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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科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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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回家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副美好的景象终于被打破了。
刚吃完,江侨拉起李小呦的手,向林初秋告别。
待林初秋回神,两人已经走出了院门,他只能目送着两人的离去,眼里包含不舍。
这样的江侨太容易让人眷恋怀念了,仿佛还是当初那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少女。
江侨没有回头,也没有注意到林初秋的变化,此时的她卸下了重担,在还清了赌债,没了后顾之忧后,她在想日后要如何在这个异世生存。
近几日发生的种种,让她对这个世界感到深深地不安。
在大街上,地痞流氓见权贵触罚律法无罪释放开始纷纷效仿,视法若无物。
沈静身为相府嫡女尚且也视人命如草芥,游戏人间。
那要是日后还有如此权有势的人带头为恶,她还救的下吗?
就连今日,要不是遇到秦吏解围,她恐怕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但江侨扪心自问,自己不可能漠视一条生命无故的逝去。
所以,想要救下更多的人,那就一定要掌握比那些人更大的权利。
江侨下定决心,她要科举!
不管结果如何,未来怎么样,她一个无根之人,了无牵挂,为什么不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呢?
江侨在送完李小呦回家后,终于再一次的回到了江家。
她一进门,便被内里的场景惊到不行,只见整个江家从庭院到卧室,全部都焕然一新,既没有擅自更改一分一毫,也没有过去的那种死静无波。
江侨说不出来这种感觉,
她走进主屋,原本乱糟糟的书案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还在里面放置了一件快两米的架子。
江侨拿起一本书抓在手上,瞬间便察觉到不同寻常。
她细细摸了摸,书面表皮质地偏软,触感并不像是刚印刷的新书。
而且不仅书册侧面留了暗灰色的痕迹,就连里面每篇文章都藏有几笔极具思考的注释,看得出来书主人的珍视。
江侨之所以刚看走了眼,只不过因为书册保存得当,乍然一看感觉和新的一般无二。
“用过的书?”江侨喃声道,语气带着狐疑。
她并不是觉得别人不应该送她旧书,而是这件事出现在秦吏身上实在过于奇怪。
和今日见闻的有所不同。
带着疑惑,江侨将书抱在怀中,眼神不断在书架上随意扫视着,不一会便估摸出了大概。
江侨暗暗称奇,这些书差不多都是这个世界科举必备,秦吏是怎么知道自己还打算参加科举,还准备的这么细致。
难道是猜的?还是只是因为原主的这个秀才身份?
江侨想了一会便不想了,毕竟确实不管在原主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里,她与秦吏在之前根本没有交集,说不定还真是因为这个秀才名声。
她再看了会,便起身回屋歇息,将这些琐事抛之脑后,打算明天再细细研究。
只是她不知道是,这些都是秦吏特地嘱咐元宝从他的私宅搬出来的。
这上面的一笔一划,皆是秦吏从小在名师的指导下,自己想出来的独到见解。
他将自己十几载的心血赠予江侨,期盼着她学有所成,并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前世江桥的及第登科。
而是他知道在未来,江侨一定会走上科举登仕的这条路,不管是寒窗苦读多久,也一定会走下去。
就像她上辈子所践行的那般,入仕做官,登上高位,才有光明磊落,守正不啊的底气,和一心为天下万民谋求太平盛世。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连日的春雨一茬接着一茬,下个没完没了,京都内外城皆笼罩在一片乌黑色的幕布之下。
此时距离上元已过了大半个月,三月草木回春,江家门前的那株香椿树冒出紫红色的嫩芽,香椿独特的气味也在空气中弥漫。
清晨天色才微亮,江侨就早早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书册看的卷不释手。
她最近看书看的废寝忘食,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科举考核竟如此有趣。
不仅要考诗词歌赋,儒学经典这种理论思想,还要学习治理河堤,防涝防旱的实用知识。
这些对别人来说有可能感觉内容杂糅,亢长繁琐,但对江侨来说却正合适不过,前世她就为考公备战多时,每天泡在题海里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
更何况有秦吏标榜在侧的注释,让她这些天学来如虎添翼。
不知不觉,日挂重悬,时间已经来到正午,江侨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走出房门,打算去厨房找些吃食垫垫肚子。
哒哒哒。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阿侨,你在吗?”
江侨将门打开,果不其然看见林初秋捧着簸箕站在门外。
江侨将他手里的簸箕接下,自然的绕过他朝外走去:“香椿芽最近长势不错,前两天刚栽现在已经长的差不多了。”
“嗯。”林初秋温和的笑着,跟在江侨身后应声。“三月到了,我爹娘也快回来了,他们二老最好这口,准备这次多备些。”
“那就多摘些,反正椿芽越摘越好,等林伯父,林伯母一回来就能吃个尽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江家门口的那株香椿树下。
历经几十年岁月的香椿树高耸挺拔,茂密繁盛,尖端新冒出的嫩芽长势喜人,看着确实已经到可以采摘的时候。
树旁靠墙放着一架竹梯,是江侨前些天刚做的。
原先除了香椿树主动低垂些的枝丫可以让人够的着,其他的都是左邻右舍一人一棍将它打下来的,这样做太伤害树,一直举着杆也累,所以江侨干脆直接自己动手做了个竹梯提供给他们采摘。
江侨将梯子摆好,动作利落的爬上去。
“小心。”林初秋在下面抱着梯子,眼神担忧,柔声道:“摘些下面的就行,莫要爬的太高了。”
“好。”江侨在爬到一半遥遥应声,手没停歇,一手一个的精准掐下嫩芽。
不一会便装了满满一筐。
这下江侨不仅要在空中维持住自己的平衡,还要分出精力来牢牢抓住篮子,身形顿时微颤,看起来摇摇欲坠。
“阿侨,够了,下来吧。”林初秋瞧着心惊,要是江侨一个失手掉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不你还是将篮子丢下来,先下来就是了。”
“没事。”江侨确实感觉挺轻松的,小时候她父母还在的时候,她性子还是很活泼的,干什么都闲不住,她父亲怕她乱跑乱撞会受伤,闲暇之余会亲自上阵教她一些实用的技巧。
所以别说踩梯子爬树了,就算没有梯子她也能爬的更高。
林初秋不知道这些缘故,但也被江侨自信感染,竟莫名的相信了她,直到看着江侨游刃有余的顺着梯子一溜烟跑下来才心觉后怕。
“下次莫要这般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侨熟练的敷衍着,心下却不以为意。
林初秋不满江侨这么敷衍,瞧她这么不当一回事,闷闷不乐道:“要是爹娘回来知道你是这样为他们采的芽,怕是要念叨好久了。”
早在林初秋刚恢复记忆时,他便托三姨给还在忙着河运父母寄过信件。
二老对他恢复了神志这件事欣喜若狂,也暗悄悄打探起江侨的近况。
林家夫妇和江家夫妇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河上遇到河盗,还是江母舍身忘死的救了他两,这份恩情他们一直记在心里。
虽然江侨近些年太过混账,也因为林初秋受伤一事和她断绝了来往,但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往日还是会偷偷照应。
江侨心中还在顾虑原主之前事迹,但这样想着,一转念间,她仿若回到小时候家人还在的日子,当时的自己也是被人如此关心,只是自从父母从后,在没了念叨她的人。
没想到现在在异世竟然听到了。
对原主来说,其实林家人是邻里也是更为关心她的亲人
江侨心下一软,粲然一笑道:“你爹娘何时回来。”
“算算日子,就这两日了。”林初秋见江侨神色,知道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
“那便好。”江侨掸了掸淡青色衣袍上的落灰
他目光流连在江侨身上,瞧着她与之前相比脱胎换骨的气质,不由叹道:“等他们回来,看见你大变样,怕不是要高兴坏了。”
林父,林母外出运货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桥,既担心她因为背上的赌债自寻短见,又怕她不知悔改孤注一掷再去赌一场。
要是让他们知道出门不过一个月,江侨就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了,大概会以为这是上天开眼了。
“阿侨姐姐,救命。”
人未到声先闻,李小呦喘着气跑了过来,手上还提着布袋,见着江侨仿佛见着救星一般,哇的一声大喊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怎么了。”江侨稳了稳身形,弯腰抱着他安慰。
“阿侨姐姐……”李小呦大口大口喘着气,言语一时哽咽住,这让江侨以为他刚入学堂就被欺负了,不免焦急起来。
江侨追问道,“时不时在学堂被人欺负了?”
这大半个月,李婵的伤病养的差不多了,也能重新开始她的买卖了。
恰巧开春,隔壁学堂扩招学生,李婵一合计,反正岁数也差不了多少,就将李小呦送到了学堂读书,偶尔江侨有空的时候也会指导他的学业。只是她在外干活的时候,李小呦没人照应,他这个孩子又皮,没人看着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是被其他人排挤了?
李小呦咽了口口水,平复了状态,但依旧张口声量止不住放大,嗷叫道:“我完了,阿侨姐姐,怎么办啊。”
“到底怎么了?”
李小呦苦着一张脸:“我踢蹴鞠把老师的家弄坏了。”
“你说什么?”江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给李小呦做的竹子用的料子是最轻巧的打磨也是最精细的。她想不出来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球能将屋子毁了的场面。
“我本来在和玩伴课休的时候在院外踢,但小花不小心提到我脸上了,我一生气,也往回踢,没想到顺着窗户直接窜到夫子屋里去了。”李小呦崩溃:“夫子在写字,溅了他一身的墨水。”
“现在夫子要我去找奶奶,怎么办呀,阿侨姐姐。”
“我不是你阿侨姐姐。”江侨扯唇一笑,松开了揽着李小呦的手,学着前世段子上故意不理人的姿态不再看他,准备逗逗他。
这种小孩子调皮闯祸的事谁小时候都干过,李小呦性子毛毛躁躁的,能干出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是时候让他自己承担后果了。
李小呦傻了眼,完全没有意料到往日对自己最为心软的阿侨姐姐也不管自己了,一个人如遭雷击。
如果阿侨姐姐一直是以前那般混不吝,任由他胡闹的对他好,李小呦也许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最近的江桥不一样,她温和儒雅,会耐心的教他书上没有的东西,让他眼前一亮,学的好她会奖励,也会在他犯错的时候及时纠正。
连这样的江桥也表示不再管他了,李小呦只感觉心头酸胀胀的,很是难受。
他掩饰般一跺脚,大喊一声:“最讨厌阿侨姐姐了!”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江侨没想到李小呦会这么应激,僵持了一瞬,感觉不可思议,她与林初秋对视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小呦他,不像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江侨和李小呦的相处向来是搞怪愉快的,她自然想不明白李小呦为什么突然对她感到失望。
不过一旁的林初秋却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李小呦情绪落差来源,因为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如果江侨突然变成以前那般,那他只会比李小呦更加崩溃。
想到这,林初秋心头一阵混乱,他费力掩下,不断的给自己暗示。
不,不可能,江侨现在已经变了,她永远不会回到之前的模样,永远都不可能。
江侨本来还想林初秋能给自己一个答案,没想到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初秋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最后甚至好像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无法自拔。
她伸手在林初秋面前晃了晃,试图唤起林初秋的注意:“初秋,你怎么了?”
“没……没事。”林初秋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投入,不禁回神朝着江侨温和一笑,巧妙将话题转移:“小呦还是个孩子,遇到事情过于慌张失态也是情理之中,并不是有意如此。”
江侨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支着下巴,认同道:“确实是这样,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遇到事感觉就像天塌了一样。”
在江侨脑补的想象里,李小呦不复以往神经大条的小屁孩形象,而是变成了个心灵脆弱的瓷娃娃。
她忧心道:“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就帮他去学堂与夫子解释一句。”
“现在?”林初秋问道:“阿侨你吃过饭了吗?”
他近日已经摸清楚了江桥的作息,发现她极其痴迷于读书,不仅每日坚持早起看书,甚至一拿起书来连饭都能忘了吃。
他今日来找她不仅是因为要她帮忙采摘香椿芽,还有邀她来林家吃口热饭。
“吃了些的。”江侨扯着谎,扬唇讪讪一笑。她是真的害怕林初秋再对她念叨,就像是唐僧一样,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规劝,让人头大。
“真的?”林初秋不信。
“真的!”江侨说完这句不等林初秋阻拦便冲出巷子,她回首遥遥喊到:“我现在就去找学堂找夫子,初秋你先回去。”
林初秋瞧着江侨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现在的江桥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他也管不着人,不如就这样算了。
他转身回家将准备的饭菜妥善的放起来,等着等下江侨回来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