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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奉先殿异相 ...

  •   奉先祭典办的很是顺利,顾景晟一连悬着三日的心总算能歇息片刻。但随着夜色蔓延,寂静取代白日里的喧嚣,顾景晟心下没来由地还是乱了起来,总觉得要有事发生,当晚便又在办事堂过夜,同时也叮嘱尚宗明和蒋玉竺,在戌时至寅时间的五个重械班次巡查照例进行。见主阶大人尚如此警惕,尚宗明与蒋玉竺便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连多日的辛劳,让断烟已久的蒋玉竺又把烟枪摸了出来,全凭这烟雾缭绕来给自己提神。不远处的奉先殿内,此刻正烛光盈盈。听说尚策厅为了此次奉先祭典,特意定下了几辆马车的金烛,每根金烛都有碗口粗细,不算祭典之上的使用,仅奉先殿内,就燃了近百根,所以虽是亥时,但奉先殿亮如白昼,暖如花房。哪怕今夜黑云闭月,仅凭这透出的烛光,也能看清附近一草一木的动静。
      第二个班次的巡查队队长循着烟味,找到蒋玉竺。
      “大人,一切如常。若无其他指示,属下便交接第三班次的巡查了。”
      蒋玉竺点点头,将烟枪朝身后的树身上磕了几下。
      “该他尚宗明盯着了,咱们撤。”
      话虽如此说,但蒋玉竺离开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盯着奉先殿,烛光如白昼,看来今晚兴许又能一夜平安。

      晨起,盖烛宫人出现在奉先殿外。按照惯例,需在日出时分熄灭奉先殿燃烛,并将燃尽的蜡芯收集。之后,这些蜡芯将出现在御制香囊中,由王上钦点赏赐给一众皇室贵人。因而,这份差事宫人们自是不敢耽误。
      经过殿外巡卫的守宁卫队,查过宫人腰牌后,两位宫人方才接近奉先殿。推开殿门,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蒋玉竺刚从办事堂赶来,接替上一轮盯守的尚宗明。但没见到尚宗明的影子,兴许是看到天亮了才放心去了茅房。便又倚在那老位置,远远打量着两位宫人的一举一动。能揽上此等差事的,必是宫中老人。别的不说,偷偷藏些蜡芯残渣,留着自用福泽
      庇佑,又或一倒一卖赚些碎银,都是美事。
      如此想着,便又盯起了这两位宫人,眼见他们倒也默契,自进殿后,便一左一右,从外由内用盖烛勺一一熄灭金烛。就在蒋玉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是尚宗明时,殿内的两位宫人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站在殿外瑟瑟发抖。
      蒋玉竺与尚宗明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赶了上去。
      “发生何事?”
      两位宫人抖如筛糠,只哆哆嗦嗦指着奉先殿内。尚宗明拔剑进入,却发现除了满屋或燃或灭的金烛外,并无异样。
      “你们究竟看到什么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稳了稳心神,声音发颤着说:“大人,牌位,牌位变了。”
      听他这样说,尚宗明和蒋玉竺方才注意到,奉先殿内,蟠龙云纹的紫锦木台上,十三块奉先牌位上的金字全部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暗红木纹。
      “祖宗的字儿呢?”
      蒋玉竺顾不上避讳,失声喊了出来。

      王上独自留在奉先殿,让伺候的宫人都留在外面。没人知道王上在里面想了什么,说了什么,亦或做了什么。除了护殿司外,尚策厅和礼谏厅的太守公和几位参政,也都守在外面,屏气凝神,惶惶于殿内的王上会如何震怒。反倒是顾景晟此刻放松了下来,毕竟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还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的呢?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王上从奉先殿走了出来。一众人连忙再度行礼,头压得一个赛过一个的低,生怕这霉气先吹到自己身上来。但王上并未发一言,只略过众臣快步离开。片刻后,王上身边的李公公快步跑了过来。
      “护殿司主阶顾景晟,跪接口谕。”
      “臣在。”顾景晟身后的尚宗明和蒋玉竺,脸色一变,原本悬着的心更加不安起来,难不成王上这就要降罪下来。
      “奉先殿之异相,事关南盛先祖,更事关王室威严,限期三日内查出眉目,不得有误。”
      “臣领旨。”

      待尚策厅、礼谏厅的太守公和参政们,随王上一同离开后,顾景晟方才进入到奉先殿内。早在这之前,当他听到消息后,几乎是与王上前后脚抵达奉先殿,故还未曾亲自勘验现场。而尚宗明和蒋玉竺,则你一言我一语的,向顾景晟还原着事发前的种种细节。
      “盖烛宫人我扣下了,但感觉不像他们捣的鬼。”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身上携带了什么药水,趁人不备喷在了牌位上?”尚宗明当时去了茅房,并没观察到盖烛宫人,只能寄希望于蒋玉竺,还能回忆起些细节来佐证自己的猜想。但蒋玉竺很快摇了摇头。
      “都不用说我看没看到,你看看这些牌位,摆的上上下下,中间还有这密密麻麻地金烛,要想不被人察觉,还要避开金烛,将你说的那个什么药水每个牌位上喷一遍,怎么可能不被人察觉?别说当时外面有我盯着他们看,就连奉先殿外的那些侍卫们,也都没闲着。但凡一个人动作有异,都是会被立刻揪出来的。”
      顾景晟没有参与两人的推理,只拿起牌位仔细端详着,顾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南盛的先祖牌位,用的都是洪云木,此种木质不易腐不易燃,且陈年洪云木有沁人心脾的木香气,故南盛王室一直以来都用洪云木来打造牌位。但这洪云木千好万好,只有一处不好,那就是材质太过坚硬生脆,工人们无法用木刻工艺在上面落字,所以牌位上的文字需要工人年年用金胶固色。如今消失的,也正是这金胶。而常年附着金胶的洪云木也明显区别于其他位置的洪云木,胶色洇浸,颜色要更深一些,远看也能看出文字样式,这也难怪尚宗明和蒋玉竺刚冲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异常。毕竟,只有常常出入奉先殿,和这些牌位密切接触的宫人们,才能第一时间发现牌位上的异常。
      放下牌位,顾景晟又打量起牌位下的这座蟠龙云纹的紫锦木台,好是气派。
      “宗明,老蒋,我瞅着这木台很新的样子,是最近刚搬来的吗?”
      “也不算最近,比大人进宫早上半个月吧。”蒋玉竺回忆道:“也是尚策厅那帮家伙搞来的,据说是南洋木器厂为奉先祭典敬献的宝物。搬来那天,我正好在这附近巡视,便也撞见了。”
      “做工是够精妙的。”顾景晟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紫锦木台上的每一处纹饰,线条流畅,构图恢弘,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研究这台子。”尚宗明嘟囔着。“就三天时间,那边白骨的案子还没头绪,又来了一出牌文消失,王上这是绕着圈子要咱们的命嘛。”
      “你小子能不能别说晦气话,已经够不错了,至少这一次没死人。”
      “死人咱还能从尸身上找点线索,现在倒好,‘死’的是堆牌位,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怎么查?”
      “别乱说话。”眼见着尚宗明有些失言,顾景晟才开口打断了他。“老蒋说得对,还有时间,别乱了心神。”
      “接下来大人有何安排?”
      “老蒋,你了解这牌位上金胶固色的技法吗?”
      “属下不懂,但找宫内的木金司问问便知。这牌位和金胶年年都是他们派人来维护。”
      “木金司里的工人和其他宫司一样,也是签了官契终身不得出宫的宫人吗?”
      “他们灵活些,要是哪位宗亲贵胄想给自己的祖祠翻新重塑,也能向王上请旨,接了他们出宫干活,但再入宫时规矩繁琐,检查也是相当严苛,宗亲贵胄还要出面担保,所以能出宫的人并不多。”
      “宗明,你带人守住奉先殿,闲杂人不得靠近和进入。老蒋,你陪我走一遭木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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