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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穿进异世救赎他1 ...

  •   文安娜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她的学校很小。

      学校的教学楼刚刚装修过。

      暑假结束,文安娜路过一扇扇被漆过的棕色大门,总会闻到淡淡的油漆味。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

      门被关得死死的。

      走进厕所,文安娜熟练地脱去制服,掏出衣服口袋里的一块长方体膏体,这应该就是“香皂”了吧?

      她将制服搭在门上,捏着香皂在身上涂涂抹抹。

      身上的诅咒之息从窗子流走,与她脑中最后一丝茫然和慌乱一起消失了。

      她想到刚刚一路走来,教室里那群少年们,穿着制服扑在窗子上。

      文安娜只能看到一双双充满鄙夷与厌恶的眼快速掠过。

      现在,她就是文安娜了。

      文安娜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是自从去年基因改变后成为携带诅咒之息的人类后,一切都变了。

      她成为被国王驱逐的“退儿”,成为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诅咒之息携带者。

      那些身上沾满了诅咒之息的“退儿”们,犹如被魔鬼诅咒般,每一寸皮肤上都燃烧着世界上可怕的剧毒。当衣着光鲜、自小被教导要保持身体无异味的公主,沾染了魔鬼的诅咒时,公主的珍珠项链是臭的,公主的漂亮裙子是破的,公主的长发被一刀切断,留下一地被风吹动的长臭虫。

      文安娜再也过不了正常的生活了。

      文安娜弯下腰,从膝盖到头发丝都嗅了个遍。

      很好,基本没有味道了。

      她满意地穿好制服,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一股强烈的臭气包围。

      她收回手,重新将香皂举在鼻前。

      不是她身上的诅咒之息。

      “蒋格雷,你怎么还有脸来学院上课?”

      “你居然还想反抗?”

      “他不用反抗都能把我们臭死!”

      一阵哄笑声令人生厌,门外又是一阵拳头砸肉的声音。

      狭小的厕所,沉默的少年,理所当然的取笑。当文安娜快要窒息时,声音终于消失了。

      文安娜叹了口气,推门的手却顿住了。

      少年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脸上淌着几道水痕。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那里一片狼藉。手上沾满了血,偏偏这少年一句话都不说。

      文安娜将视线移到他的脸,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张脸,和蒋舸一模一样。

      不,谁是蒋舸?

      她皱起眉,努力搜寻关于那个叫蒋舸的家伙的记忆。

      那是个高高在上的身影,绝不会浑身污渍躺在厕所。

      文安娜抬腿想要走,眼睛却停留在少年的脸上。

      他眼角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就会忽略了。

      他眼里屈辱之下还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文安娜捏紧了香皂,蹲在他旁边,捏着他的下巴。

      她的脸上闪过几分茫然,秀气的下巴高高翘起,如同一个娇蛮的公主正在审视她的下属。

      安娜双手捧来的水洒在他脸上,坚硬的香皂触碰着脸颊,这让蒋格雷想起了儿时被妈妈从小伙伴家里抓回来,洗掉脸上的墨水。

      蒋格雷坐在地上,抬头注视着安娜。

      他抿着嘴,脸上没有半分谢意,很快就低下头去,甩了甩头发,额前被一截头发盖住。

      他的头发上传来的了一股尿骚味。

      是刚才那群人干的吧?

      文安娜一边这样想,一边又忍不住去猜测——他,也是退儿吗?

      文安娜的父母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祷告。

      文家从□□搬到落日城,从金屋搬到贫民窟,没人知道这对夫妻的真实内心,即使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也不知道。

      借着烛光,文安娜看清了母亲脸上的细纹。

      印象中的母亲是个激起美丽的女人,身上永远都散发着一丝清香。这位母亲看了眼女儿,脸上涌起几分自责。“安娜,家里的香皂快用完了。城里的手艺人都离开了,你父亲为你去□□...买香皂了。”

      一块香皂需要最好的手艺人用上好的材料花七天七夜才能完成,价格高昂,手艺人们大多都为富可敌国的退儿工作。

      越来越多的手艺人放弃这种工作,因为那些身份高贵的退儿不再需要香皂,他们不必出门便可召奴唤婢,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当然,这些是极少数。

      安娜笑着说“没关系,我还有一块呢。”

      她眨了眨眼睛,企图让母亲放心。

      母亲的眼里冒出了更多的红血丝。

      “是我们不好,让我们的小公主受难了。”

      说完,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文安娜抱住她,乖巧地贴着她的背。

      那句“我很好,你别担心”早已倒背如流,刻进骨子里。

      但她此时颇有些无奈地想,若是把它们抽出来该多好。

      过了一会,母亲伸出手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痕,拍拍安娜的手。

      母亲笑着说:“安娜真懂事。”

      父亲被削去爵位,还连带了许多外债。

      饶是如此,文安娜也没让人瞧出半点落魄,除了味道,父母将她打理得更加细致,为了让她重新做回公主,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至少,她的父亲以此作为日夜奔波的信念。

      父亲。

      安娜害怕父亲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

      在她十岁时,曾经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

      母亲牵着她缓缓走下楼梯,那一双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安娜看见父亲对着外祖父憨笑,但外祖父只是胡乱地朝他点点头,差点就忘记了眼前人是谁。

      父亲是入赘到文家的。谁都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只知道他用一朵玫瑰赢得了公主的欢心,自此成为文家的装饰品。

      安娜小时候和父亲不亲近,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忙于工作,他不停地赚钱、升官。

      母亲整日整夜抱着小小的安娜,等待着男人回家。

      生日会上,外祖父抱着安娜,“安娜,以后长大了要保护妈妈知道吗?”

      “知道!”

      “安娜,以后要孝顺外祖父,这才是好孩子。”母亲也这样说。

      “安娜,你爱父亲还是爱母亲?你可是你母亲的宝贝啊!她为了你,在你出生后放弃了舞蹈团的名额,再也没跳过舞了。”

      “...”

      文安娜偷偷瞥了眼父亲,他正站在不远处,手上端着她的生日蛋糕,脸上堆起虚伪的笑。

      安娜扯出笑容告诉大家,“安娜最喜欢妈妈了。”

      她又看了眼低下头的父亲,两只手揪着裙子,心里头发酸。

      为什么爸爸不说话呢?

      为什么不是爸爸抱着她,告诉大家父亲母亲最爱安娜,安娜是他们的宝贝呢?

      妈妈的笑容就在眼前,她用手轻轻推了推她泛着红晕的脸颊,瞪大眼睛看向父亲。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失望的情绪。

      就像藏起来的宝贝被偷走了。

      安娜很难过,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同时吃下妈妈的水果糖和爸爸的巧克力呢?

      2

      学院里的退儿只有安娜和格雷。

      大家不约而同地给退儿划定了特殊区域。

      路过安娜时,女孩子们捂住鼻子,皱起眉头无奈又厌恶地偷笑。男孩脸上挂起坏笑,故意跟在她身后,然后赶紧跑开假装自己要吐。

      他们扶住朋友的肩膀,哈哈大笑几声。

      安娜加快了步子,她害怕他们。

      一年前,她很羞愧,后来她向旁边的同学道歉,告诉他们自己成了“退儿”。

      起初,他们摆摆手说没事。

      后来他们越来越厌恶她,央求老师让她转班、转校。

      她记得那天那个衣着靓丽的女老师将她拉出教室,脸上露出一种同情又复杂的神色,她微微抬着下巴,好像在施舍一个可怜的乞丐儿。

      女老师唇角微微抽搐,后退几步,又说“安娜,老师理解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同学们都想要你换位置,这些都不算什么,老师见过很多‘退儿’,他们都在坚强地好好生活。”

      话音一转,她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但是这已经是你转的第十个班了,学院和你家长说好了,给你办转学...这不是大事,转学说不定就会好的。之前也听说过成功修改‘退儿’基因的事例。”

      后来老师又说出几句漂亮话,文安娜索性都忘了。

      转学后,安娜的香皂越来越少,新学院的同学更加敏感、更加正义。

      王国里的每一个人都立志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

      从小到大,父母对孩子耳提面命,人人都想成为和国主一样的上等人。

      王国里的人们都没有味道,不仅是臭味,连香味、汗味、胃里逆流上的气体都没有味道。

      他们闻不到饭菜的香味,当他们踮起脚尖亲吻恋人时,也嗅不到对方的清香。

      当婴儿出生吮吸母乳的时候,他们尝不到味道。

      这个世界不允许任何味道存在。

      可基因突变的退儿们,成为了世界的异类。

      抨击退儿、辱骂退儿、羞辱退儿,是正确的。

      小时候安娜和朋友层遇到过一名退儿。她们害怕地跑开了,瞅瞅那个腿儿,又看向彼此,互相笑出声。

      安娜怀疑是上帝想要惩罚她,于是让她也成了退儿。

      甚至连她,都觉得这浓烈的臭味惹人厌恶,用多少香皂都清除不了。

      这一定是最恶毒的诅咒。

      连她都认为退儿是错的。

      学校。

      安娜端着盘子坐在角落里。

      她很快就找了蒋格雷。

      那个同样孤零零、方圆三尺不见人影的瘟神。

      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他。

      男生今天穿着干净的制服,衬衫没入窄腰,干枯的头发微微卷起,没一会就席卷完碗里的饭。

      他站起身,笔直的黑色裤子下包裹着两只长腿。

      安娜下意识跟上去。

      她不明白,他连香皂都不用吗?

      这个人怎么就不怕臭到别人呢?那淡淡的水沟味难道不会影响到他的食欲吗?

      蒋格雷转过身。他等着安娜说话,显然早已发现有人跟踪他。安娜只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她皱起鼻子,脸微微往旁边侧了侧。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脑海中划过一些片段。见蒋格雷打算走,安娜叫住他“你没有香皂吗?”

      “太贵了。”他瞥了眼安娜,盯着她的下巴看了看,“之前在厕所的是你?”安娜点点头,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蒋格雷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很好,话题终结了。安娜默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掏出口袋里的香皂叹了口气。

      3

      蒋格雷从不用香皂。在同学们眼中,他比安娜更毒。无休止的暴力让他更想要反抗。以前,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冷漠、强势的人。家人的高标准教会他软弱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他从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所谓别人的话。

      学院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三天两头围堵他,想要听他跪在地上求饶。蒋格雷越是反抗,他们就越奇怪——这人是没有脸吗?身为退儿的他哪来的勇气。

      在目睹了蒋格雷被单方面殴打第十八次后,安娜终于忍不住了。蒋格雷是在太弱了,安娜在心里叹了又叹,看着巷子里不断爬起来的男生又被踹回去。她抬了抬腿,走了几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安娜不敢往前走了。她害怕明天上学,同学们会将两个退儿捆在一起嘲笑,就像买一送一,笑着臭烘烘的安娜英雄救“美”。安娜对自己说,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好人,救他做什么呢?要是和他真成了同伴,那你坚持的赎罪和忏悔又算什么呢?别上去添乱了,好好做学院的隐形人吧。

      “妈的,真的臭死了,再多呼吸一下我饭都吃不下了。你活着真他妈污染空气。”领头的男生破口大骂,紧紧捂住嘴巴,最后那一串脏话成了呜呜的叫声。安娜仿佛看到了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正望着讲台发呆。讲台上老师字正腔圆地念书,台下的学生们一阵骚动,在一片细如雨丝的呢喃声中,她也听到了这句话,于是女孩拼命将椅子往前挪,蜷缩起来。等到所有人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女孩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僵硬了,再也不敢动了。她害怕自己一动,铺天盖地的异味就会和那些笑声一起吞掉她。

      那个女孩是谁?蒋格雷发出一阵阵吼声,将安娜的思绪重新带回这条巷子里,她看到那个神情冰冷的少年正盯着她。

      安娜跑开了。

      蒋格雷已经偶遇安娜无数次了,每一次被她看到挨打,他都有种憋屈的感觉。可是自己太弱了,这个世界的他太穷了,也太弱了。任何武器都无法抵抗他人的侵犯。明明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对面那个熊一样的男生少了几十斤。蒋格雷太累了,连话都不想说了。空旷的巷子,正好适合他休息。

      躺在石墙上,他眼前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想到了安娜,那个沉默的女孩。每当他反抗刀疤脸时,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只是这次却没了魂般地待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他走得摇摇晃晃,脑子里出现了那双流泪的眼睛。她为什么哭呢?

      安娜回到家被母亲拉到身旁细细打量,母亲问她怎么哭了。

      安娜低下头,语气钝钝地说:“同学们都不喜欢我..母亲,我不想上学了。”

      母亲瞪大了眼睛,念出一串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安娜,天底下的退儿都像你这样想,那世界都要乱套了。你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软弱?”

      安娜沉默地上楼,打定主意再也不和她说这些了。这样可怜兮兮的话不能说出来。那些隐秘的心事没人愿意听。安娜鼻子一酸,躲在房间里不停地哈气,让自己哭得舒服些,关注想要一涌而出的爱哭鬼,不让任何抽泣声出现。

      她得坚强起来。

      每一次踏进学院大门,即将推开的教室门,坐下的板凳都让安娜感到畏惧。她只好握住香皂,一下课就像缺氧的鱼,涨红着脸跑去厕所,迅速处理掉异味问题,将自己打理成正常人再回到班里。

      一路上都没有味道,她又变成了那个沉默的女孩,在心里偷笑。没有人关注她,没有人笑话她。安娜感到十分满足。直到在转角被一股异味袭击。蒋格雷靠在墙上,鼻子动了动。“你用了香皂?那玩意还挺管用。”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带了点怜悯,谁都知道香皂是在掩饰,也只有这女孩能活在掩饰里,把自己包裹起来。她的脸上荡漾着笑意,眼里没了那份恐惧,原来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安娜抬起胸,长吁一口气。推门时转过头看了看蒋格雷。如果自己离他近了,会不会沾上一点点味道呢?她不愿意身上出现一丝一毫的异味,否则她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好过。

      蒋格雷愣了愣,站到一边去,双臂环抱胸口。安娜满意地收回目光,推开门——她先看了看门口的同学,见她没有抬头,接着迅速地回到座位上。这样枯燥的心理活动和身体动作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在前往厕所的那段路上,是拉下大幕后的空场。只有这段时间,安娜才会感到惬意和安心。

      这份惬意很快就被打破了。

      文安娜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推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懒懒散散的蒋格雷。蒋格雷冲她点了个头,安娜听到老师说:“安娜,这就是新转来的同学,蒋格雷。接下来你和他同桌,帮忙新同学处理一下他的课桌好吗?”

      安娜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年久失修的桌椅并没有影响到两个退儿的学习。对于安娜来说,离同学越远越好。但她仍旧无法理解她的新同桌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以为他还是那个天之骄子吗?等等,天之骄子?那个藏匿在脑海中的身影是谁的?文安娜用手指刮了刮鼻子,一脸沉重地想:自从那天醒来后,就仿佛失去了一段记忆般,又好像多出了一段记忆。但是这种情况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有时候常常感觉自己正在做的事是以前做过的,但又不是。

      “你看,两个退儿坐在一起了!”

      “那岂不是比无敌炮弹还要厉害?那个冲击力...呕”伤疤脸男生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惹得一群女孩子弯眉大笑。

      文安娜努力把自己缩小再缩小,妄图消失在角落里。一只手把她重新拎出来,那个好像屠夫把从案板上弹走的鱼放回去,接下来会不会一刀剁下去呢?文安娜转头看蒋格雷,见他一幅不赞同的样子看自己。安娜憋屈极了。

      “很好笑吗?”蒋格雷大大咧咧地站到伤疤脸身旁,伤疤脸顿时一脸菜色。刀疤脸忍住想吐的欲望,连忙往后退。脸上的厌恶之情从蒋格雷这儿蔓延到安娜身上。蒋格雷任他打量,甚至转了个圈。众人一幅□□的模样,纷纷往后仰。

      蒋格雷又找到了以往在学校里的那股高傲劲儿,在心底笑话他们的丑态。就算他们臭了点,也不能这样侮辱人。他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回到座位。

      安娜生出一股愤怒的情绪,脱口而出:“明明影响到了别人,你连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她早就知道,这样无休止的异味弥散在教室里,即使不浓,有风时散的快,但大家心中都不好受。众人都仿佛生活在地狱里,有许多人忍不住去央求老师送走两位瘟神。

      “我们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出门。”

      蒋格雷愣住了。女孩眼眶通红,又变成了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

      他一只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指勾住自己的下巴,食指微微摩擦着自己的嘴唇。

      “我不会把这种事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难道你真的要躲在阴暗的小角落里不停地用香皂掩饰自己吗?”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归属感,在原来的世界他有家人,衣食无忧,成绩优异,一路顺风顺水。谁知道一觉醒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明明是黄皮肤黑头发,偏偏有人过着古代贵族般的生活,还有什么国王。至于自己就更匪夷所思了,这一身异味居然是基因缺陷?过了很久他才接受这个事实

      。

      他,也许是穿越了。可是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假若不是自己的错,即使臭到了别人,他也不会道歉。何况那群看他不顺眼的男生打着道德的旗号施暴,他不能忍。但眼前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太在乎了。在乎到戳伤自己也要求得两全。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躲在阴影里就会好起来吗?

      蒋格雷用手撑着下巴,他的唇形像是一个字母M,唇角微微上翘,那只嘴一张一合道“明明心里不爽,还要假装。”

      文安娜轻笑一声,“你呢?你这么自私吗?”

      “既然是基因问题,为什么不能改变呢?既然香皂对你有用,为什么还是整天哭丧着脸?你是讨厌这个病,还是讨厌自己?不愿意踏出一步,谁会和你交朋友呢?”

      蒋格雷的声音很轻,他凑近安娜的耳朵,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他蛊惑她“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4,

      安娜的父亲很晚才到家。他拎着一个黑箱子,靴子上沾了点泥巴。父亲脱下大衣挂在手上,看着妻子说“困了吧,都说别等我了,快睡吧。”

      “你怎么回的这么晚?”母亲不耐烦地瞥他,结果安娜手里的牛奶回房了。安娜乖巧地注视父亲。父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最近过得开心吗?”

      “开心。”安娜的视线游移到那精巧的箱子上。正想开口,抬眼就是一件黑色大衣。“帮我把这个挂起来吧?”父亲笑眯眯地说。

      “安娜...”父亲递过去一个小盒子,文安娜睁大了眼睛,随即勾起嘴角。一定是父亲买回来的香皂!她欣喜地拆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三块香皂。

      她上前拉着父亲的手臂,冲他撒娇。“父亲真厉害。”

      父亲脸上终于出现了轻松的神情。看着女儿迫不及待跑回房间,他抬了抬手里的箱子,微微一叹。不知道女儿知道后会不会原谅自己?他又瞧着妻子房间,在门外久久不愿进去。

      文安娜洗漱完,将新香皂放进书包,看着母亲娴熟地烹饪,等到了一碗香喷喷的粥。母亲没给身旁的男人好脸色,她冷哼一声,“又没拿回钱吧?总拿那破香皂有什么用?父亲果然说的对...”

      安娜小心地瞥了眼父亲,见他脸色不好,立刻给他把卷饼放到他盘子里。父亲沉默地吃着卷饼,五个手指微微发白,两个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如果没有瞥见那微微发红的眼眶,安娜也许不会出声。

      她笑着对母亲说“母亲,父亲也是因为我才去买肥皂的,这怎么能是没有用呢?”

      母亲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不以为然。“外公早就说过,你随他。”说着,母亲眼里带着一丝不满,目光轻轻地落在父亲身上。“我家几代人从未有过基因缺陷,可是你...”

      文安娜揪住自己的裙角。

      原来母亲一直认为是父亲的错,原来这样的缺陷在母亲眼里是错的。自己不也这么认为吗?但是心里这股愤怒和委屈又从而来呢?

      她想不明白。

      学院里。

      刀疤脸厌恶退儿。那群令人作呕的行走的凶器,在他眼里就是异类。

      那个从不掩饰自己的退儿蒋格雷,让青春期男孩刀疤脸感到十分愤怒。他想到了妹妹看的漫画书里提到过的那句话——我就喜欢你看不起我,但是又必须和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样子。所以他最爱聚众挑衅蒋格雷。这个少年不知怎的太会挨打了,竟然一声不吭地在学院里呆了那么久,就好像挨打和吃饭一样简单。

      怪人。他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有些不甘,不甘一个退儿却长得那么好看,不甘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看别人就像看个物件。

      刀疤脸想到了另一个退儿,即使用了香皂,她也是个异类。这份掩饰,又让他觉得好笑极了,瞬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当下就招呼朋友,打算换个人找麻烦。那张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文安娜向左走了几步,前面立马就有人围上来。

      原来他们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于是她抿起嘴巴,往后退了几步。

      刀疤脸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笑一边扭头对身后的人说“这个退儿长得还算可爱,就是..啧啧啧”他捂住半只鼻子,安娜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只鼻子上的皱纹。他在大笑。

      文安娜下意识想逃,可蒋格雷那些话却突然从脑袋里冒出来。

      看见安娜没动,刀疤脸以为她吓傻了。他上前抓起她的手臂。安娜脑袋一热,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刀疤脸的手一抓,拎着他的下巴就往前一扔。刀疤脸差点没吓断气。文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鼻尖差点碰上手掌,赶紧抬眼去瞧刀疤脸。刀疤脸也是吓懵了,等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矮矮的女孩扔到了地上,顿时感觉又惊又羞,半天没动弹。他身边的男生伸手去扶他,被他一巴掌推开了。

      安娜赶紧跑开了。一路上就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这是怎么回事?

      她力气竟然这样大,怎么连刀疤脸那样的壮汉都被自己扔开了。她细细思索了刚才的手感,只觉得拎他和拎西瓜没什么两样。难不成刀疤脸外强中干?看来是这样的,那蒋格雷岂不是更弱?她突然有了好心情,哼着自己瞎编的歌往前走。脸上笑容未停留三秒,就看见一张写满冷漠的脸。

      文安娜走到蒋格雷跟前小声说:“你知道我刚才遇到了刀疤脸,他想打我,我居然把他扔出去了。”说完,她模仿大力水手想要鼓起自己的肌肉。

      蒋格雷略一沉思,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她那细胳膊上移开,“你在模仿小力水手吗?”

      “??”

      蒋格雷知道刀疤脸下手有多重,力气有多大。眼前这个女孩...比他矮半个头的样子,真的有那个力气吗?还是说她身怀绝技?

      “之前你说有个秘密,什么时候告诉我?”文安娜关心的是这个,但蒋格雷可没想那么早告诉她。他一眼就看出这女孩的心病,只有等她自己去化解了。蒋格雷想了想那每日两次的敲打,说“要是你帮我赶走刀疤脸,我就考虑一下。”

      安娜两只手交握着,脸上露出一幅尴尬的表情。“我这次是碰巧..”

      “你这次的表现不就能让刀疤脸害怕了吗?难道你是骗我的?”

      文安娜试探性地点点头,抬腿走到他旁边。她对蒋格雷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总觉得待在他身边是最好不过的。虽然他有时候总爱说些冷笑话,有时候又像个高冷教主,但是寻找同类的本能深藏在她的脑海里。

      一颗大树后露出一只小小的脑袋。

      安娜努力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好让大树把自己完全遮住。不远处,刀疤脸又在找蒋格雷麻烦。她连忙冲上前。

      “等等——”文安娜喘了口气,“他是我罩着的。”

      一群人笑得左摇右摆。蒋格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角微弯。文安娜深呼一口气,闭着眼睛大声说“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你忘记上次你像只哈巴狗一样躺在地上了吗?”

      这次变成刀疤脸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紧拳头,身后一众男生试图和他一起露出凶狠的眼神。

      安娜恍惚间想到了一个场景。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谁是安馨?追我的女生多了,难道我要像买菜一样个个记住名字付钱吗?又是一句——想打我的人不是没有,你这样像只狗躺在地上的我头一次见。

      文安娜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有人揪着自己的心脏,酥酥麻麻的。她挺了挺胸膛,慢慢走到刀疤脸旁边。抬高下巴,冷冷的说“就你,都不配我动手。”

      “啪啪——”蒋格雷忍住笑意,轻轻拍了拍手。文安娜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哪了,“我装的像吗?”

      “太像了..就像个小爆竹。”蒋格雷被她逗乐了。

      “我都忘了是哪学来的了,唔——应该是哪个偶像剧里的台词吧?这么中二的台词,也只有中二的霸道冷酷少爷才会说。”

      蒋格雷皱起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勇敢起来的女孩,难得说了句“学得很快。”

      文安娜打心底里排斥这句话,下意识往前走。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应。十几年来,她学了用沉默去对待那些自己反对的东西。

      当她刚刚却忽然有了力量。在很久之前,有一群饱受恶龙欺负的村民,在某一天窥见了屠龙骑士手握铁柄,一剑刺穿恶龙的咽喉。在其中的小小村民心里留下的却是鬼斧神工。小小村民拾起木棍,假装自己是那个骑士。

      她就是那个村民。

      隔天她被叫到办公室。白胡子老师冲她和善一笑,指尖弹了弹手里的纸张。他摘下眼镜,瞪着他圆鼓鼓的眼睛说“安娜,叫你来是因为有件事和你说,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学院下周有一个表彰会,正好你来开场,就用这篇文章。”

      文安娜摆摆手,连忙说自己不行。白胡子老师两只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安娜几乎可以看到他下嘴唇不停地再往上顶,像极了一个怨妇。他眉毛扭成一团,叹了口气。“安娜,这次回来学校访问的是个大人物——”他顿了顿,小声说“是个退儿,身份不一般。

      文安娜有些吃惊,看这架势,自己似乎是最好的人选了。

      文安娜偷偷问白胡子老师那个退儿的身份,他只说对方是个富豪。等到真的瞧见大人物时,安娜也被他那周身气度惊了惊。安娜按耐住心中的紧张,穿过长长的走道走上台。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她,有多少鼻子嗅着她。她努力挺直腰板,站定。再一抬眼,就看见乌压压的一片,没有人出声。安娜短促地吁了口气,眼睛也清明起来,流畅地发言完毕。

      当她走下台路过大人物时,她感觉有人在看她。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含着棒棒糖的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年级,额角黏着一片黑乎乎的东西,眼珠子都不带转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安娜。等安娜走远后,仍觉得背后发凉。她战战兢兢地坐到了蒋格雷旁边。

      文安娜用手指点了点椅子说“感觉那个人不对劲,奇奇怪怪的。”不止是他,还有棒棒糖女孩,那张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既新奇又天真,干净得像刚拨壳的小鸡崽。偏偏她脸上没有孩子单纯的笑容,只有麻木和冷漠。

      文安娜不打算思考这些,偏偏就有人在思考。

      白胡子老师扶了扶他的眼镜,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他刷地站起身,在礼堂中顿时鹤立鸡群。西装男的声音停顿几秒,继续高声分享着他的经验。“我就是退儿,我不认为我低人一等...”

      文安娜专注地听着,眼眶瞬间红了。蒋格雷不过是随意一瞥,就看见安娜脸上闪着亮晶晶的细线,又听到她小声地抽着鼻子,颇有些嫌弃,想想又觉得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还得靠她保护呢,索性笨拙地从口袋里找到餐巾纸递过去,干巴巴地说:“不用还。”

      演讲结束,老师们还邀请西装男去参观学院。女孩本来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开了,西装男不经意回头,眼里闪过几分冷意,听见老师叫他,又很快温和地点头。

      小女孩一路上跟在安娜的身后,背上背着一个蓝色书包,书包是自己做的,连线头都没藏好。看着就是个半成品。

      安娜冷不丁回头,疑惑地说:“你好?”

      “你也是退儿。”

      “..你怎么会知道?”安娜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没问到什么味道啊。

      小女孩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知道你用了香皂吧?但是我依然闻得出来喲。”她踢了踢小腿,本就纤瘦的腿在阳光下白得不可思议。她的脸上苍白得可怕,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藏着点点光芒。

      “因为我...”

      “元五!”男人不悦地叫住女孩,皮鞋啪嗒啪嗒地烙在地上,随着女孩肩膀亲亲抖动着。男人温柔地抚上女孩的额头,轻轻摩擦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看看是谁吸引了你的注意...啊,是这位同学呀。”

      西装男温柔地注视着安娜,朝她礼貌地点点头,带着女孩走了。女孩僵硬地配合着,手心里藏着的糖掉在地上。等到完全看不见人影了,安娜上前捡起了那颗糖。

      糖纸上只有一排印刷体——地下城出品,安娜又仔细瞧了瞧,把糖果扔到了垃圾桶。毕竟,她是个讲文明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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