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有暗生香》Constraint

6、第 6 章

　　日子定在了五月中旬，十四爷的生辰宴定在了福满楼，因过得是小生辰，属于私人宴席，安排得也就并不打眼。
　　得了门口迎宾的小厮指引，就径直向二楼上去，正巧有人往下走，二人四目相对，正是九爷。他见我就笑，我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竟也傻乎乎地乐呵。
　　那边，十四却是一脸大失所望，“不是说来了吗？”
　　“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九爷憋着笑。
　　八爷不知何时也摇着折扇走了过来，旁边跟着的是十爷。
　　“花雪！”
　　我听得有人喊，转过头，却是四爷和十三爷，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哪里竟来那么多人。当下行了个标准的礼：“请各位爷安。”
　　空气似有一瞬间的凝滞，十三爷却是打着哈哈，三步并两步往上跳了两节台阶，扶我起来，“免礼免礼。”
　　我心下刚放下，就想随着众人往上走。十四却走到我面前，奶呼呼的团子一样的人。我笑眯眯地望着他，“十四爷怎么了呀？”
　　“你是严晚的妹妹吗？”
　　听完这话，我心下明白了大半，看着九爷和十爷一脸憋着坏笑的样子，不觉愤愤。“完颜花雪，给十四爷请安。”
　　他自己低头念了两句，“完颜，完颜，颜完，严晚。”见他有发怒的迹象，我立马蹲下来，抬眼望着他。
　　“生气吗？”
　　他恨恨地甩开我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们骗我的时候，也这么生气。”
　　见他情绪冷静下来，“男子汉大丈夫，还生气吗？”
　　我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来来来，我最喜欢你了。”虽然，我更想捏一捏他的包子脸，但想到他的身份。
　　他的脸上却是红霞布满了一片，“不生气了。”
　　搞定，我牵着他的手打算上去，却见到各位爷都还没有走，面对这些目光，我也只是微笑回应。
　　“倒是会哄小孩。”九爷哼了一声，显然是没看到他想要的好戏，撩开袍子转身就往上走。我不置可否地一笑，都没和他找麻烦，反倒来寻人的不是。
　　十四大抵是没听到这句话，任凭着我将他往上牵。四爷出来，咳了两声，“菜该凉了。”
　　众人方才入了席，一个大圆方桌，四爷和八爷隐隐坐在了首位，其他人依次排开。我自然而然坐在了十四的左手边，十三坐在了他的右边，再过才是四爷，历史上是说过这对兄弟感情不好，没想到竟是这么早就···
　　“请各位爷安，各位爷吉祥。”不及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灵动而清澈的眼睛，头上斜斜插着一根振翅蝴蝶的紫玉簪，长长的流苏垂落于肩膀。裙子是白蝶烫金花纹样式，上衣配了件浅紫的马甲，姿态优美地弯下了腰。
　　“起吧。”
　　她大大方方地落了座，正坐于我的旁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与我同龄的姑娘，那些平时被掩盖的东西似乎正在一点点发芽。
　　“十三弟。”
　　我转眼过去，原是十三不知为何走神了，叫了几遍。
　　“四哥，是该到我点菜了吗？”
　　菜单递到我手上时，菜已经是差不多齐了，于是转手又让这位，想起她没有做介绍。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是哪家的格格？”
　　她的目光越过我，又回来，道：“我是马尔汉家的格格，兆佳冰清。”果然，是一位赛冰雪的姑娘，我赶紧回道：“我是罗察家的完颜花雪，我们一起看看可有什么要添的。”
　　她的目光细细掠过，“还差一味汤？”
　　不待我开口，十三开口道：“正是这样。”
　　我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瞬间又明了，手下一失手打翻了茶盏，幸而已经空了。那边小二又换了盏新茶，我看着杯子里的倒影，又是一怔。
　　菜点完了，八爷淡淡的目光扫过我，我站了起来。“我给十四爷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天气渐暖了，天亮得早黑得也早。
　　天的尽头，缓缓驶进了一艘小船，划过水波。湖面早已被点亮的河灯，照出朦胧的氛围，好像星子散在天空中。
　　那船近了，一个白衣的姑娘推开那面可活动的镜子，走了出来。只见她轻扬步子，转起圈来，一个下腰连带着踢腿，身姿轻盈，犹如飞燕。
　　那镜子照着万千灯火，反射的光辉又折射在姑娘的身上，便可见得她清新脱俗的脸蛋。
　　一舞毕，“这可是柘枝舞？”
　　我答道：“不错，正是美人一笑千黄金，垂罗舞縠扬哀音的柘枝舞。”
　　十爷建议道：“何不请上来一看？”
　　我回到：“人已经在外面了。”
　　我注视着十爷的面部表情，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外面的玉兰却是走了进来，行了礼之后，便站在了我的身后。
　　“叫什么名字？”十爷兴冲冲地问道。
　　“玉兰。”
　　“但有一枝堪比玉，何须九畹始征兰。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四爷竟然难得尊口。
　　我让玉兰在旁伺候着，可十爷除了最初的几眼，之后便全然在与兄弟们的玩闹上了。我吃了几口，竟也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世人薄情，为何却又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我拿着眼角的余光，看向十三。他的目光却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冰清格格的身上，我推脱里面闷着了，走到外面吹吹风。
　　“酒还没上，该不是要偷偷溜走吧。”九爷开玩笑的一句，我只笑着不说话，对于这种爱争口头便宜的人，只有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回击，显然记着前面的仇要还呢。
　　清风吹过来，吹散了我额角的鬓发。晚间的气温还是有点低的，穿着薄纱的玉兰显然已经有些发抖了。
　　我靠着栏杆，修长的手拂过耳尖的翡翠坠子，轻笑出声：“你只当我是傻子，就应该你戏弄，平白地与你们这些j子交往，辱没了身份。”我竟成了拉皮条的不是。
　　玉兰已经没有了初见的小心翼翼与慌张，她定定地抬眼看着我：“不知道姑娘是怎样看我们这些人的？”
　　我顿时哑了声，我会怎么看这些人，同情，可怜，亦或者是带着一种天生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心想帮她。
　　“可是姑娘，你看，你从头到尾都在指挥着我。我只是不明白，我只是搞不懂。”
　　“所以，一切都是骗我的。”
　　“不全是。”
　　她慢慢地爬向我，好像放弃了自己最后的尊严。眼泪慢慢地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语气也带了颤音。
　　“小姐，我真的很伤心自己骗了你，也许正如你说，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个妓女，永远是个妓女。可是，如果在回忆里，那我永远只会是一个叫着玉兰的姑娘。”
　　“我很庆幸他认不出我，如此不堪的我。”
　　至少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我自嘲地笑了，“你所期望的荣华富贵，希望你在得到之后不要后悔就行了。”
　　“这是你的机会，给你就给你了。”
　　玉兰走后，我突然地望向了天空，今天晚上无风无云无月，很是凄凉。八爷从暗处走了出来，停在了我的身边，“我倒是很喜欢你的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两个人相爱已是不易，相守更难。”
　　我低着头，不知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漆黑的夜空炸开一朵璀璨的烟火，明明灭灭地落在眼底。我回头看向他，他也低下头看我。
　　“快来，一起看烟花。”生后传来十四爷欢快的声音。
　　我和他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