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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陆虞上云灵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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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落山之后。梁家就收了桌子,一家人回到屋里去。
梁俊彦带回来的烧鸡下午就被家里几个小孩分着吃光了,油纸也被自家狗捡过去舔了又舔。
周勤俭把卤了一下午的猪头肉端上桌,笑道,“咱家这两天饭食真好。”
梁文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夹了筷子猪头肉美美地吃了一口,夸道,“肉卤得香。”
“弟妹手艺一直好。”王小花跟着夸。
小孩子们单独在另一张小桌子上吃饭。梁家下一代一共有五个孩子,老大家生了一儿两女,老二家一男一女。
梁俊永家最大的孩子是女孩,十三岁,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小名叫大丫。老二是男孩,今年十岁,小名叫大狗蛋。老三也是个女孩,六岁,小名叫三丫。
梁俊彦家老大是男孩,小名跟着梁俊永家的男孩排,叫二狗蛋,今年也是十岁,和大狗蛋一个岁数,月份要比大狗蛋小三个月。他家姑娘今年八岁,小名叫二丫。
农村都说贱名好养活。家里孩子多,梁文忠也不费劲给孩子起小名,都顺着叫下去。
小孩那桌,大狗蛋和二狗蛋两人边吃边说,突然就打了起来。
大狗蛋冲着二狗蛋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二狗蛋不让,站起来推搡大狗蛋。
周勤俭心疼儿子,赶紧喊,“干啥呀?打什么架?”
大狗蛋说,“二狗蛋抢我肉。”
“碟子里都是肉。”王小花说,“你再吃别的肉就是了。”
“你打你弟干啥?”
“谁让他抢我肉。”
王小花听了这话,放下筷子,走过去对着大狗蛋脑袋上就是一下,“死孩子,这么多肉,不够你吃的?”
“就非得那一块落你嘴里?”
“不够吃再去锅里盛。”梁俊永板着脸说,“你要是再为一块肉打你弟,我得揍你。”
梁俊彦劝道,“管他们。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二狗蛋哼了一声,夹肉吃。大狗蛋挨了一下打也老实了,继续吃饭。
吃完晚饭,二嫂子周勤俭催着梁俊泽把山里客人的礼物拿出来给大家看。
王小花催着大丫把弟弟妹妹领出去玩。
“娘,我也想看。”大丫说。
“小孩子看什么?”梁李氏把孩子们都轰出了屋子。
梁俊泽回屋,开了柜子上的锁,把篮子提到堂屋。
大家凑在一起,梁俊永掀开布。一下子就瞧见了最上面的透明圆球。
“这就是那个宝贝呀。”周勤俭说,“透亮的呢。”
“树咋弄进去的?”
“不知道。”梁俊泽说,“没见过呀。”
王小花摸了摸水晶球说,“透滑的。”
“这能值多少钱?”
“应该值不少钱。”梁俊彦把上午在镇里的事说了,“他们买烧鸡一下子都买几十只吃,一人抱着一只啃。”
“买东西用金珠子,十分阔气。比二叔家都阔气。”
他说的二叔家是在麻城做生意的旁支。因为家里原先做生意,不好考科举。后来就分了家,他们算主支,剩下的那一支是旁□□个二叔也不是梁俊彦的亲二叔,是堂叔。
一家子围着看了会儿水晶球。梁俊泽又翻了本子给他们看。最后拼了两下颗粒拼给大家看。
“我咋觉得就这个球最好。”大嫂子王小花说。她是觉得就这个值钱,其他的不值钱。
“这颗粒拼也是新奇。”梁俊彦道,“我在镇上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爹,他家和咱们家到底什么关系?”周勤俭问。
“只说祖上是兄弟。”梁文忠说,“其他的也没说。”
“爹,山里人能有这些东西?”梁俊彦说,“怕是不简单。”
“要么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么就是别处得来的。”
“不得是祖上传下来的。”梁文忠道,“老祖宗后来才做买卖发家。听说几个兄弟少年时就走散了。”
梁俊永说,“那就是从别处得来的?”
“他们许是前两年就下过山了。”
梁文忠喝了杯酒,叮嘱道,“以后要是遇着他们下山,只管当客人客气招待了。他们瞧着也都不是小气人,刚从山上下来就给咱们送这么些东西。肯定和咱们有情分的。”
“东西是哪来的就别问了。其他的事也别问。”
家里的人都应下。
晚上,梁俊泽刚躺下,听得窗户边有动静。一颗小脑袋从窗户里伸进来,小声喊着,“三叔。”
是二狗蛋的声音。
“你不去睡觉,跑我窗台下干什么?”梁俊泽坐起来。
二狗蛋从窗户里爬进屋,打开了门,大狗蛋和大丫一起进了屋。
“你给我们瞧瞧宝贝呗。”大丫央道。
“就是。啥样宝贝,也给咱们看看。”二狗蛋说。
梁俊泽笑着说,“赶紧回屋吧。不回去,我可喊你们爹了。”
“三叔。”二狗蛋坐到床边,晃着梁俊泽胳膊,“求求你了,给咱们瞅瞅。”
“就瞅一眼。”
梁俊泽道,“那你们看了,可不许和外人说。”
“要给我娘知道,你们都得挨打。”
“保证不说。”大丫道,“三叔你放心,我嘴可严了。”
梁俊泽开了柜子,把水晶球拿出来。他们没点灯,就在窗户下,借着月光看。
“这么好看。”大丫问,“这是啥呀?”
“我也不知道。”梁俊泽说,“我猜是水玉。”
“我知道水玉。我在书里读过。”二狗蛋说。
家里有田地,梁文忠把家里的男孩都送去读书了。梁俊永和梁俊彦都读过书。大狗蛋和二狗蛋现在都上学堂。
梁俊泽给他们看了水晶球,就撵他们回去,“赶紧去睡,小心被你们爹娘捉住。”
“知道。”
看着三个孩子推开门出去,梁俊泽把水晶球放回柜子里,回了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陆虞早早下山打听情况。想知道后来梁家怎么样了。
到了东望村,他发现梁家和昨天一样,院子进进出出好些人。
陆虞十分纳闷,“怎么还这么热闹?”被土匪抢了,不应该是哭天抢地的吗?
到院子门口,看到里面还摆着席,陆虞更是惊讶。他找了位置坐,边吃边向旁边人打听。
原来昨天来的土匪都被赶猪来的那群人打倒了,还扭送到官府去了。
陆虞十分震惊。那些人也太厉害了吧。
他赶紧向旁边人打听昨天的事,那些人是怎么把土匪打倒的。
“那些人啊。”旁边坐着的中年人说,“他们就是前面山上的人。”
“是梁家的远房亲戚。之前云灵山上有雾,没人能上去,也没人出来。这不雾散了,他们出来了嘛。”
“怪不得敢养野兽呢。人家有真本事的。”
“其实那些拿刀的人不是土匪,是什么独峰派的人,要来杀一个小孩子的。”
陆虞听了很是震惊。独峰派应该是江湖门派,怕是来追杀乌日善他们。他匆匆吃完了饭,把桌上的馒头塞进怀里,又把盘子里的肘子也都揣进怀里。
“你这人,怎么还连吃带拿的?”中年人不满道,“你是梁家什么人?听你口音,外地的吧?”
陆虞带着歉意道,“家里好几口等着吃饭。”
“叔,我先走了。”
中年男人看着陆虞快步离开的背影,和旁边人嘀咕,“吃相太难看。”
“家里等着吃饭也不能拿那么多回去啊。前面衣服都快兜不住了。”
陆虞揣着馒头和肘子,边往回走,边想着事。
陈川和张槐有武功,可他们不愿意当土匪。山上那群人听起来很厉害,本来就住在山里。他想着,要不干脆去找那些人商量,认他们做大哥,大家一起在山上做土匪。
陆虞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办法好。前面叫云灵山的山头可是老大一片山,他们村里的人都来了,那山也够住的。
“哟。”张槐突然出声,吓了陆虞一大跳。
陆虞从怀里掏出馒头和肘子,笑道,“今天日子好,啥也没遇着。”
“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了。”
张槐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把猪肘子拿在手上,到了山洞口,张槐喊乌日善,“少主,来吃肉了。”
乌日善接过肘子,先送给陈川吃,“陈叔,吃。”
“我不吃。”陈川说,“生病得静养,不能吃这么油腻的。少主你吃。”
乌日善听了这话,大口咬着肘子。吃了两口后说,“好吃哎。”
张槐给陈川丢了两个馒头。
陆虞把打听到的事说给陈川和张槐听。张槐听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没想到,追杀他们的人速度这么快,已经找到这了。
“山里不能再呆了。”张槐说。
陆虞问,“你们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哪?”
“不知道。”张槐苦笑,“哪里能躲便去哪里。”
陆虞现下有了别的打算,就把他想去云灵山拉人入伙的事说了。
“你们是名门正派的人,不愿意落草。以后可以住在我们山寨,帮我们看家。算是借住,不算辱没你们名声,也不叫你们干打家劫舍的事。”陆虞想得很是长远。
张槐:......
他心里觉得陆虞真不是一般人。此人做事颇有韧性,属于大胆想,大胆干的人。想了啥就一定会去干。不然也做不出只读了五年书,就从中州跑了上千里去找秋水先生拜师的事。
现在也一样,昨天才开始想做土匪,今天已经开始盘算了。
张槐和陈川自知劝不动陆虞,只好随他去。
陈川道,“兄弟有心。若是真建了寨子,我一定看好寨子。”
陆虞高兴道,“我明天就去云灵山打探一番。”
隔天一早,陆虞拎着根棍子下了山,先是路过梁家顺便吃了顿饭。又顺着前面的路一路往山上去。
“兄弟,你这是要去哪?”田里割麦子的村人问,“这条道只通往前面的云灵山。”
“前面山上野兽多。你莫要去。”村人劝道。
陆虞扬扬手里的棍子,“不怕。只要没大虫,我就不怕。”
“没有大虫还有黑熊呢。”村里人说,“上回我们村里有人上山,差点就被黑熊扑了。”
陆虞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听说山上有个云灵观,我去求求事。”
“求什么?”割麦的村人提着镰刀追问,“你口音是外地的吧?怎么来云灵观求事情?”
“听老人说,咱们云灵观二百年前灵得很。”
“现在都没人敢上山。”
“就求点事。”陆虞不跟他多说,拎着棍子继续往前走。
山里都是蝉鸣和鸟叫声,也没别的动静。陆虞走在山道里,心里发怵,握紧了棍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路行到半山腰没见有什么猛兽,倒是有猴子从他头顶的树上跳过去。
“谁呀?”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陆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四处找了找,看到头顶大石头上站着他前天见过的野兽。野兽背上驮着个穿蓝色道袍的小童。
很快,又有个小孩探出身子,“有人啊。”
陆虞前天见过这两个孩子,和赶猪的一起去给梁家送礼的。
“上回和你们在一起的大人呢?”陆虞问。
坨坨回,“去山里了。”
“你找他们?”
“找他们什么事?”
坨坨心想,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类呀。
“我找他们说些话。”陆虞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坨坨说。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人来找花旗和西觉做什么?
坨坨立马想起风岚被人类欺骗的事,他防备地看着陆虞,“你上山有什么事?”
陆虞想拉人入伙做土匪的事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说,只说,“我听说他们在山下打跑了土匪,十分厉害。想来与他们结识。”
“你们在石头上往下看危险。等我上去和你们说话。”
陆虞吭哧吭哧地爬到石头上,把棍子扔到一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以前山里只有梁佑他们会上来,云善没在山里见过其他人。他靠在铁蛋身上,好奇地看着陆虞。
“你是下面村里的人?”坨坨问他。
“我不是。”陆虞说,“我是中州人。”
“中州在哪?”坨坨好奇地问。
陆虞,“从这往西再走约莫一千里路。”
坨坨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么远?”
“你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我原是北上拜师来的。”陆虞说,“我喜欢读书。想拜娇儿山的秋水先生为师。”
“秋水先生是隐士,才高八斗,好些人都去拜师。我在娇儿山下住了一个月,每日都去山里拜访,秋水先生不曾见我。听说中州大旱,我便准备回家。”
“后来遇到几个朋友,阴差阳错就来了这边。”
云善打开水杯喝了口水。陆虞舔舔嘴唇,冲着云善笑道,“小孩,匀些水让我喝一口?”
坨坨找了片大树叶卷起来,让云善倒了些水在树叶里。他捧着树叶给陆虞,“给你喝。”
陆虞接过树叶,把上面的水都喝了,又说,“再来些。”
云善又倒了些水在树叶上,杯子里的水倒光了。他晃晃水杯,对坨坨说,“没有啦。”
“一会儿去小溪里装。”坨坨道。
云善用的是塑料杯子,透明的。陆虞从来没见过,喝完水后一直好奇地盯着云善的杯子看。
“你看什么?”坨坨挡在云善身前。
“我看他的杯子。”陆虞大大方方地说,“他的杯子透亮。”
“我没见过。”
“什么做的,咋还透亮?”
“不知道。”坨坨说,“这杯子就是这样。”
陆虞也没多打听,问坨坨,“这小孩是小道士?”
“嗯。”坨坨说,“他叫云善。”
陆虞哦了一声,“我听山下人说,山里的云灵观很灵。”
“对啊。”坨坨说,“以前很多人来烧香。”
陆虞心想,来都来了,便来求求神仙降些雨在中州吧。“道观在哪?我想去上香。”
妖怪们这几年见到的云灵观基本都是破落的,没有人类来烧香。突然碰到一个人类说要到云灵观烧香,坨坨十分高兴,“我领你去。”
陆虞跟在云善和坨坨身边,铁蛋和钢蛋缀在最后。
陆虞总是不自在地回头,生怕后面的野兽突然扑他。
“你看什么?”坨坨也跟着转头看。
“我看这两个野兽。”陆虞说,“你能叫它们走前面吗?”
“它们走我后面,我害怕。”
人类都怕铁蛋和钢蛋。坨坨脚步不停地冲后面喊,“铁蛋、钢蛋,去前面走。”
铁蛋从陆虞身边经过,陆虞紧张得汗毛直立。瞧着铁蛋走到前面,他才松了口气。
云善扭头对陆虞说,“不咬人的。”
陆虞啊了一声。这么大的野兽,就算不咬人,瞧着也吓人。
往上稍微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个大菜园里,里面种了好些菜。
“这是你们种的?”陆虞问。
“对啊。”坨坨回。他们离开这几年,小妖怪们把观里打理得很好,每年都种菜、种庄稼。云灵观的库房里都堆着粮食。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陆虞笑着说。
从陆虞上山开始,山里的小妖怪们早把有人类上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山头。在云灵山里玩的坨坨变成人行,早早地带云善到半路等人。
看到道观,云善和钢蛋、铁蛋一起往云灵观跑。
陆虞刚进云灵观就瞧见云善蹲在一个水桶边。
看到坨坨进来,云善拿着杯子跑过去,“坨坨,打开。”
坨坨把杯盖拧下来,云善抱着杯子跑回去,拿了瓢从水桶里舀了些水倒在杯子里。
直接打上来的井水凉,妖怪们不让云善喝这么凉的水。都是提前打好了水放在太阳下晒着。
坨坨在旁边,看着云善灌好水,帮他把杯盖拧到杯子上。
云善接过水杯,重新挂回自己的脖子上。
坨坨去偏殿取了三支香给陆虞,冲着大殿说,“你进去吧。”
陆虞接过香,迈过门槛走进大殿里。他自己点了香,跪在拜垫上。
看着殿里的神像,陆虞有些心虚。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来劝人当土匪的,不是好事。因此,不敢抬头看殿里的神像。
他捏着香,闭着眼睛,心里不住地念,“求神仙怜悯,降雨中州。”
坨坨站在大殿门边,云善坐在门槛上,看到陆虞在神像前跪了好久后才起身,把香插进香炉里。
上完了香,看到旁边的功德箱。陆虞想了想,从兜里把昨天从梁家要来的十文钱都投进了功德箱里。
陆虞走出大殿,看着这一方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问道,“你们就住这。”
“对啊。”坨坨回。
兜明咬着黄瓜,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有人类在,他一点也不惊讶。
云善跑过去要黄瓜吃。
黄瓜被兜明啃得只剩下个屁股,他随手丢在地上。趴在地上的铁蛋起身,和钢蛋一起冲向黄瓜屁股。
钢蛋压着铁蛋的脑袋,不让它往前走。铁蛋撞开钢蛋,叼了黄瓜屁股跑到墙下阴凉地。
钢蛋恼了,追过去打铁蛋。两个闹着出了云灵观。
本来是云善要黄瓜吃的,结果剩了个黄瓜屁股还被铁蛋吃了。他看一眼闹到外面的铁蛋和钢蛋,呆呆地抬起头看兜明。
兜明在云善的脑袋上弹了一下,“走,去菜园子里摘黄瓜。”
“晚上让坨坨做拍黄瓜吃。”
兜明抓着云善的小肩膀就把他提了起来,扛着云善往菜园走。
云善努力抬高头喊,“扒蒜。”他知道拍黄瓜要扒蒜。
“蒜给你扒。”兜明说。
陆虞自觉地找了个板凳坐在廊下,坨坨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你家大人回来。”陆虞说。
坨坨坐在一旁,问陆虞中州是什么样。陆虞也是个爱聊的,和坨坨讲了好些中州的事。
坨坨听得津津有味。又听陆虞说他一路讨钱要买粮食救济乡亲父老。
“你讨到钱了吗?”坨坨问。
陆虞苦笑,“哪那么容易。”
“我一介白身,空口白牙张嘴问别人要钱,谁会给我?只有那些心地特别善良的人愿意舍钱给我。”
“很多人都拿我当骗子。”
“那你是骗子吗?”坨坨问。
“我不是啊。”陆虞说,“我讨钱真就是为了买粮食回去救活乡亲父老。”
“不管哪里遭灾,最苦的都是百姓。”陆虞说,“虽然朝廷会发救济粮,中间还要经过很多手。即使粮食到百姓手里,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活下去。”
“人多粮少,救灾的粮食根本不够。”
“你知道易子而食这个词吗?”陆虞看向坨坨。
坨坨听过这个词,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词的意思简单易懂,交换孩子食用。四个字里包含着残酷、悲凉、无奈......
“这是个不好的词。”坨坨难过地说。
“如果人饿到一定程度,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陆虞说,“易子而食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
“易子而食、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陆虞叹了口气,“我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
“我不想这些事发生在我家人身上,也不想这些事发生在乡亲父老身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挣钱。除了到处讨钱,我想不到其他法子。能讨一些便能换些粮食。粮食就能救命。”
“不然,光我一个人回去,只是给家里多添张嘴。地不出粮食,我回去也帮不上忙。”
坨坨说,“你做得很对,带粮食回去才能救人。”
陆虞苦笑,“可惜凑不来钱。”
云善搂着七八条黄瓜跟在兜明身后走进云灵观。把黄瓜丢到走廊下,云善跑进厨房里,很快就跑了出来。
坨坨看他拿了一坨蒜和一个小篮子。
“嘟嘟。”云善把蒜拿给兜明,“扒开。”
兜明把蒜从中间掰开,再递回给云善。
云善拿着蒜坐在凳子上,开始扒蒜。
兜明拎了个凳子坐在云善身边扒葱。
陆虞自来熟地捡起一根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黄瓜青涩的味道冲进嘴里,陆虞想着,他好些天没吃到黄瓜了。
出门在外,饭食都得花钱。陆虞舍不得花钱,平日里都是买大饼吃,都没舍得花钱买些瓜果。
家里今年种的黄瓜应该也熟了。不知道干旱后,家里还有没有水浇菜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