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刘瑞琳

9、第 9 章

　　一个星期后，柯凌云收到了那笔奖励，总共4000元。她原本计划换一个新的笔记本电脑，但现在辰欣悦找工作不顺利，马上就要交下季度的房租了，只得作罢。

　　同时顾小鹏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个叫杜倩倩的女工跟许红梅交好，许红梅离开广州后曾给她写过一封信。

　　听到这个消息，柯凌云又惊又喜，怪不得她这些年翻来覆去地找都没有半点消息，原来红梅姐已经离开广州了。不过，盛鑫集团自己去过很多次，也托朋友问了几次，怎么就从来没听说有个叫杜倩倩的人呢？看来顾小鹏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萍水相逢，她出于习惯让他帮忙打听，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有了线索。她想起之前对待他冷淡的、甚至有点失礼的态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杜倩倩在郊区新建的厂区，距离柯凌云上班和住的地方都非常远，加上最近公司事多，就决定周六下午去找她。反正工厂周六也上班。顾小鹏说自己刚好那天没什么事，可以开车送她过去。柯凌云同意了。

　　“这个厂区是什么时候建的呀？”柯凌云坐在汽车后座上右边靠窗的位置，问。

　　她习惯坐在这个位置，因为副驾既不安全，而且可能引起与车主有亲密关系的人的不满和猜疑，尤其对方是异性的时候，她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给对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两个月前才落成，我要不是跟他们有业务往来，也不知道。”顾小鹏回答。

　　她坐在后面，他得关注路况，说话不是很方便，同时再次感到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因此语气淡淡的。

　　柯凌云感觉到了。

　　“这次的事情真的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去问过很多次，也托人问过，都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你一问就问出来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也是你运气好，这杜倩倩之前回家生孩子去了，最近才重新回来上班。”

　　柯凌云内心咯噔了一下，原来如此。不知红梅姐现在是否也结婚生子了。

　　到了厂区大门口，顾小鹏说明来意，门卫大叔分外客气，说刘总已经等着了，并引导他们到预留的停车位。

　　门卫大叔带领顾小鹏、柯凌云去车间的路上，刘总和一个30多岁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那女子穿着蓝色的工衣和工帽，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想必她就是杜倩倩了。双方寒暄了一番，刘总带他们去了休息室，对杜倩倩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忙去了。

　　柯凌云迫不及待地问：“杜姐，你好！我是柯凌云，是许红梅的妹妹，你能详细给我讲讲我姐姐的事情吗？”

　　顾小鹏也说：“你不必紧张，杜女士，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见两位“成功人士”对自己如此客气，杜倩倩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端起茶抿了两小口，说：“两位不必客气，叫我杜倩倩就行了。”

　　“红梅刚到厂里时有些郁郁寡欢，和谁都不说话。我和她是上下铺，常常在生活上关心她，告诉她如何和工友打交道，一来二去就熟了，她开始告诉我她的一些事情。她常常提起你呢，说你和你母亲待她特别好。渐渐地，她变得活泼起来。她人特别聪明，反应很快，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然后再教给其他工友，因此不到一年就升为小组长了，大家都很喜欢她。但这引起了她堂姐的嫉妒，她认为自己来得早，而且是她带红梅进来的，怎么说都应该由她来当这个小组长，听说因为这个事，她找红梅大吵了一架，还到处说她的坏话，所以红梅后来就从盛鑫离职了。要是她坚持做到现在，肯定早就当上车间主任了！”杜倩倩不无遗憾地说。

　　柯凌云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有这茬，难怪每次问她红梅的下落，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杜姐，我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盛鑫的呀？”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02年年尾吧。”

　　是了，红梅姐第一次回来是在02年10月份。

　　“后来呢，你们还常联系吗？”

　　“不多，中间聚过几次。她去酒店上班了，以前天天穿工衣不觉得，酒店上班要求每天化妆、穿制服，感觉那时候她好漂亮呀，容光焕发的，特别有气质，就像你一样。说起来，你们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柯凌云莞尔一笑：“我姐姐那时候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没听她说过，不过确实有这个可能。”

　　“何以见得呢？”

　　“女人的直觉……我当时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种种举止和神态就是恋爱中的样子。”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广州的吗？”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我收到她的来信是在04年12月份。信我带来了，你自己看吧。”

　　柯凌云接过发黄的信封，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将信慢慢抽了出来。

　　杜倩倩笑了：“你不用担心，信上说的是好事。我猜红梅现在肯定已经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只不过她跟她父母有些矛盾，不愿意再相见。所以连同你也回避了。”

　　柯凌云如释重负。

　　看着她由满怀期待到兴奋异常到怅然若失再到激动不已，顾小鹏担忧地问：“怎么了？信上怎么说？”

　　杜倩倩不安地站了起来，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误把坏事当成了好事？

　　柯凌云摇了摇头，勉强忍住眼泪，哽咽着说：“我很高兴，姐姐对人生有那么好的规划……她说我一定会来找她，让杜姐一定留着这封信，好告诉我她很好……姐姐什么都考虑到了，我却现在才知道……”

　　杜倩倩也红了眼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不怪你，是我中途结婚生子回家了几年。再说红梅也没有留下地址、电话，你就算早几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顾小鹏则一脸诧异，原来她也是会哭的。他盯着那封没有寄信地址的信封看了看，说：“邮戳是珠海的。”

　　杜倩倩说：“是啊，可是珠海那么大，到哪里去找她呢？”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柯凌云起身告辞，再次对杜倩倩表示感谢：“你肯定是为了实践诺言才再次来到广州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杜倩倩坚持要将信留给她。

　　“你比我更需要它！”她将信塞到凌云手里就快速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