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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云花楼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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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的字遒劲有力道，颇有颜筋柳骨之气。
小时候沈时渊被迫学过一段时间书法，但他贪玩好动，不乐于参与这些琴棋书画。他认为，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应珍惜光阴、走适合自己的路。于是后来沈时渊停了书法课，转学篮球。球技是越来越好，字是越写越难看，以至于后来看到好看的字，他都会情不自禁欣赏好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这张纸有别样之情。
看了半天，沈时渊光顾着欣赏，愣是一点内容没看进去。
他急忙摇了摇脑袋令自己回神，逐字看起纸上的文字。
“今夜亥时，行窗棂，走偏路，至云花楼二层芳语间与我会面。另外，桌上这些吃食作为你今日三餐。———江晔清”
沈时渊看完纸上内容，又看了看桌上一片混乱的“今日三餐”，从里面摸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昼日不得出门，无以自遣；房间小灰还多，地棘天荆。
“唉。”沈时渊叹了口气，回到床边坐下，又像昨夜一样把目光投向窗外。
从小他便喜欢顺着窗户向外看欣赏风景。孩提时看母亲在花园里浇水，长大些趁着完成功课的时间羡慕楼下玩乐的孩子。再长大，窗外的风景离自己远了许多，房间的窗从三楼变成了二十三楼。
楼层高了，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更多了。从前他望出去，只有自家用篱栅围绕的花园，眼里更多的是父母的笑语欢声、关爱呢喃，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如今他望下去，二十三层的高度，他看到的是东边还在修筑的高楼大厦、西边低矮的厂房、北边路口行人争吵时的动手动脚，以及楼下沥青路面上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车如流水马如龙。
二十三楼外的风景，曾经温馨美好的小家荡然无存，更替成了许许多多陌生的人和事。
今不如昔…
今不如昔啊……
口中的苹果不甜，更多的是酸涩，有点像小时候父亲分不清苹果熟度端给自己的那一盘。
“爸爸，这个苹果好难吃！”四岁的孩童奶糯的声音里夹着不悦。
“嗯？是吗？我尝尝。”说着，沈徵拈起一块塞进嘴里。
“呕——渊渊你快别吃了，爸爸重新给你削一个甜的。”沈徵一脸狰狞。
四岁的孩子被逗笑，露出换牙缺的那块黑。
没过一会儿，沈徵又端了盘苹果进来：“渊渊，爸爸来咯～来，那盘给我，你吃着盘。”
沈徵说着把手中的一盘苹果放到男孩面前的桌上，自己拿走另一盘酸涩的有些过头的苹果吃起来。
“爸爸，你吃我这个，我这个甜！”男孩小小的手里握着小小的苹果块，递到沈徵嘴边。
沈徵一口含住，顺带咬住男孩的指尖，逗的男孩笑咧了嘴。
“爸爸你咬我手啦！哈哈哈哈哈哈好痒！”
父亲松开嘴，也笑起来。
父子俩就这样无拘无束地一起笑着，笑了很久、很大声，好像整栋房子都在他们的笑声里变得生机盎然。
时光流转，场景回到江晔清家。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父亲的身影，也没有笑声，只剩下令人感到害怕的安静。
“我那个时候还问你为什么喜欢吃难吃的苹果。真傻。”
真傻。
怎么会有人喜欢吃难吃的苹果。。
只是因为他父亲从小过得苦，所以哪怕后来生活富裕了，依旧一直躬行节俭、以身作则。
他记得沈徵总对他说：“不浪费，不是不舍得，而是不应该。”
“渊渊啊，你要记住，所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拥有了，就要学会珍惜。”
记忆里，沈徵摸摸他的脑袋，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
想着想着，沈时渊竟然鼻子一酸，没绷住，抱着蜷起的腿就一头闷进去开始啜泣。
吱呀———
门开的声音。
沈时渊抬脸望去，刚好对上了江晔清懵逼的眼神。。
明明早些时候来看还好好的（只是睡相诡异了些），怎么他修个早功的时辰这人就变成这幅模样？
做噩梦了？？
“你哭什么？”江晔清不会安慰人，思忖好久也只憋出这一句。
这边沈时渊只看到江晔清一脸阴郁怨恨，以为是自己哭让他不满了，登时收住眼泪。
“没、没什么。”
“打哈欠打的。”沈时渊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添完后才觉得后悔，谁打哈欠打成这样啊？？？
自己想想都觉得荒唐至极。。
只是江晔清并不在意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哭，不过是因为这样的见面方式有些尴尬，他又好面子，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嗯。”江晔清无情无绪地轻应一声，旋即关了门，走到鼓凳边坐下。
“字条看了吗？”江晔清瞥了眼桌上的黑字白纸。
“嗯，看了。”沈时渊点头。
“能行吗？”江晔清挑眉看向床上眼睛通红的人，感觉有点儿不靠谱。
这句反问登时激起了沈时渊的好胜心，他瞬间从床上跳起身。
吓得这边江晔清往后一颤。
搞什么？？
江晔清一记白眼翻上了天。
“男人！从不说不行！”沈时渊一脸坚定，满腔热血毫无保留映在了白生生的面庞上。
神经病。。。
江晔清又是一个白眼。
“好。”江晔清起身，心说得赶快离开这个疯子。
“等一下！”江晔清刚迈出去一步，便被沈时渊叫住。
“内个，云花楼，在哪儿啊？”沈时渊摸摸脑袋。
“你吃了我的化精丹，对我的气息会很敏感，循着气息走偏路，自然会找到。”
江晔清没有回头，背对着沈时渊说道。
戌时。
沈时渊本想着化作鼠形再溜出去，谁知系统告诉他吃了化精丹后，人形化鼠、鼠形化人，都要喝一珠血。并且，吃得谁的化精丹，就喝谁的血。
于是他便只得以人形模样偷偷摸摸的从窗棂跳下去。好在江晔清家二楼没有很高，除了滚了满身泥没别的大碍。
“不愧是我，可真是心灵手巧～”
前往云花楼的路上，沈时渊走的是江晔清指定的那条偏路，这一路鸟语花香、莺燕相伴，路过一潭清澈的池水时，他望见了自己的模样。
自己亲手改过的衣服就是不一样～
此前江晔清离去后，沈时渊闲着无聊在房间里搞起大扫除，竟还找到了一把剪刀和一些针线，于是便动手改了改自己身上这套不太合适的衣服。
之前家庭落魄后为了谋生，沈时渊凭着从小的经历，干过一段时间奢侈品修复的工作，所以对缝缝补补略有自己的见解。
看着池塘里的自己，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却显得那么陌生。脸型五官都没变，气质却很不一样。从前他个子更高却满身颓倦感，如今虽是瘦小了些，却是满身的朝气。
有点像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曾经的自己。
亥时，云花楼。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沈时渊轻声念出题在门侧的两竖行字。
“是啊，云想衣裳花想容，是为‘云花楼’。”
耳畔响起一个脆亮的男声，和大魔王的低哑磁性截然不同。
沈时渊侧头向说话的人看去，那是一张肤如凝脂的脸，硬朗与秀气相交，立体却不失柔和。
那人比沈时渊高上一些，轻轻仰首，刚好能看到他如墨勾勒的下颌线。
许是感受到了沈时渊的目光，那人悠悠侧头，莞尔一笑：“梁钊。”
“沈时渊。”对方投来的目光太过炽热，他几乎是连想都没来得及想，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心觉后悔，现在他是江晔清的眼线，身份信息应当不能随意向生人透露。
可是，转念一想，透露了又怎样？别人知道了又怎样？这个世界里除了他自己，没人认识他，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就连他认识了这两日、还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上司”也不知道。
沈时渊回了个微笑。
“沈、时、渊。”梁钊一字一顿地念道，好像很想要认真捕捉到这三个字的每一个音调，把身旁人的名字记下来。
“时云霭空远，渊水结清深。是个好名字。”梁钊又轻勾了一下唇角。
“我…”
“嘶——”
一个不明物体突然击中沈时渊左肩，他抬头望去，看到站在云花楼二楼窗边蒙了半边脸的江晔清。虽然只看得到上半张脸，但沈时渊依旧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杀气。
“梁公子，我先告辞了。”沈时渊行了个拱手礼便急匆匆向“芳语间”赶去。
目送沈时渊远去后，留在原地的梁钊抬眸看向江晔清，不知为何，他感觉楼上那人看他的眼神带有很强烈的敌意。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吗？”沈时渊关上门，气喘吁吁地问。
方才看到大魔王那骇人的眼神后，他便一路小跑，在云花楼里穿行的路上掠过许多娇俏的姑娘。其中一两个一会儿挽他手臂一会儿摸他胸膛，他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中逃脱。
再赶到芳语间的时候，就被累成了这副模样。
江晔清依然站在窗棂边，没有回头，只移了眼瞳瞟着门口喘着粗气的人。
“楼下那人，你认识？”江晔清收回眼神，看向窗外。
“谁？”沈时渊依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
“你问我吗？”江晔清侧头看向沈时渊，微眯的眸子里黑气腾腾。
“哦！哦——你说梁公子啊？”沈时渊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江晔清蹙了下眉：“梁公子？”
“嗯。方才在底下是第一次见，从前不认识。”沈时渊急忙解释道。
“第一次见就这么亲近了。”江晔清向另一侧扭回一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什么？”
沈时渊没听清。
“我说，记住你的身份，如今你是我的……”江晔清说到一半察觉到些许奇怪之处，耳尖泛了点红。
“我的眼线。”他顺了口气继续道，“不得与他人走得太近，尤其是不知底细之人，否则对你我都不利。”
他瞥了眼沈时渊，补充道：“你的死活与我不相干，但要是到时损了我的利益和名声，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那个大魔王。。
还是熟悉的配方。。。
“是，这次是我疏忽，下不为例。”沈时渊低下头，趁机翻了个白眼。
咚咚。
两声叩门音。
“江公子～柳茹旖姑娘给您带来了～”门外传来很娇媚的女声。
“江公子，是我，柳茹旖。”
沈时渊登时瞪大了眼，手指着自己用口型对江晔清无声说道：“我怎么办？”
江晔清平淡地摇摇头，示意无妨。
可沈时渊却会错了意，以为他的意思是：没办法了，你完了。
沈时渊一个箭步冲到江晔清身边，抓起他一只手便要咬上去。
“你、你要干什么？”江晔清连忙抽出手，一脸惊魂未定。
“喝血化鼠形啊！”沈时渊满脸无辜。
见江晔清一言不发，神情却越来越凝重，沈时渊心说不好，便换了个语气娇嗲嗲地道：“江公子～你总不想被别人发现…我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吧……叫别人怎么想？”
江晔清依旧一声不吭，白了眼沈时渊，向门口走去。
沈时渊：？？？
唉，人在江湖走，万事还得靠自己啊……
沈时渊心说你不救我我自救。
就在江晔清开门的瞬间，沈时渊向床上一个猛扎躲进了被褥里。
江晔清：？？？
“江公子。”柳茹旖望着江晔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进来吧。”江晔清道。
“二位玩的开心～”又是那个娇媚的女声，说话人正是云花楼老板娘——苏裳容。
老板娘笑得十分灿烂，看着江晔清关上门后才悠悠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
江柳二人依次落座鼓凳后，江晔清朝床上说了句：“出来吧。”
见那人没有动静，又添了句：“自己人。”
这句的话音落下，柳茹伊也扭头望向床上那座拱起来的小山峰。
听到“自己人”三个字后，沈时渊才卸下防备缓缓从被褥里猫出来，而后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抠着手指。
“过来坐吧。”江晔清用手掌指了指空出的一个鼓凳。
三人落座的位置刚好构成一个三角形，这个位置放在熟人间，是饮酒谈笑最好的排布方式；可对于不太熟甚至很陌生的几人来说，可谓称得上尴尬。
短时间内，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某个人首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这位是柳茹旖小姐，是我安插在云花楼的线人。”率先开口的竟是那个看起来最冷冰冰、话最少的江晔清。
柳茹旖瞳孔震了一下，江晔清就这么把自己的身份告知面前这个人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柳小姐您好。”沈时渊识趣的笑着点了下头，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道出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
柳茹旖也是莞尔一笑：“能被江公子随身带着的人，想必一定不简单，今日有幸相识。小女子想斗胆问一下，您的尊名是？”
许是想显得没那么突兀，柳茹旖又加了句：“这样今后江湖再见，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沈时渊斜睨着江晔清，观察着他的神色。
虽然江晔清亲口说明了柳茹旖是“自己人”，但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此时，表面看上去一脸云淡风轻的沈时渊，内心已经慌得一批：江晔清你快救救我啊……这我是说还是不说？？这人到底能不能够信任啊？？？
就在沈时渊内心慌张无措的时候，江晔清开口了：“柳小姐，凡事不要打听太多，好奇心害死猫。”
大魔王救场了，感恩戴德感恩戴德！
呼——
沈时渊长舒一口气。
“抱歉，是我多嘴了。”柳茹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原本就尴尬的氛围此时又镀上一层冰。。
“柳小姐，说说最近让你打听的事吧。”江晔清道。
沈时渊没想到两次破冰的人竟都是江晔清。
“嗯。”柳茹旖微微颔首，“那日我饮了您的血溜进苏裳容房间，听到……”
饮江晔清的血？
沈时渊开始对这位柳茹旖的身份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ps：因为《病娇魔王攻略日记》有很多插叙、倒叙的写作手法，所以云花楼这一段沈时渊是没有读到过、完全没有印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