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丛白露夕》露夕法

8、第8章 两个浪漫主义钢铁人

　　然后主动伸出手问，“我试试？”

　　闻丛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给他了。

　　只见男人在相机界面熟练地调了几个数值，又对着远方的星空拍了张照。
　　试了两次，他便满意点头，“这就对了。”

　　闻丛清凑过去看，果然，一道漂亮的银河拱桥呈现在了照片里。远处的山丘在黑暗里黯淡，几条肉眼看不见的流星正往不同方向坠落。

　　“如果参数再调高一点，能把我们人类视网膜无法辨别的感光也照出来，但那样色彩太浓了。”陈晗白正说着，手机忽然黑屏了。

　　他轻“咦”了一声，按了两下侧键，没反应。

　　由于他和闻丛清的第一反应都是凑近手机屏幕看，因而再抬头，冷不丁就与对方的目光交错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如此近的距离，车灯的光在地上投射出两道依偎交融的影子，很亲密的感觉。

　　镜片的反光半掩那双浅浅含笑的桃花眼，明明也没特别的表情含义，就是予人勾魂之感。

　　闻丛清往旁边挪了半步，神色坦然道，“应该没电了。”

　　而在她说话的同时，陈晗白也往另一侧挪了半步。

　　两个人默契的远离，使得彼此都沉默了片刻。陈晗白把手机还回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拍几张发给你吧。”

　　“行啊。”
　　他的拍摄技术确实不错，闻丛清点头，看着他拍摄银河，又在白棠的软磨硬泡下，配合着拍了几张仰望星空的合照。

　　气氛融洽了一些。

　　直到陈晗白拍完照，点开闻丛清的微信，想把照片发给她。

　　他把刚才拍的照片一股脑地全选发了过去，心里想的是：现发现删，免得占内存，也免得其他麻烦。

　　然而，一个个红色感叹号却映入眼帘。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系统的灰字提醒清晰可见。

　　陈晗白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望向闻丛清。

　　好家伙，居然把他拉黑了？

　　“哦，前几天清理微信，可能删错了。”面对他郁闷的目光，闻丛清也不尴尬，脸不红气不喘，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

　　——这已经是看在对方帮忙的份上，给了薄面了。

　　如果回到几个小时前，她的回应估计就是硬气的：看什么看，背后骂人躁郁症，删的就是你。

　　不过，这种解释除了委婉一点，也骗不了人。

　　陈晗白心知肚明，却也没自找不痛快，收起手机说，“那好吧，等你回去收了照片再重新清理吧。”

　　略显冷幽默的回应，闻丛清没什么反应，却把一旁白棠逗乐了。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个不停，“艾玛憋死我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搞笑啊哈哈哈……”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点，闻丛清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陈晗白，问起重点。

　　“车子怎么样了？”

　　“抛锚了。不过，我给市区的朋友发了信息，他说找人过来接我们。”陈晗白在草沟上找了块石头坐下，挑重点说，“这里距市区50公里左右，理论上我们要等一个小时。”

　　“有解决方案就行。”闻丛清无意多问。

　　多余的，陈晗白也没解释，只是冲两个女生说，“你们回车上吧，暖一点。”

　　“外面空气好，我待一会。”难得看到这么通透美妙的星空，闻丛清也找了块空地，就这么大喇喇地躺了下来。

　　“那我走喽。”拍完美美的照片，白棠却有点受不住，搓着手，缩着脑袋小跑上车，嘴里不忘念念叨叨的揶揄，“服了你们了，寒冬腊月的躺地上看星星，两个浪漫主义钢铁人啊。”

　　她的话清晰入耳，闻丛清揉了揉微凉的鼻尖，不置可否。

　　壮阔苍茫的星空，目光所及之处，偶尔一闪即逝的流星，除此之外一片暗弱的红矮星海洋贯满夜空，清澈干净得令人震撼。

　　——“小清，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西北找我，我带你看全世界最最美的星空！”
　　——“以后我走了，没人替你出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相信你……”

　　漫天星辰映入眼帘，绚烂璀璨，仿佛勾勒出了一个模糊暗淡的轮廓。

　　闻丛清正放空发着呆，忽然一道声线温润的嗓音响起：
　　“银河的中心其实是一个黑洞。你望向银心的时候，你的视线实际正在向一个约比太阳重430万倍的引力深渊延伸，这个黑洞被千亿颗恒星簇拥着旋转，也可以说，它在拖拽着周围的恒星失控，这是我们看到的银河本质。”

　　传入耳畔的声音盖过了脑海中的回响，闻丛清停顿了片刻，才攀清现实，从不自觉的回忆里爬了出来。

　　她想了一下，不解地偏过头问，“所以呢？”

　　“所以，有些看似惊艳耀眼的人，只是另一个深渊罢了。”
　　男人仰头望着无边的星空，侧脸十分认真。

　　闻丛清不由地坐了起来，正色道，“你不会以为，我躺这看星星是陪你吧？你自恋也得有个度，至少你在我这不算什么惊艳的人，也成不了什么深渊。”

　　她的语气也很认真，带着几分不留情面的直白。

　　“……”
　　陈晗白瞪眼，失语了好半天，才再找回声音，“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是吗？”
　　“是啊。”

　　听到男人无奈叹气，闻丛清一时疑惑，“那你在说谁？”

　　陈晗白按了下太阳穴，“你朋友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失恋了嘛。”

　　“你好像很会听。”闻丛清没往别处想，不咸不淡地表示，“考虑找个心理咨询师的副业吗。”

　　“她情绪那么低落，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吧。”陈晗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笑了一声，连带着语气也沾上了几分笑意，“你还挺有眼光。”怕她又脑补，补了句，“我会考虑的。”

　　他的回应有点怪，却说不出哪里怪。

　　闻丛清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这人嘴不硬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

　　将近零点的时候，闻丛清和白棠终于回到了酒店。

　　白棠叫了一堆夜宵，烧烤啤酒，反常的大吃特吃。
　　可惜酒量不好。
　　闻丛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酒味。

　　然后听到白棠醉得大舌头都出来的声音，“……你，混蛋，渣男……不想再见到你……喂？喂？”

　　听着像在自言自语，但闻丛清搓着头发出来，才发现她在打电话。

　　“怎么没电了……”白棠忽然嘀咕着，手指点着手机屏幕，眼睛发直。

　　见状，闻丛清刚想开口，却见她手一伸，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
　　闻丛清隐隐猜得到白棠买醉的原因，无非是失恋了多愁善感，借酒宣泄。

　　她把白棠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一按，果然没电了，便给充上电。然后调高暖气，翻身上床，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电量回升，闻丛清回了几条微信，突然想到“陆羽卓”拍的照片，她想了想，还是通过鲁诗女士的分享名片，重新把人加了回来。

　　她打了“你好”两个字过去，便照例刷打开了微博。

　　没想到一天没看微博，战队超话居然晋升成了钻超。黑粉和反串骂人盖楼贴当居首功。

　　粉丝普天同庆，苦中作乐，甚至有大粉开了个钻超抽奖楼，送战队签名照。
　　热热闹闹的气氛，连骂她的声音都少了许多。

　　闻丛清颇感无趣，忽然“陆羽卓”回了微信。

　　对方没有过多赘述，一口气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最后发了个“拱手”的表情包。

　　这表情复古得很，闻丛清规规矩矩地回了句“谢谢”，便没了下文。

　　疲惫的一天，空气里的酒精味道，闻丛清很累很想睡，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只觉得梦里有人在疯狂敲门，按门铃，一刻没停。

　　“谁啊……”
　　迷迷糊糊的，闻丛清听到白棠抱怨的声音，睁开眼，却听到“啪”的一声，像是玻璃杯摔地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白棠？”

　　“路易斯？”白棠震惊的声音却盖过了她，“你怎么在这？！”

　　闻丛清下床，从墙后探出脑袋朝门口的方向看。

　　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站在门外，俊朗的东方长相，眼底下弥着一层黑眼圈，神色有些疲乏和不爽。

　　他二话没说，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录音，直接外放。

　　“呜呜呜，大骗子，渣男！我好想你啊……”

　　第一句带着哭腔的话刚出来，白棠惊呆了，旋即一把抢过他手机，黑了脸，“你有病啊？”

　　男人反唇相讥，“到底谁有病，半天三更不睡觉要我接她回家？”

　　“傻杯，我喝醉了听不出来？”虽然记不清昨晚究竟发了怎样的酒疯，但面子上总归挂不住，白棠梗着脖子骂人，又有所感地转过头，果然瞧见闻丛清表情凌乱地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她莫名感到心虚，轻咳了两声，对闻丛清说，“你再睡会，我去处理些事情。”然后不由分说拽起男人的胳膊，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一觉醒来看了出玛丽苏，没头没尾的，想想却有迹可循，闻丛清挠挠头，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回到了床上。

　　又赖了半小时的床，白棠还没回来。

　　闻丛清正想打电话，白棠的电话先进来了。

　　“喂……阿清啊~”略显黏腻仿佛为掩饰尴尬的女声传入耳畔，闻丛清就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超前预感。

　　果不其然，白棠紧接着说道，“那个，我先回家了，行李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