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眸》拾清茶

2、茉莉花

　　“好，你们先自己练习”。
　　何枫拍了拍衣服沾上的粉笔灰，将手背在身后，眯着眼，走到门口站住不动的某位好学生面前，“嘿!沈雾时，干嘛呢你，愣在这当门神呢？还上不上课了，赶快回座位啊。”
　　老何的突然袭击吓了沈雾时一跳，但他也马上回过神，挑了下眉，掩饰地咳嗽几声，“没..没事。”
　　说完，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周易不断闪着眼色，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同桌，可看对方丝毫不搭理自己，他耷拉嘴角，心里想着，“哎，这人。”
　　沈雾时随手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坐在座位上，背靠椅子，神色晦暗不明略带复杂，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仍萦绕心头。
　　他随意翻数学书，用的力气有点大，书页摩擦发出刺啦声响，但是翻来翻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最后低声轻骂了一声，全身上下两个字‘烦躁’，中间没看过身边的人一眼。
　　由于身边多了个人，秦可晞神经紧绷，不动声色默默往窗边移了下。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刺眼起来尽管如今已经是秋初，顺着窗户洒到桌子上，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感觉还挡不住太阳，她又抬起左手举到眼睛上，埋头解决老师留在黑板上的例题。
　　本来她好好地在数学的海洋里徜徉，突然听到身边人一句若有似无的骂声，她惊住，睁大眼，抬头看向声源，不过手依然放在眉毛处挡着光。
　　沈雾时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翻书的手停住，侧过脑袋直接回视。
　　刚刚离得远没注意其他，现在咫尺距离，认识到这位新同学的确很漂亮，皮肤细腻白净，五官立体到其实具有攻击性，薄唇似是涂了唇膏在阳光下水嘟嘟的，很有魅惑感，很吸引人。
　　如果用一种花形容，那一定是烈焰的红玫瑰。
　　可这一切对于沈雾时来说，远不如她的一双眸色偏栗棕色的眼睛给他的震撼力大，如此近距离对视，他心脏骤停——为什么，一看到这双眼，就会产生一种熟悉感。
　　空气凝滞，两双眼于空中对视，秦可晞也体会到同桌的逆天颜值，鼻梁上的一颗小痣别有韵味，下颌线流利，嘴唇薄厚刚好，那双桃花眼眸色如墨，摄入心魄，让人沉溺。
　　“沐哥，最后一道题答案是不是2，老何出这么~”，周易转过身正巧看见俩人对视这一幕，脖子后仰，斜视地打量后桌俩人，‘难’字卡在喉咙。
　　他敲了敲桌面，“沐哥，沐哥，你在听我讲话嘛？不是，你俩干嘛呢？”
　　沈雾时撇过头，啧了一声，抬眉看了面前这个傻子一眼，不耐烦地回答，“没做，不知道，没事别转过来。”
　　‘傻子’嗅到一股生气的气息，连忙转回去，心里疑惑——咋了这是，难道在老高那里受气了？想不清楚为什么，他突然又想起曲大小姐，往讲台看看，好的老何不在，抓起手机就开始连环轰炸。
　　私聊对话框:曲大小姐
　　是易不是一:大姐，我劝你别搞事啊，冲动是魔鬼。
　　曲大小姐:你叫谁大姐呢，死老头。我冲动什么了，我就要个人家联系方式，又不吃了人家。
　　是易不是一（老血卡在喉咙，暴躁版）:你这比吃了人家还吓人，我告诉你啊，人家一看就是内向的孩子，跟你这朵霸王花不一样。
　　曲大小姐:嘿，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感兴趣。还有什么霸王花，本小姐美艳毒玫瑰，毒玫瑰和茉莉花刚刚好，ok不?不跟你这种低俗人士讲了，本小姐要去绽放美丽了。
　　周易狠狠被气到，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猛地转身，跟新同学语重心长地叮嘱，“小秦同学，我跟你说，要是后面有个叫曲宝依的女生来找你要联系方式，来骚扰你，你千万别搭理，不然就完蛋了。”
　　秦可晞维持原来的姿势，只是脖子到耳根有点红，礼貌告诉她回答要盯着别人的眼睛，“啊？为什么?”。
　　尽管以她的性格，一个陌生人贸然来要联系方式，她百分之八十不会理会。
　　周易被这么直接盯着，也愣在原地，有一大问题梗在心头——我靠，拥有攻击性长相的人，为什么声音是软萌萌的?还有，她这眼睛像是星河，澄亮又充满对外界的好奇。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这样的仙女要是被曲宝依祸害了可怎么办。
　　沈雾时用笔打斜前桌放在自己桌上的胳膊，“都跟你说了，叫你没事别转过来，现在是上课时间”，又用命令的语气，“转回去。”
　　“不是，我那么大一个阳光随和的兄弟去哪儿了?今天怎么的，哪个不长眼惹到你了，这么凶”，周易切的一声收回胳膊，他看看沈雾时，又看看继续低着头躲太阳的秦可晞，“哦~你不会是...”
　　沈雾时肉眼可见慌乱了一下，手捂住兄弟的嘴，“转回去听到没有，脑袋要不要了”，略带威胁之意。
　　周易觉得很难得，觉得有意思，“沈雾时，你慌什么？不是，从老高那回来你就不对劲，难道老高骂你了？”
　　“老...老高?没有”沈雾时发现自己刚才会错意，想多了——呵，果然这人得是傻子，“我数三下，再不转回去，信不信我让你转不回去。”
　　这威胁的意思太过直白，想到对方可是学过格斗术的专业人士，周易一秒钟都没犹豫，噌地一下转回去，拍拍自己胸脯——差点小命不保。
　　随着周易转回前排，后排又安静下来，沈雾时没有再继续翻书，而是不避讳地侧着脸打量身边的人。
　　秦可晞在听到周易喊‘沈雾时’的时候，思绪就已经从数学题里面出来了，脑中闪回办公室何枫的话——我们班有个鬼小子叫沈，他姓沈，那有可能就是何老师说的那个学霸。
　　长久的黑暗，一时重获光明，使她对这个世界感到害怕陌生不习惯，但又充满无比好奇，所以在家恢复的那段时间除了抽时间学习，更多的就是打印了满桌子彩照认识这个她已经生活了十六年但又只有少数印象的世界。
　　“我们班就只有你一个人姓沈吗？”，秦可晞放下手，用她不知道对别人冲击力多大的深邃眼眸看着同桌，压着声音轻轻的问。显然没意料到旁边的人会突然转过来盯着自己又问问问，沈雾时有点意外，出于一些原因，他没有回视，看着少女在阳光下发光的头发，笑了一下，“是。为什么这么问?”
　　秦可晞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笑了，不过她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的确符合刚才周易说的‘阳光’，“何老师说班里有个姓沈的学霸”，她指指前排的周易，“他喊你沈雾时，我就好奇说的是不是你，但是我不清楚班级里大家叫什么。”
　　想起来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秦可晞微笑，“你好，我叫秦可晞，晨露未晞的晞。”
　　晞字一出，沈雾时将视线从头发移到少女的眼睛，“秦可晞....你很喜欢阳光吗？或者说光明”，他小声地重复可晞两个字，仿佛希望从这两个字里面读出什么，一句句‘阿沐’涌进耳膜，脑中也不断闪现一个女子温柔的脸庞。
　　秦可晞大喜，不可思议露于表面，“嗯。不过与其说喜欢，更多是渴望，渴望光明，所以我叫秦可晞。”
　　渴望...沈雾时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眸色如墨的眼睛更加深沉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你很怕阳光，你一直在躲。”
　　秦可晞像是被戳破了秘密一样垂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猛地抬起头，“因..因为我曾经是...”
　　叮叮叮，下课铃响起，何枫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拿起讲台上的东西，扶了扶眼镜，盯着最后一排的某俩人，“沈雾时，你过来一趟。”
　　话被打断，秦可晞没再说下去，她转正身体，又拿手挡着眼睛，“老师喊你。”
　　沈雾时也没再问什么，起身走出教室，不过问不问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他好像已经窥探到了些什么隐秘的东西。
　　噔噔噔，敲响办公室门，沈雾时直接走到何枫桌旁，语气平淡，“何老师，你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枫将旁边的空椅拉过来示意他坐，“是这样的，目前要等月考后才可以换位置，所以秦可晞得跟你成为一个月的同桌，她情况有点特殊，而你在投入自己的学习之外，肯定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老师就希望你这一个月可以在学习上多帮助一下她。”
　　沈雾时显然很意外老何找他是为了这件事，他略微不正经地回答，“老师你这么肯定我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啊，我可是时不时写检讨书的人，你不怕我把人带坏。”
　　何枫看学生不按常理出牌，动手打了对方肩膀一下，“嘿你这小子，少跟周易学这些语调。你以为你说带坏就带坏啊，你当你自己是谁呢？少贫嘴，就说你有不有空帮一下同学。”沈雾时手握空拳放在嘴边咳几声，大笑出来，“对不起老师，是我不对。可以当然可以，就是有个问题，我想教，新同学不一定问啊。”
　　“这你不用担心，那孩子我了解，有问题，旁边坐个学霸，一定会问的。好了，就这样，你给我回去上课。哎~等等”，起身准备离开的沈某人又坐下。
　　“差点忘了，这个表拿回去填了，虽然说竞赛咱们学校比不过复阳，不过还是可以参加试试。这比赛如果你获得了第一名，那离保送又进了一步，以你的实力，老师还是很看好你的。”
　　沈·寄予厚望·雾时接过报名表，鞠躬离开办公室。
　　....情况特殊....渴望光明...沈雾时在心里不断发问，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被他默默否定，“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走到后门，他停下脚步，看到同桌认真埋头看什么东西，当然依旧拿手挡住阳光。
　　“既然怕阳光，把窗帘拉上啊”，沈雾时站在自己座位上，凭借手长轻松拉上窗帘。
　　察觉到有人走进的时候，秦可晞已经把看的书合上，挡住了大半，所以沈雾时啥也没看到，就看到书名一个‘明’字，书名最后一个字是明的多了去了，他没有在意。
　　阳光被大量挡在窗帘外面，亮度较之前暗了，秦可晞找回了一点曾经的感觉，心里莫名失落，她抬头望向旁边站着的人，眼眸亮亮地直勾勾盯着，“谢谢。可是拉上窗帘就暗了下来，我也不喜欢，其他同学也是需要亮的。”
　　有阳光进来要用手挡住，阳光被挡住了又不喜欢，这种无理的要求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理会，沈·不正常·雾时点点头表示有道理，又拉开窗帘，“我们俩换个位置。”
　　“啊？”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雾时行动力拉满，连人带椅子抬起来，往自己位置处移，就这样秦可晞被安置到了靠走廊的位置，而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自己的同桌。
　　明白好像没有换回去的可能性，秦可晞将自己的书推过来，又准备把同桌的书移过去，但是没成功因为被某人阻止了，她不理解抬眸看人，眼睛里的疑惑满得溢出来，明眼人一眼看出她在表达什么。
　　沈雾时嘴角上扬，觉得莫名可爱，“不用这么麻烦，我不用教材书，”他从自己桌肚里抽出一张数学竞赛卷，“我写这个就好。”
　　秦可晞懵懵的，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下节课是物理，你拿数学干什么?”沈雾时绷不住笑了出来，挺直身体，他很高肩背很宽，微侧身可以几乎挡住秦可晞，“好了，别想了，要上课了。”
　　他话说完，上课铃就响了，浑身散发理科气息的物理老师走上讲台，开始讲课。
　　“哦”，秦可晞安静给与回答，翻出空白的物理课本，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板，一旁的沈雾时写完两道选择，随便一撇注意到同桌毫无痕迹崭新的书，又抬头看了看老师讲的章节，呆滞了一会儿“你...你还没学过这章节?”
　　虽然还存在对方是换了本新书的可能性，他还是问了出来。
　　“嗯?”，全身心沉入课堂的秦可晞听到旁边人的询问，反应了一下对方说的话，良久才回答，“对啊，这不是这学期新的内容吗？”
　　‘她情况特殊....在学习上多帮助一下她’老何的话突然闯进脑海，沈雾时恍然大悟，“哦没事，就是我们一到五班早开学一个月，已经把这本书重点章节学完了，其中包括现在讲的这章。所以现在算在复习，思维就比较跳跃。”
　　“啊？可是...我还没有学高二的知识”，秦可晞瞬间茫然无措，语气比之前更软，似乎略带哭腔，她眼眶逐渐红了起来，“那其他课也是一样吗？”
　　见到她这幅模样，原本的‘是的’卡在喉咙里，沈雾时靠近少女，拿起她的书，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没事，也没差多少，我教你。”
　　突然的靠近让秦可晞愣住，高大的阴影覆下来使她的视角又暗了，往年的经历练就出她惊人的听力、触觉和嗅觉，距离拉进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少年衣服上的茉莉清香，淡淡的但很好闻。
　　那一刻，她的世界被茉莉花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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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得到亲爱的小秦同学原本是盲人叭，所以她不习惯也害怕周围的一切，所以会有点点内向啦，外界感知力也比较迟缓哈
小秦是自卑的哈，她想告诉沈雾时是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理解自己的人，所以在沈雾时说她是不是渴望光明的时候感到惊讶喜悦。
周易:什么情况？我兄弟被夺舍了？!
按秦可晞之前很少跟外界触碰的经历，她很容易动心其实，也不容易动心，都有道理叭，看我心情写。
还有有点着急因为学业嘛她很在意
沈雾时就是因为他的一些家里情况，他很关心在意了解眼部疾病问题，所以心思敏感了一点点，对女主的熟悉感，尽情猜吧，后面会说为什么的。男主也是阳光随和的性格，是会愿意教女生解题的。这里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