常年训练肌肉比好些不运动不锻炼的男人都要紧实,就算她喝得上头脚步漂浮站不稳力气还是的,手一挥就推开了郑春霞。
这更加让郑春霞怀疑何玉嬅的真实身份。女学生再怎么天真无邪,都不会以欣赏自然风光为由跟陌生男人到陌生山村,更不会得知自己被卖了之后还没有多紧张害怕。
何玉嬅压得柔软的床垫往下凹,泛起微红挂着一抹细汗的小麦色肌肤在冷光下极具蓬勃生命力美感。
郑春霞不断言语安抚,外面两男人正聊得火热,只要她们不动想跑的心思,根本不会管她俩在房间干什么。
“你别推我啊,不给你换身衣服,吸了汗很容易着凉感冒发烧的。”郑春霞低声温柔道,说着再次尝试去解何玉嬅纽扣。
何玉嬅迷迷糊糊再推了一下郑春霞,不过这下力气收着些了。
除了肌肉跟一些疤痕外,郑春霞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有些失落。
然而她触碰到衣领的时候心脏咯噔了一下,衣领特立挺手感很硬,不像硬质地布料能达到的效果,直觉告诉她衣领里面肯定有东西。
郑春霞等何玉嬅彻底昏睡过去,将衣领剪开一探究竟。
里面是过了塑的纸质警员证...
那时候的女性是没能完全摆脱向男性靠拢的思维,郑春霞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跟男人站在同一条线,将何玉嬅是警察的事情说出去,她就能稍微过得好一点。
得益于郑春霞的愚蠢,省级小组来搜查时,于定安做足了准备,让何玉嬅假死埋进家里的枯井,从而瞒天过海。
而那些原本有望脱离苦海的女人,也因为郑春霞彻底看不见希望,只能在吃人的山村继续过一眼看到头的苦日子。
可她错了,男人心里都没她,看顺眼了碰一碰,不顺眼还是打骂。
郑春霞,就是于术的叔婆,于定安的弟媳。
于术听何玉嬅说完有些头晕。
时代对女性的规训不曾间断,无力和痛恨在心头蔓延,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的罪证埋在你家后院篱笆第7根前。”何玉嬅看了眼于术就迅速垂下眼眸,目光暗了下去,淡淡道。
时隔多年,她负责的拐卖妇女儿童案终于要迎来尾声,只是她没能活着将证据带出去,但更让她遗憾的,是原本可以拯救很多妇女儿童,却差临门一脚。
她被折磨得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时候,有怨过恨过郑春霞,可归根结底八十年代被拐的妇女大多受教育程度不高,自主意识不足,还是会觉得攀附男人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怨和恨更多是对自己行为疏忽的不甘。
何玉嬅没再说话。
江禹看事情梳理的差不多,只要将犯罪证据提交上去让那群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何玉嬅的怨气就能消散。
不过,何玉嬅三魂七魄不全,多年无法进入轮回,如今魂魄齐全也为时已晚,被拒于轮回之外,只能成为没法靠自己走出这座村子的地缚魂,在日晒雨淋的折磨着渐渐变成魙。
江禹一直在仔细观察何玉嬅,她会跟他,会跟两个小道士对视,唯独习惯性避开于术的眼睛。
他想了想,迈开步子绕到于术身后,清冷月色照得于术后颈更加白皙,他指腹滑过细腻紧实的皮肤,将永生结取了下来。
“你说一声我能自己摘。”于术道。
江禹扫了眼于术没接话,拿起永生结让它尽量接触到月光。
永生结净度非常高,细小的影子带了一摸浅浅的果绿色。
江禹拿出符箓贴到永生结上,没一会儿涌出绵长的淡绿色光芒。
“行了,戴回去。”
于术皱眉道:“这不你的东西。”
“让你戴就戴。”
江禹将念在何玉嬅死后没有害人,生前又与阴暗邪恶作斗争,就施法将成为地缚魂的她收进永生结的影子,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忍受日晒烧灼雨水穿身的痛苦,且上好的玉器灵气更盛,能温养她的魂魄。
鬼没有影子,而影子恰恰是对鬼而言最好的庇护所,所以鬼上身并不一定是要害某个人,也可能是需要一个影子让祂躲避日晒雨淋。
鬼附身也有另外的说法——影子寄生。
一般鬼只能寄生在人的影子无法寄生在死物的影子,而玉石翡翠是例外,它们本身灵气充足。
有时候人会听到有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但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这种情况就是弱小的游魂野鬼暂借人的影子歇息。
而江禹这样做也有私心,死后仍能坚持自我心存善念的鬼不多,再加上何玉嬅怨念之重,他相当于将何玉嬅收了起来,以后要是遇到危险,可以放何玉嬅出来帮忙。
他让于术继续戴永生结也是他的私心,于术八字纯阴体内阴气纯净,能极快蕴养好何玉嬅魂魄归一后的突发性不稳定。
不过江禹没敢跟于术说实话,怕他知道了就不敢戴了。
何玉嬅知道江禹做了什么,她垂下眼睑,语气温柔了些:“谢谢你。”
江禹摆摆手,指着于术道:“你谢他吧,我没做什么。”
几人根据何玉嬅说的内容,定下了计划,首先他们先把罪证挖出来,再借现在村子里弥漫的诚惶诚恐氛围,稍加敲打应该就能让他们精神崩溃求饶说出当年的真相,最后交给公安机关收尾。
于术果然在后院挖出了木盒子。
当年他们作了那么多孽都没试过短时间内连续出事,最多就是被困在村子不能出去,可自从于定安去世怪事就越来越多,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于术拍去盒子上的尘土,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保存完好的纸质资料和交易明细,还有好几张买方寄回来的相片和信件。
“你联系好人了吗?”
于术提到的,需要联系的人其实是何玉嬅的老同事。
那天晚上江禹给他看了聊天记录,当时他们就决定,有眉目之后让他来为何玉嬅收尸,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为那些被困在山村永远失去未来的女性讨回迟来的公道。
江禹冷淡的点头:“嗯,到时候看你跟于桓的表现咯。”
因为不确定会不会碰上那个当过警员侦查能力很出色的大伯,录音笔是不能用了,想要让他们落网,要演一场大戏吓得他们自己说出来。
而于术和于桓要做的就是一个扮演于定安,一个扮演张伯。
至于怎么演,演什么,江禹会让何玉嬅给兄弟俩托梦,复现当年的真相,让他们彻底了解几十年前的于定安跟张伯到底是什么嘴脸。
于术道:“不过你是怎么笃定我去说我弟会答应,我都没底他会不会答应。”
江禹意味不明的笑着挑了下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兄弟,很多选择跟反应在于术眼里都再正常不过,跳不出亲人这个眼镜视角就会陷入刻板印象。
但江禹从第一天就发现于桓的关心和体贴了。
最简单的,他跟手下明明应该住在镇上的小旅馆,但于桓为了安全放弃舒适,让他住进家里,还让他跟于术一个房间。
另外,于桓清楚于定安的后事安排具体事项,猜测没错的话于定安留下的遗言他没全说给于术听,他大概也知道些被美化修饰过的事。
这些都只是让江禹怀疑,真正让他看出端倪确定确有其事的,是于定安回魂那晚。
正常人看到已逝的亲人回魂会怕,且大多会想让回魂者顺顺利利过回完魂夜,做最后的告别。
于桓不是,他对回魂的于定安没有多少感情,就像他从丧礼开始就没显露过悲伤,甚至连装个样子都不屑,办头七也就按风俗走过场。
这样的孙子江禹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于桓对于术的关心过于强烈和明显了。
江禹跟于桓说:“于定安回魂威胁到于术安全,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等他顺利过完回魂夜,但叔公回魂的时候他可能会跟着再回魂一次,到时候我做完事走人了不确定他会不会受到威胁。”
第二个办法还没说呢,于桓就直接开口:“第二个方法,第一个不安全。”
于桓说这句话时,看向被限制行动的于定安鬼魂有浓烈的怒意。
哥哥跟爷爷的比重当时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当事人于术是真的呆,都那样了还没感觉出一丁点儿异样。
江禹意味深长的目光定格在于术脸上,他经常会有中错觉,于术那张脸长得好看五官精致却不女气,眼尾微微下垂的杏仁眼和善乖巧,怎么看都没比他年长多少。
有时候天生的东西,也不能怪于桓。
“藏头露尾,故作神秘。”于术吐槽道。
江禹反倒点评起来了:“字数挺规则,但没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