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溺于深海里》埋名予雾

1、序·无风之海

　　「世界始于无尽的宇宙黑暗深渊，未知是它存在于此地时遗留下的最大一笔财富，也正是因为它神秘，才会如此令人心旷神怡。」
　　南海诸岛神话颇多，但要论实际，却显得虚无缥缈。人们口口相传，对此津津乐道，可终究不过是当作一个故事罢了，没人会把它们当真。在这片海的领土之下，生活了一群奇异的物种，他们的家只有无穷的海水，死后的尸身不会腐烂成泥，人鱼尾里的油膏用来点灯可以长燃不烬，眼泪只要离开大海就会凝结成珠，其光泽明亮，浑圆通透，一颗便已是价值连城，无论是在周边的小村落，还是偏远的市郊，它永远都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那群生物被人们赋予了一个特殊的名字——鲛人。
　　在破损的某本古书上有记载称：
　　鲛人是生活在海中的鱼类，他们以深海鱼和水草为食，每到特定的季节便会有族人前往浅水区采集海藻，他们把阳光用巴掌大的珠子收集起来，再带回深海的家园，用从外面汲取的能量照亮昏暗的空间。
　　如果哪片海域没了风的照拂，那大抵是被他们施了咒。他们是被诅咒的族群，一生注定离不开海洋，风的谴倦从不属于他们，只有漫长无边的黑暗与孤独，将他们永远囚禁在深海牢笼。
　　……
　　相传，有渔民曾在海上捕捞时不慎掉落，海浪载着船只将它倾覆，骤风带来疏雨企图把海面的一切罪恶洗刷。
　　那个渔民消失了，暗流悄然间将他推入那片无风之域。
　　大概过了一个月，就在村里人准备将他的“死”淡忘之际，他又回来了——和他的船一起。
　　“我跟你们说，大海里有人鱼，是他们救了我！”
　　他的话，没人愿信，也没人敢信。大家都认为他一定是疯了，一个疯子在海上迷路了兜兜转转好些时日回到家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说得过去。可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鲛人。
　　为此，他从不在意村中人们看他从身旁路过时的冰冷眼神，他的每一句话在大家眼里只不过是一些疯言疯语尔尔，就连他家中那唯一的亲人——他十七岁的儿子，也对他嗤之以鼻。
　　「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要得到的，却不肯接受那些世上的不幸与是非。」
　　渔民被赶出了家门，无依无靠的他只能划着那条破船在海上漂泊。
　　家的定义是什么？
　　……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似乎，只有大海能容得下他，给他一个栖身之所。
　　“天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大海是我的故乡，现在好了，我回家了，回我真正的家……”
　　——他彻底疯了，纵身跳下船，跃进辽阔海域。整片海还是如往常那般静得可怕，风合着淡淡来自海洋的鱼腥味，将浪角磨平。
　　自那以后，渔民再也没有出现在海上，只留下那艘破旧不堪的小船，独自在萧瑟风浪中随波漂流。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海底的陌生世界，还是深渊处无尽之地……
　　公元2124年，夏。
　　“小洛，你也不小了，就别跟你妈耍性子不回家了吧。你知道的，素娟她一向身体不好，再这样气下去只怕会出事啊！”
　　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听得男人不耐烦。
　　“岚姨，您就别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随后只听见“嘟——”的一声，通话被掐断了，随即响起一阵刺耳的叫声。男人眉头稍蹙，又是一副经不住烦的模样，快步走进一家便利店。
　　“欢迎光临。”
　　店门口安装了自动播报装置，只要有人推门，门框上粘着的机器人便会说出「欢迎光临」四字。
　　等到毫无感情的欢迎仪式以惨淡结束，电视机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播报。
　　“接下来请关注朝阳市天气预报。今日多云转晴，17-23摄氏度，风力一级……受全球高温影响，明日朝阳市会出现强降雨天气，气温骤降到3摄氏度，最低气温将出现零下十五摄氏度，风力飙升至8级，请各位市民紧闭门窗，注意防范。”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天晴，明天却要迎来毫无征兆的一场风雨交加，让人听着总觉得怪怪的，就好像播报天气的新闻媒体在诓骗群众、散布谣言一般……
　　“哎哟，咱们这每年的天气都温和多晴，怎么明天这么反常哟，怕不是混淆了各地天气报错了嘞！”
　　老板娘站在柜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正在播放天气预报的电视，手里端着一个老旧的“古董”瓷杯，上面的茶垢积了厚厚一层，污黄色蔓延在杯壁四周，看起来就是一种上了年代的模样，有些脏，白里总透着一抹淡黄。
　　“电视里不是说了吗，朝阳市……可不就是咱们这儿嘛，应该没得错吧？”
　　虽然老板的看法偏向于老板娘，可这小卖铺他开了几十余载，听过的天气预报比这店里的物件还要多上许多，他可是从来没听见电视机里播报过什么离奇的天气，要知道这些年的天气因为政府出台的政策治理有所改善，他们沿海城市以前爆发过的极端天气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时间还算不上太晚。
　　男人绕过前排的冰箱，从后面的柜台上拿了一瓶水，转身走到前台，又找老板娘要了一个卤蛋和一份速食的鸡肉卷。
　　“你好先生，一共消费14元，请问您是线上支付还是现金支付呢？”
　　老板娘看见有顾客买单，紧锁的眉角展开了几分，笑着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物什，从柜台的后面角落处轻松地扯下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便利店的名字。
　　“……”
　　前半分才刚是晴天，不过片刻，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白光透过云层折射在男人英毅的脸上，将下颚角的完美弧度与脖颈间的距离缩影拉长。
　　“啪！”
　　一张二十元的纸币从男人口袋中掏出，被重重地砸在柜台的透明玻璃上。
　　“剩下的，不用找了。”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下雨，男人的态度有些心急，不等老板娘找钱的功夫，拿上东西拎起袋子便推门而出。
　　一路上他几乎是小跑着前进的，还没到家门口，雨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空中滚落，一颗颗狠狠砸在地上……
　　糟了。
　　男人面色带着些许慌张，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加快的脚步声就像是工厂里不断运作的机器，在雨中一刻也不曾停歇。街上人潮汹涌，能将他拦住的不仅仅只有红绿灯，还有那来往穿梭的人群，他在他们之中，被遮蔽…被掩埋…就像浪潮拍岸，退去后总能发现它带走了什么。
　　“妈妈，是下雨了吗？”
　　路边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拉着家人的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大人后面，小碎步迈两次停一下。抬头，小孩天真的脸与男人阴鸷的目光对视。
　　没人注意到男人脚下的异样，雨势越发的大了。雨水沁润了男人的裤腿，将布料打湿，混合着海边独有的海风，风里夹杂着从海上掠夺而来的咸腥，一顿拍打在他笔直修长的腿上，手中环扣的塑料袋被用力拧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当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男人湿发披肩，一副淋雨后的狼狈模样，来不及换鞋，屋子的小木门便被“咔”的一下拴上。
　　这里是一幢小别墅，在市区的中心地段，离海还有一段距离，明明地势不高，只用上二楼便能在阳台瞧见大海。
　　陆地上狂风夹着骤雨，海面却一片祥和，海水就像无风时的湖面一样平静，只有片片微弱的浪花抚摸着细软的沙滩。
　　只是将鞋脱下，男人便上了二楼。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他大约能看见一丝海的轮廓，往日的海总给人以震撼、倾覆……今日的却格外与众不同——它很静，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静，令人安心，同时又向往。
　　装有卤蛋和鸡肉卷的塑料袋被随意丢在地上，浴缸中盛满了水，男人湿身进入，搅动了原本无波的静水，衣物在他身上粘连，未被褪下，随着一声闷哼，男人暴力地将身下□□撕扯，看着还算结实的布料也不知怎地就被猛然扒开，一片片泛着蓝的鳞从男人腹部一路铺开，月光从阳台的缝隙间倾泻，鳞片闪着微弱的暗光。
　　还好，这次赶上了。
　　每逢大雨天气，他应是不该出门的，这副看似雄健的躯体，只要沾了些许水便会生出鳞尾，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男人没有儿时的记忆，从睁眼的那一刻起，他只知道自己叫银洛，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循环着他的名字，时而甜蜜，时而泠冽。
　　两年前，他从海边搬来，跟着一个叫Jasmine的博士一起，从事有关海洋生物的研究工作。他的病情除了他本人之外，也只有那个叫Jasmine的博士知晓。
　　Jasmine很照顾他，研究所给员工提供的住所是由他随机安排的，他知道银洛的病，自然也就为他留了距离研究所最近的一套房。
　　朝阳市海洋生物科技研究所，是整个朝阳最大，也是最具特色的地标建筑之一。凭借着优越的临海区位优势，再加上自身超强的研发团队，仅靠着这一家企业便使得朝阳市成为全国仅有的一线大城市。
　　男人将脸沉入浴缸，一指长的黑发肆意地漂浮在水面，四散……渐渐地，这些乌发竟长得长了些，在冷水的搅动下挣扎、扭曲，它开始褪色。
　　浴缸中没了动静，男人只在埋入水中的片刻间呼出了少许腹腔内仅存的空气，晶莹剔透的水泡像一颗颗珍珠般浮出水面，然后，爆破……
　　这也是眼前这名叫银洛的男子身上隐藏的秘密——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浸湿后的银丝在月色的光辉下显得格外迷人，它有月光般的清冷，又不乏海水的深凉，它的颜色很美，是那种令人发指的美。
　　国人大多数为黑发，少数掺杂了部分深棕。Jasmine为他制作的特殊的染膏，为了不让自己在人群中突出，显得格格不入，男人选择用黑色的染膏将真实的发色和气味掩盖，试图达到“成为一个看起来普通的正常人”的目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头发只要一被水长期浸泡就会恢复原本的样子，不只是颜色，还有它本来的长度和自带的淡香味。
　　起初男人是不愿接受的，他将自己这一头如泄的银发剪了又剪，实在是被逼急了，他还会用剃刀在头皮上轻轻刮蹭，银白的丝絮落了一地，可终究是一场徒劳罢了。
　　到了后来，他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看起来有些许与众不同的自己。头发长了就剪，颜色浅了就染，这些看起来繁琐的事情每天都在他身上上演着，久而久之也就不觉得繁琐了。在博士Jasmine的眼里，男人不过是患有一种奇特的病症，他不断安慰他、帮助他，替他研究怪病，寻找解药。
　　夜色弥漫在荒茫的海上，四下无人，月光狡黠，朝海浪洒下一抹寒凉，随着浪花在一个个涌起的波涛中起伏，随着浪潮翻滚，将来自海洋的独特气息送给岸上金沙。
　　“洛，你还好吗？”
　　监控器正对着浴室的门，恰巧银洛在进去时有些匆忙，还未来得及将门带上，就这样，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半掩着室内的景象，青蓝色的鳞片闪着暗淡的光泽。
　　“嗯……”
　　浴缸里的男人闷哼一声，表情中透露着一丝隐忍。
　　“淋雨了？”
　　“嗯……”
　　银洛的回答似乎过于敷衍了。
　　“别急，待在浴室，我马上到。”
　　嘟——
　　浴室门外的摄像头那边没了动静。男人坐在浴缸里，仰头深吸着周身的每一寸空气，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清新的氧气在进入肺后似乎并没有被吸收利用，它就像是淋浴时划过身伤皮肤的水蛇一般在银洛的胸腔内游走了一遭，他真的感觉难受极了。
　　就像被浪推到沙滩上被迫搁浅的小鱼，潮水一遍一遍、一层一层，拍打周身却仍是无济于事，全身沾满了海水，可腮边却还是湿润的白沙，希望就在眼前，可它再也触碰不到，它没法再次重新回到海洋母亲的怀抱，只能选择慢慢地在它最爱也是最依赖的海水抚摸下，披上海赐予的泡沫，在夕阳的注视下将意识释放，使其流放，缓缓消逝在这片故土之上。
　　「我们开创未来，给予未来，也在失去未来。没有谁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样，活着……还是逝去……未知从不是远方。要记住，未来，未…来…」
　　最终，男人将身体蜷曲，缩在整个浴缸中，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蕴含在水里的生存因子，他需要的从不是空气，而是来自身上细胞对氧气，对生命的渴望。银洛凭借自身的本能躲进水里，欲望在脑海膨胀，他的肺几乎要干炸了，可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到生出的鳞尾无一不散发着另一股莫名的惬意，让他甚至都可以怀疑自己到底在用什么呼吸——一直以来，陆地上的生物不都是用肺来汲取所需氧气的吗，可为什么他现在却是这番模样？
　　事实上，每次“病发”时，他都是如此。如此渴望水源，如此厌恶深处空气中的自己，对陆地的厌恶和恐惧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化作浪潮朝他席卷而来，将他扑倒，吞噬殆尽。
　　窗外的雨声淅沥，豆大的水珠无力地拍打在别墅二楼阳台的地板上，衣架边挂好的一排整齐的白色衬衫沾上了这不算污浊的清液，一圈圈淡纹在洁白间晕开，雨墨盛出点点碎花，绽满了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银洛埋在浴缸的水池里睡着了。雨还在下着，只是比先前那场盛大的狂欢宴要小上许多，乌云收起了它那嚣张的气焰，天仍是昏暗一片，雨线交织在错杂的街道之间，滩边糜烂，一股腐朽的气息正在悄声蔓延。
　　“醒醒，洛？”
　　别墅的门被打开，入侵者甚至来不及关上，就火急火燎地上了二楼。
　　浴缸中正躺下的男子猛然睁开眼，半截露出的鱼尾状身体不断敲击墙上的瓷砖使其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动。
　　“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面前的男人身型瘦削，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眉宇间泠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沙色的半框眼镜。他的左耳上挂着一只银白色的蛇型耳饰，红色的眼睛里全是凶狠的神情，可他的面却极其温柔，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矛盾。
　　洛：
　　“J，我……我好像有点呼吸困难，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银洛用手撑住缸壁，从水中吃力缓慢地爬起，环境并不是那么静得可怕，但除了男人急促的呼吸声之外，的确还能听见微弱的心跳。与其说是弱，更像是来自远方的模糊，原来，声音也可以变得模糊不清的吗……
　　Jasmine：
　　“会没事的。”
　　男人以一种温柔的姿态抚摸着银洛那条有些敏感的鳞尾，大家伙也随之一颤，抖动着半透明的深蓝色尾鳍，连带着鳍上的星点，一并应和着他那温热掌心的暖意。
　　浴缸里的水不算太冰，却也因窗外风雨大作的坏天气而显得有些发凉。银洛的唇齿间已经是可见的发白了，可他离不开水，只能无助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如何将他的尾巴摸了个遍的。Jasmine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救他的人了吧，除了他谁又会愿意这样照顾自己？对此，他深信不疑。
　　“洛，你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头顶上是花白的一片，被水浸湿后露出的光泽依旧清晰迷人，而且他的头发不易沾水，就算是从水里出来的，头上也不会留下半点打湿的痕迹。银色倾泻，如瀑的长发直垂到男人腹部，那里是鳞尾初展的交界带，半截头发全部被迫泡在了有些冰凉的水中，发根底下还留着一层淡淡的黑。
　　洛：
　　“没事，过会剪掉就好了。”
　　洗漱台就在旁边，伸手就能摸到上面的银铁色剪刀。
　　“需要我帮你吗，洛？”
　　“……”
　　泡在水中的男人默许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剪头，就算是让他伸手去拿眼前的剪刀都是件麻烦事。
　　Jasmine：
　　“你呀，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
　　洛：
　　“看了。”
　　Jasmine：
　　“那怎么还……”
　　Jasmine一边撸着银洛那一头银色如瀑的长发，一边张开拇指和食指认真比对着，神情严肃，眉头紧蹙。
　　“一次意外罢了。”
　　对于淋雨而导致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前因后果，男人倒是不算太在意，只是眼前的人过于关心他的状态，不免得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他继续说道。
　　Jasmine：
　　“是是是，就你心大，每次都被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哪一次不是我来收拾的烂摊子？”
　　咔嚓——
　　随着两瓣锋利的刀片被人用力夹紧，一缕细软的发丝在男人指尖吹落，松垮地飘零而下，定格在浴缸的水中。缓缓地随波流荡，还有部分粘连在干净的白色缸壁上。
　　“J，东西带了吗？我好难受……”
　　银洛的脸颊泛着粉嫩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地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他拼尽全力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口，扬起的水花四溅，紧锁的拳头牢牢地粘在他的手臂之上，从眼角到指甲盖，处处都是如桃艳般红。
　　男人只是迟钝了片刻，抬头将腰直了直，从黑色裤腿的侧面口袋里摸索掏出一根针管，转而开口道：
　　“带了，你先忍着，马上就好。”
　　“嗯……好。”
　　细长的针管扎进白皙的皮肤，银洛感觉不到疼痛，淡蓝色的半透明液体一点一点被注入，脑海中竟有了几分爽感，他闭上眼，带着几声若有若无的低吟，平静地喘息着。
　　“啊嗯…嗯…好……好了没……J，我好难受！好难受……”
　　他试图张开嘴大口呼吸想要将空气里残余的氧全部吸进肺里以求保持清醒，头脑几乎要热到爆炸，两只小臂慌忙中无意识地胡乱摸索着。
　　“好了，我抱你去床上睡一觉吧，起来就不难受了。”
　　Jasmine被银洛的一系列行为弄得全身凌乱不堪，湿发披肩，衬衣被男人手上的液体打湿了大半，紧贴在结实的胸口、手臂、腰部……整件衣服都快要成了透明的肉色。
　　可他依旧温柔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将他抱起，任由身上的水冰凉地滴落在浴室的各个角落。
　　Jasmine：
　　“还没吃饭吗？”
　　男人站起身后望向地板，一个不大的塑料袋吸引了他的目光，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好是银洛前不久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晚餐。
　　洛：
　　“嗯，还没来得及。”
　　Jasmine：
　　“凉了就别吃了，等你睡醒，我再给你做新的。”
　　怀中的男人点点头，有些可惜地看着地上摊成一团的食物，心中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但苦于自己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就此作罢。
　　雨势渐渐淡去，风携着残云袭卷了半边海面，月色正好，被一捧清澈的海浪打捞起，经历了一番沉沉浮浮之后又被放下，再次托起，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