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经》碰瓷喵

24、又见故人

　　堂内响起了掌声。
　　“九针兄真是好针法啊，要想两针把这道姑弊了命，除了认穴之准，这内功也不能落下。没想到这道姑是崆峒派之人，要是这‘化骨符水’进了申无花的肚子里，那将是武林的大不幸。多亏了九针兄你啊。”说话之人正是雨荷山庄的庄主萧秦，他示意下人将桌子全部撤去。
　　申无花皱眉道：“我本只是想治好我的病，现在却伤了诸位的和气，看来申某不该留在此地。”
　　萧秦阻拦道：“申兄不必自责，这鲍永仙是崆峒派邪道门下，死不足惜。九针针法高明，想必一定能治好你身上的病。”

　　陈少展愤愤道：“希望这个张九针的医术真的能像说的那样和他的武功一样强。”
　　陆苇苓道：“你怎么这么气愤？”
　　陈少展道：“你没看到鲍永仙刚才是怎么被围攻的吗？”
　　陆苇苓笑道：“那鲍永仙用的‘化骨符水’是崆峒派门下飞花仙之品，飞花仙无恶不作，江湖中人无不闻风丧胆。鲍永仙既是她门下，那死也便死了。当然这其他人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陆苇苓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虽然鲍永仙是恶人门下，但温不成是江南四家之一，现下说疯就疯了，萧秦身为雨荷山庄庄主竟只字不提，难道平日所闻的温和待人就是这般吗？

　　张九针朝申无花露出右手：“现在邪道已被伏，我们该尽早回到原本的主题，能否许我给你把个脉？”
　　申无花伸出左手：“那就有劳九针兄了。”
　　张九针连忙接过，探了会儿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出疑惑声，许久未说话。
　　“到底怎么样，怎么过了这么久也不吱个声。”陈少展嘀咕道。
　　“嘘！别说话。”虬髯男子怒目斥责陈少展，“关键时候万不可吵到他们。”

　　两人的小插曲打破了山庄里的沉静，张九针终于将申无花的手放下。
　　申无花笑问道：“如何？”
　　张九针摇头叹道：“古怪，古怪至极！”他将两手背于身后接着说道：“你的体内有数百个气团，每个气团里又有两股真气在互相制约。”
　　申无花点头赞许道：“九针兄果然医术过人，我体内的情况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那岂不是……”张九针问道。
　　“没错，一旦他们失去平衡，我就会立刻身亡。”申无花轻描淡写地说道。

　　众人听罢都沉默了，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感慨一代医宗居然也只能有此下场。
　　萧秦见现场气氛凝重，试着打打圆场：“我想世上一定没有不治之症，有的只是尚未找到的方法。”
　　张九针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想到一个办法。”
　　萧秦面露笑容：“我就知道，江南四家必有其法。”
　　张九针面色一滞，四家中的“温家”在刚才已经因为瞎了眼而发疯了，他生硬地继续说道：“我可以将千百根针扎入你身上的所有气团中，再以内力助你一一化解。”
　　陈少展听罢大为震惊：“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千根针扎在身上，那不浑身都是窟窿了？”
　　陆苇苓也是极为震撼：“难道这王九针医术已经到如此境界？同时运用千针，莫说这所需的内力要多少，光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不，不对，恐怕连三个医道宗师加在一起也没用。”

　　申无花缓缓地点着头，这一次他是真的在思考张九针所提的可能性：“这个方法确实值得一试。不过，要同时将这千根针精准地插到每一处，而且要以极为深厚的内力和精准的控制力把气团划开，这实在是太难了，即使是在下也没法做到。”
　　张九针自信地说道：“要我同时将千根针准确地插到每一处，并非不可能，但是其他的，我确实做不到。不过，并非说一定只能一个人来做。”他看向了坐在上位的两人，是江南四家中的王家王熙和祝家祝明心，“王兄以修习内力入医道，其内力之深自不用说，明心姑娘所修习的‘神仙家’沿自黄帝，其以祝祷治病，有她在，我和王兄自能够将针技和内力控制住。”
　　王熙其实在张九针说出插入千针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后面他可能说的话，但之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对张九针刚才杀人的举动十分不满，既然为医者，又怎能杀人，更何况还是用自己治病的手段偷袭他人，此时见张九针点到自己，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说道：“张兄真是颖悟绝伦，你的想法虽不是万全之策，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却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只是……好吧，既然是为了救人，虽然此事风险极大，王某也愿意一试。”
　　张九针笑道：“我知道王兄有顾忌，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完成史上从未有过的一面，又怎能顾这顾那的？既然王兄已经同意，那明心姑娘呢？”
　　祝明心闭着眼垂首，不发一语。
　　张九针只得尴尬地一笑：“明心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金口难开啊。”

　　陈少展疑惑道：“为什么这祝明心眼睛闭着，这难道是神仙家的特别之处吗？”
　　虬髯男子嘲笑道：“你这老弟真是什么都不懂，祝明心是天生的神仙家，光是听到她的声音，病就能好了一大半，只可惜老天爷作怪，非要叫她还做个天生的愣瞎子！”
　　陈少展每次听这虬髯男子说话，总想出言反驳他，正待他要说上两句，堂前却来了新的人。

　　“不可以，爹！”此人正是和陈少展一起救了陆苇苓的王芸。
　　“王芸！”陈少展惊喜地叫道。
　　陆苇苓嘲笑道：“你的王芸来了。”
　　陈少展心虚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我的王芸？”
　　陆苇苓道：“我看你眼珠子都要飞过去了。”
　　陈少展尴尬地转头继续看向王芸：“她这时候出来干什么？”
　　只听王芸继续说道：“爹，万不可配合他，这人刚才能偷袭杀了鲍永仙，就有可能找机会再偷袭你。”
　　张九针见王芸一出现便要反对她，面露愠色，对王熙愤愤道：“令媛似乎有些不懂礼貌，这种场合怎么能出来胡言乱语呢？我张九针救人无数，刚才那鲍永仙浑身杀意，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只怕你温叔叔早就死在她手下。”
　　王熙看了一眼张九针，随后转身对王芸说道：“芸儿，治病救人乃是行医之人的本份，你张叔叔所提确是救人之法，我自然也不能落下，我先前早已吩咐你只许在一旁看着，赶快下去。”
　　“可是……”
　　“这千针疗伤可是千古未闻，你在一旁好好看着，或许也能悟出新的医道来。”王熙不再让王芸说话，又转过身去对张九针说道：“九针兄，萧庄主以练药会为名将我们聚于此，不如我们就为申无花治疗的时候，请上几位同道一旁观摩，你觉得如何？”

　　“好！”陆苇苓忍不住喝彩道，“王熙这一招果然妙。”
　　陈少展心中疑惑，问道：“妙在哪？”
　　陆苇苓嘴角上翘：“张九针偷袭伤人是为了夺得给申无花看病的先机，但他没想到申无花身上的病如此之重，他一人已无法解决，只好找王熙、祝明心帮忙。可是他刚才杀人的举动却让他人起了疑心，只要开始治疗，被扎着千针的申无花没法还手不说，运功的王熙也一定无法分心防备张九针，而祝明心却又是个瞎子。那毒经一定就会落入张九针之手。但现在王熙提出来要在众人眼前进行治疗，张九针便没法再使阴招。”
　　陈少展道：“原来如此，看来申无花这次可能有救了？”
　　陆苇苓擦擦鼻子道：“当然不可能，你想想看，江南四家到底为什么来参加练药会？”
　　陈少展困惑地看了看陆苇苓，但陆苇苓只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再说话。
　　“嘿！”陈少展和陆苇苓突然被拍了拍肩膀。
　　“王芸！你怎么过来了？”陈少展惊喜地叫道。
　　王芸努了努嘴道：“给个位置。”陈少展和陆苇苓两人各往旁边挪了挪，王芸夹在两人中间坐下，愤愤道：“我爹真是死脑筋，那张九针明摆着不安好心，还非要掺和进去，真是气死我了。”
　　陈少展安慰道：“你爹是医者仁心，不像张九针是人面兽心。”
　　王芸大笑着拍了拍陈少展道：“小蘑菇你说的没错！”

　　张九针没料到王熙竟然会说这种话，于是故作担忧道：“可是王兄，你也知道这本就需要安静的环境，如果再众人眼前治疗，只怕你我一个心神不定，申无花的命就要送在我们手上。”
　　王熙笑道：“张兄，在场的都是江南名医，大家也必定知道保持安静，更何况有明心姑娘在，你我还需担心什么？”
　　此时萧秦起身说道：“我想，咱们还是先听听申无花怎么说吧？毕竟真正的主角是他才对。”
　　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到申无花身上，申无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江南四家各有其长，我也很好奇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为何不试一试呢？”
　　“好！”话音未落，张九针便第一个应声喝彩，紧接着再次转向祝明心说道：“那么明心姑娘也一定义不容辞吧。”
　　祝明心抬头转向张九针，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有一个问题。”祝明心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病好后，《毒经》传给谁？”

　　当陆苇苓第一次听到祝明心的声音时，他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具有感染力的声音，而且原本多动的他，此时却也只想停下一切安静地倾听。“难怪说她是天生的神仙家，有这样的声音，确实让人听到病就好了大半。”
　　祝明心的声音虽然好听，却不如她说的话令人震惊。

　　“对啊，治病的是三个人，那这《毒经》应该传给谁？”陈少展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陆苇令说的不可能指的是这个，江南四家都知道练药会的实际目的，所以一定都是为了《毒经》而来。
　　“所以说，申无花能被治好的可能性为零。”陆苇苓一脸凝重，他此次来江南的目的就是要请申无花救治父亲，如果申无花自己都治不好，那还有什么机会来救父亲呢？但另一个身影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香连……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恍然间，陆苇苓好像看见申无花叹了一口气，他开口说道：“《毒经》只能传给一人。”说完便坐下闭目了。
　　一时间张九针和王熙都没有说话，祝明心还是保持原先的姿势。萧秦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这救人才是最要紧的，既然大家好不容易想出了办法，我们应该把申兄的病治好了再说，至于这《毒经》传给谁，到时候你们三人之中再选一个，不就好了吗？你说是吧，申兄，我知道你一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刚才没把话说完而已。”萧秦用扇子敲了敲申无花的椅子，想让申无花说点什么，但申无花装没听见，仍是闭着眼。
　　王熙叹了口气道：“人命为上，如果我们三人联手真能将申无花治好，这《毒经》我不争也罢。”
　　听完王熙这一番话，全场拍手叫好，甚至有人喊道《毒经》应该就传给王熙。
　　张九针听到满堂喝彩，气的两眉发抖，深吸一口气后，挤出笑容道：“王兄深明大义，是我辈楷模，明心姑娘一定也是如此。”
　　陆苇苓“嘿”地一笑：“这家伙已经完全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想法了。”
　　却听祝明心说道：“我不同意。”

　　“你们决定不好的话，还是让我来吧！”只听堂外传来浑厚的男声。
　　陆苇苓和陈少展两人毛孔直立，均念道：“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