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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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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修齐终是不敢留得太晚,先一步走了,伊不二与蒋懋找忘机散人商量,因是运送的车队最终还是要蒋懋解决的。这儿留下三个女的,一齐看着潇子君拆看刚刚送来的两个包裹,一个来自熊泼辣,他虽然因事没与伊不二一起回来,但是与以前一样,包裹追着送回来,里面虽然都是给大伙儿的东西,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主要针对的是潇子君,是以他的包裹都叫潇子君拆。另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是写明交潇子君,店里伙计说是刚刚有人送到柜上一放就走。
王秋色见粥粥下巴搁在桌上,两眼滴溜溜地看着潇子君眉开眼笑,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一个高大威猛的熊泼辣见了委婉柔美的潇子君就不敢说话,连信上都是寥寥几个字,只说自己到了哪里,大概做了些什么。倒是不知他是怎么甩开熊妙妙姑婆去买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的,真难为了他,连细心的伊不二有时都顾不到这些,看来熊泼辣对潇子君是真的有情。
潇子君看完熊泼辣的信,抿嘴微微一笑。刚开始时候很害羞,但是半年下来也有点习惯了,总是看完信后把信收好,把东西往粥粥面前一推,叫粥粥去分去。今天收到的是用绵纸包得结结实实的三只青田石雕。粥粥看着其中最漂亮的颜色像黄蜡的佛手,心里不舍又不舍了几下,最后还是给了潇子君,自己留下一只墨绿的小莲蓬,王秋色的是串红粉菲菲的葡萄。
却见潇子君并没有看拆封了的礼物,却是脸色大变地看着手中的信,呆了好久才把信交给王秋色,道:“你看看,特穆尔的。”
王秋色也是一惊,接过信一看,里面倒是与熊泼辣差不多,只有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但是内容却是大大不同,上面非常霸道地写着:“待我再次马踏中原之时,当以最高荣耀娶你,等我。”王秋色也是像遭了蜂蛰了一样,脸色大变,信面朝下放下信纸,看了眼粥粥,心里委决不下该是叫她小孩子出去还是叫她这小谋士一起出主意。最后还是没叫粥粥出去,沉吟半晌对潇子君道:“你心里还想着他吗?”
潇子君低头半天才道:“那时候……他还是不错的人。有勇气,有担待。”
粥粥道:“可是他现在还是有勇气,有担待的,一定是草原上人人景仰的鹰,只是我们不能苟同而已。”
潇子君轻声道:“但是他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他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等着他,他又不是个没脑子的,他今天发这么一封信来是冲我耀武扬威来吗?粥粥,你等会儿吩咐店里,以后再有这种包裹什么的,一概退回去。”
粥粥打开包裹里一包包在红绸里的东西,见是一顶上好紫貂皮做的帽子,只是式样怪里怪气的,不方便戴出来,估计是他们草原上的样式。
王秋色道:“是了,粥粥平时都说的,像特穆尔这种枭雄大多是爱江山多过爱美人的,我也看着这封信还不如他春天离开京城时候在不二那里的留言,这次倒像是战书更多一点。”
潇子君起身慨然道:“我谢谢他以前为我们做的一切,但是现在他要是率兵踏入中原一步,我便与他誓不两立,即使是普通朋友也没得做。粥粥,这包裹里面的东西你帮我处理吧,我不要了。”说完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看上去神色很是复杂。
王秋色与粥粥一齐看着她出门,打起帘子,却是出去后轻轻在背后放下,还是与以前一样的轻手轻脚,似乎看不出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但是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是都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尤其是王秋色,她虽然从没从潇子君嘴里问出过什么,但一直以来就知道潇子君心里其实并未真正放下过特穆尔。所以才会有半年多来面对熊泼辣一直若即若离。不过今天这封信也好,把她逼上一个表态的位置,省得她一直拖着不解决感情问题。王秋色自顾自想,却是忘记了身边还有个粥粥。粥粥见她想得出神,就不去打扰她,粥粥觉得大人们把嫁娶之事弄得太复杂,不像她粥粥,蒋懋要想不和她结婚去找别人,谁想出来的粥粥就找谁拍桌子,连蒋家老爷也照样不客气。只是粥粥不知道这正好中了蒋懋的圈套。不过即使粥粥知道中圈套了也不会在意,算互相利用嘛。只要自己心中的目标达到就行。
粥粥经过潇子君房间,被潇子君叫了进去,但是进去后潇子君却是看着粥粥手里特穆尔的包裹不说话,直到粥粥忍不住道:“潇姐姐,是不是叫我把东西拿回去还特穆尔?”
潇子君摇摇头,想说话,又是迟疑了一下闭住口,半天才忽然如下定决心了似的,抬头对站着的粥粥道:“粥粥,你帮我立刻去找到熊大哥,叫他回来。”
粥粥看得出里面一定有问题,但是她就是不懂男女之间这种微妙之极的感觉,不知道潇子君究竟想的是什么,但是她一向最爱潇姐姐,是以潇姐姐有话出来,她粥粥赴汤蹈火都要做到,忙响亮地应了声“好,明天就走”,就走出潇姐姐的屋子。
而潇子君看着粥粥出去,却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柔肠寸断。特穆尔当年救她出伽师马场时候,一路同骑,潇子君早已情根深种。但是她那时初与王秋色冰释前嫌,不想因特穆尔而放弃与师姐在一起的机会,才跟着王秋色出山回中原,一直到大家一起避到南方海岛时,王秋色才找个时间把特穆尔其实有家室的事告诉了她。潇子君不得不庆幸当时幸亏王秋色当机立断拉了她走人,否则不知道自己当时面对此事会如何难堪失态。幸好海岛无日月,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与粥粥又玩得高兴,又很感谢师姐找对了时候说给她这事。是以春天时候特穆尔进京朝贡来,特意叫海地公子遣人找他们见个面,她又想来见,又不想来见,好在王秋色知道她,帮了她一个忙,让她不用第一时间见到特穆尔,她一路上积累在心中的忐忑才减轻了几分。她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王秋色一定会在见到特穆尔后,正确帮她定夺是不是可以见一见特穆尔的。她从扬州回来没见到特穆尔,听说他是被气走的。那时候她心里略有失望,但是没以前离开草原时候一步一揪心的滋味,原来时间可以把人的记忆慢慢淡化的。特穆尔留下的话,王秋色倒是没在心里多放,她从扬州一回来就告诉了她,这句话叫潇子君好几夜又梦回横穿大草原逃命的日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特穆尔才好,难道他就可以对他的妻子负心吗?或者说他心里可以装下好多人,甚至是三宫六院?潇子君觉得还是像师姐与伊不二那样多好,两人打打闹闹的,伊大哥看见师姐就没了脾气,两人说话做事越来越默契,一个眉眼过去对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所以潇子君才慢慢注意起默默靠近她的熊泼辣,她知道熊泼辣是个好人,但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没法再有以前对着特穆尔时候的那种饱满而复杂的感觉。她想,还是把终身交给熊泼辣吧,与特穆尔没可能的事,何必还多放着心思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忽然又觉得叫粥粥把熊泼辣叫回来有点太兴师动众,叫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思前想后,又跑去粥粥那里,让粥粥别去了。粥粥只好莫名其妙地看着潇子君脸红红地离开,非常想不通,干吗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但是第二天与蒋懋一说,蒋懋却是笑嘻嘻的问她一句她准备为她的潇姐姐的婚礼准备多少银子。粥粥割肉似的想了一想,倒是义无反顾地道:你看着办,要多少用多少。
粥粥最后还是没法看着蒋懋流水般地花银子而不心疼,但是又不能阻止蒋懋与她约定的偷偷地背着潇子君和其他所有人,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所以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跟着忘机散人去玉石先生家取出银子,持钱修齐的信找到钱家老爷请他帮忙买够粮草装船上运河,自己还得意洋洋地自我标榜为天一第一武功加机智的镖师。忘机散人此时对粥粥的独到眼光佩服得很,一路都没当她孩子看待,常常与粥粥谈天说地,指点江山,两人都从对方那里获益良多。粥粥发现这个忘机散人得见解界于包广宁与伊不二之间,说实了,其实是亦正统亦江湖,倒是与陈四比较类似。不过忘机散人又比陈四陷得浅了一点,陈四几乎一大半已是官中的人,心中还有功利两字,而忘机散人则纯是只为心中的那点血气,跟着刘仁素呆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想来那个爱好享受脾气古怪的玉石先生呆在刘仁素大营里也是一样的想头。粥粥觉得他们两个真是难得。
到京城换走陆路,那么多天的水路走下来,粥粥都快憋死。抽空回客栈看看,蒋懋抓住她就要和她商量用银子的事,粥粥才听了两项就捂住耳朵呻吟着叫蒋懋别说下去。伊不二要到此时才跟上,不过临行之际,王秋色轻声嘱咐他,见到刘仁素的话,一定要帮她问一问,当年杀光王氏一门,究竟为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一路向北,天越来越冷,好在粥粥现在内力好得很,实在冻不过了,就练功取暖。再往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就是满眼的白。路上不是雪就是冰,马车早就换成了爬犁。粥粥拿被子在爬犁上做了个窝,缩在里面挡风又保暖的,还不会给震得骨头都给震酥。
伊不二没那福气,时时跑前跑后的联络疏通,粥粥想帮忙也帮不上,她又不认识那些人。不过伊不二即使是随着大队人马走,也不屑于照粥粥那样做,还取笑粥粥太懒,粥粥才不怕他取笑,蒋懋说过了,偷懒而不饿死,一辈子偷懒一辈子舒服,那是一门大学问。其实懒人清师父说到底实在是个最有智慧的人。
粥粥本以为严冬的军营一定是一片死寂,将士们都躲在房间里烤火取暖,喝茶聊天,不想才到营门,就听到里面沸腾的人声,有歌声,有劳作声,还有铿锵有力的号子声,即便是远远听着,都会叫人热血沸腾。忘机散人看着伊不二与粥粥两人不解的眼光,微笑解说:“带兵是种艺术,不是寻常人有点勇力就可以胜任的。叫人心服口服地跟着他更是一种艺术。”
粥粥忍不住连连点头,她看的史书多,兵书更多,因此对忘机散人的话特有体会。进到里面,居然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粥粥忍不住道:“兵法云,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进这儿一看,竟然处处都是兵法,怪不得当年刘氏大军可以力克西南。散人,目下是不是在照着玉石先生的意思布置阵地呢?要真如此的话,倒是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忘机散人道:“粥粥,你真是不错,刘将军一定喜欢你这样的人。”
三人没与粮草大军一起走,自己拐去中军,还没到那里,远远就见两个人迎了出来,忘机一看见就拎起自己马上一只沉重无比的大包劈头朝着其中的莫修扔了过去,莫修接住一闻,就大笑道:“奶奶的,算你机灵。”马上抠开一只小洞,挖出两块猪肝塞进袖子里,粥粥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他是在喂他得宝贝绿蛇呢。但是绿弓怎么钻袖子了?大概是这儿太冷,脖子那里温度低,小绿蛇受不了吧。
另一个出来的自然是玉石先生,一见来的是伊不二,大喜过望。但是很快就因为忘机散人去过他的家,手里握着一封他的红线夫人亲笔手书而把伊不二扔在一旁。伊不二早已习惯他的重色轻友,倒是没当一回事儿。
粥粥与伊不二先在旁边屋子由玉石先生陪着洗脸喝茶烤火,但是玉石先生不是很尽职,只管自己傻笑着看着夫人红线洋洋洒洒的一叠长信,连粥粥的问话都听不见。粥粥促狭,故意对伊不二道:“我到玉石居的时候刚好芙蓉花开放,难得的见到红线夫人不穿红色,穿了一身芙蓉色坐水榭里吟诗,我这才知道,原来美人穿芙蓉色能好看成这样子。”
伊不二自然知道粥粥的用心,一笑置之,果然玉石先生急急地问道:“我夫人是怎么样子的?她做的诗你背得出来吗?”
粥粥笑眯眯地道:“我忘记了。我要求你夫人描下来,但是她不肯,说画笔难描其之万一。她吟出的诗也不肯写下来,说吟过便罢,又不是想出名成家的,写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