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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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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二十五。”
周宴之点了点手腕上的表,“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温颂立即坐起,但还没完全睡醒,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凌乱不整的睡衣,还有后颈掉落一半的抑制贴,呆呆地望着周宴之。
“去洗漱。”周宴之又说。
温颂恍然回神,连忙下床。
慌乱中拖鞋都穿反了,周宴之俯身帮他,被他拦下,“我自己来,谢谢先生。”
两个人靠得很近,周宴之闻到浓郁的铃兰香,微微顿住,指尖蜷回。
温颂低头逃向卫生间。
周宴之本不该擅自进入omega的卧房,可他在隔壁都听到温颂的闹铃响了两回,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颂还没有醒的迹象。
其实不喊他也可以,让技术部把外派对接时间推迟一天就行,但温颂一向守时,从不迟到早退,再加上第一天实习,意义重大,周宴之想了想还是叫醒他。
一进来就看到被子鼓了个包。
记忆里那天清晨,温颂也是这样,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只不过那天的温颂浑身红痕,后颈还有临时标记留下的齿印,周宴之碰一下他,他就微微发抖。
想到那个画面,周宴之眸色发黯。
转身时看到床头柜上的强效抑制剂和止疼药,他脸色更差。拿起止疼药,看到上面写着“孕期特定镇痛片”,他也没完全放心,用手机拍下,余光扫过一旁,还有两片干瘪的薄姜片,不知何用。
拍下来,一齐发给朋友。
温颂洗漱飞快,不一会儿就冲出来换衣服,周宴之下楼让保姆加热牛奶。
八点三十三,温颂坐上餐桌,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拿着牛奶杯,左右一大口,吃得差点噎住,把保姆阿姨看得眉头直皱,“慢点吃,慢点吃,迟几分钟不要紧的。”
周宴之在一旁看他,没说什么,低头点了几下手机。
温颂紧赶慢赶,在八点三十七分的时候上了黄师傅的车,周宴之站在院门口,温颂扒在车窗上朝他挥手,“先生再见。”
周宴之朝他点了点头。
车窗一关上,温颂就变了表情,转过身,焦急地望向黄师傅,央求道:“黄师傅你可不可以快一点?我要迟到了。”
黄师傅爽朗地笑,“好啊。”
最后赶在八点五十八分,抵达云途。
温颂连声感谢黄师傅,拎起包就冲了出去,黄师傅在后面喊:“小心,看着脚下,别摔倒了!”
刚跑到电梯门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了谢柏宇。
谢柏宇穿着一套枣红加浅灰的运动服,头戴耳机,朝他眨了下眼。
“好巧,你也踩点到。”
温颂朝他腼腆一笑,“学长早上好,我……我平时不踩点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没听见闹铃。”
“没事,大不了扣点全勤。”
温颂心想:我可不能被扣全勤,一分钱都不能少拿的。
踩点来的人很多,最后一分钟,不少人急匆匆地涌了过来,五部电梯同时运作,等待的时间里,温颂状若无事地张望四周。
云途大楼是前些年新建的,一共二十五层,里外崭新,有宽敞明亮的中庭,随处可见的绿植点缀,阳光从天窗洒下来,让整座写字楼少了几分压抑,空间更加舒展。
也许有周宴之的滤镜在,温颂看哪里都觉得好,云途简直是他的梦中情司。
其中一部电梯霍然打开,人群攒动,越来越挤,温颂有些胸闷,余光瞥见最里面有一部没人等的电梯,正要走过去,就被谢柏宇按住了肩膀,“那不是咱们坐的。”
谢柏宇指了指电梯上的金属字。
——总裁专用电梯。
温颂诧然,旋即倍感失望。
原来周宴之不坐普通电梯。
他还以为有机会能在电梯里偶遇,昨晚睡前还在想,要是在电梯里遇到周宴之了,该怎么打招呼,结果是他想得太多。
电梯里遇不到,周宴之也不吃公司食堂,他是技术部的外派小喽啰,连经理都不一定能天天见,何谈总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被谢柏宇推进了电梯,“学弟,快进来。”
温颂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谢柏宇安慰他:“没事,刚刚群里发通知,说对接时间改成九点半了,让我们先去17楼会议室等他们。”
“啊?”
“你没看到吗?半个小时前通知的。”
“那就好。”温颂松了口气。
“早知道我就多睡二十分钟了。”谢柏宇对着电梯厢壁理了理头发。
他挑染了两簇黄色头发,看起来十分不羁,见温颂目光好奇,问他:“怎么了?”
温颂小声说:“学长,你一点都不像程序员,像……像模特,很潮的那种。”
“我也觉得你不像程序员。”
温颂一愣:“那我像什么?”
谢柏宇学他的语气:“像……像高中生,很乖的那种。”
温颂噗嗤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
到了会议室,和余正凡会合,没过多久,对接的人就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不是公共的格子间,是一个二十几平的办公间,有门有落地窗有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桌椅电脑配置齐全,还有折叠式午休椅和绒毯。
谢柏宇环顾四周,“嘶”了一声:“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怎么了?”温颂问。
“这条件也太好了,虽然我知道云途待遇好,但是对外派也这么好?简直和云途找我们合作一样不可思议。”
“为什么找我们合作不可思议?”
“大公司都有自己长期的合作方,我记得云途一直合作的外包是众吕,对吧老余?”
余正凡把包放到桌上,点头应是。
“众吕的老板和云途的周宴之有私交,基本上项目都被众吕承包了,轮不到我们喝汤的。结果这一次是云途主动找到我们,经理一开始还以为诈骗电话。”
冷不防听到周宴之的名字,温颂的心漏了一拍,他想起昨晚乔繁的话——
[外派到云途,这也太巧了,不会是他安排的吧?]
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萌生就被温颂否决,实在太自作多情,就像他说的,先生才不会为他安排这种事,除非星星从天上掉下来。
项目总监过来跟余正凡沟通了细节,数据库迁移,也不算复杂,签了保密协议,就可以开始研讨迁移方案。
余正凡是个干实事的人,来之前就把方案初稿准备好了。总监派了一个工程师过来和他逐页沟通,温颂向余正凡要了word版,拿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边听边记,竖起耳朵,表情严肃,手指飞快敲击。
谢柏宇则在一旁玩手机。
时间一晃而过。
“歇一歇,”谢柏宇买了咖啡放在温颂手边,劝道,“这是老余的事,咱们等结果听指挥,你不用跟着忙。”
温颂笑着说:“没事,我顺便学习。”
他刚拿起手边的咖啡,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周宴之的消息。
[十点了,记得喝茶。]
这条突然的消息吓得温颂连忙放下咖啡,从包里拿出阿姨泡的红枣枸杞茶,对谢柏宇说:“我喝这个,我……我喝咖啡会不太舒服,不好意思,谢谢学长了。”
“枸杞茶,”谢柏宇皱了皱脑门,“小小年纪就开始养生了?”
温颂讪笑,眼神不自觉游离到周宴之的消息上。
他给周宴之的备注是“先生”,他们上一条消息是五天前,周宴之告诉他:[晚上有应酬,阿姨做饭。]
再上一条是九天前,周宴之问他:[周末有空吗?我带你做孕检。]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聊天方式。
乔繁对此评价,周大总裁真是公事公办。
温颂却能看出关心和尊重,至少周宴之有在认真对待这段婚姻,他很荣幸。
他回复:[谢谢先生提醒,我正在喝。]
周宴之又发:[每层楼都有茶水间,茶凉了就去添点热水。]
温颂咬着杯沿,忍不住傻笑,被谢柏宇瞧见了,“干嘛呢?”
温颂大窘,连忙起身,“我……我去添点热水。”
他给周宴之回复:[好的。]
其实水杯的保温效果很好,枸杞茶到现在还是热腾腾的,可周宴之让他加热水,温颂就去加热水。
就像乔繁曾恨铁不成钢说的那样,他是周宴之的盲目崇拜者,盲目到哪怕周宴之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深信不疑。
他捧着杯子出门,身上挂着贴有“外派”二字的工牌,问了路,找到茶水间,刚要打水,身后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温颂回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瞥见他工牌上的“外派”,眼神瞬间变得居高临下,走到温颂前面,先一步点开了热水键。
温颂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可他一向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反正是几秒钟的事,他就站在旁边等。
那人扫了他一眼:“众吕的?”
“我是培胜软件公司的。”
那人像是没听清:“什么?”
“培胜,先锋科技园里的一家公司。”
那人大概没听说过培胜,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温颂:“干多久?”
“三个月,”温颂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叫温——”
一个“颂”字还没说出口,那人就拿着杯子走了。
“真没礼貌。”温颂小声嘀咕。
从小经历太多白眼冷待,温颂已经习惯,并不在意。他拧开保温杯,见里面还有满满一杯,于是站在咖啡机边,大口大口地喝了半杯,才去接热水。
虽然肚子鼓鼓的,但完成了周宴之的任务,他觉得很开心。
他抱着满满一杯红枣枸杞茶回办公室,等待一个小时之后周宴之的消息。
可他一直等到十一点零五分,周宴之也没给他发喝茶提醒。
聊天框反复点开,还是空空。
温颂有些失落。
失落后又开始自省。
他又犯了抱以期待的错,明明领证那天就反复告诫过自己:先生只是出于好教养和责任心,以及为了宝宝,才对你好的。你别不识好歹,真的把先生当成了丈夫,企图得到些什么,那先生就更看不起你了。
每天都提醒自己,结果因为一条消息,他就忘了形。
真没出息。
他重新收拾好情绪,继续工作,可没过几秒,电话突然响起。
是周宴之。
他忘了身边还有人,拿起来就接。
“忙吗?”周宴之问。
“不、不忙。”
“我做了午饭,车停在楼下,要不要下来吃?”
温颂呆住,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还是……你想和同事一起吃食堂?都可以,食堂在七楼,口味还不错。”
正好这时候,谢柏宇走过来,对温颂说:“学弟,到吃饭时间了,咱们是吃食堂还是出去吃?我看对面有一家酸菜鱼,排队的人很多哎。”
温颂两头难顾,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周宴之似乎听到了,半晌,语气平淡地问:“酸菜鱼,你想吃吗?”
“不想。”
谢柏宇疑惑:“啊?”
温颂腾的站起来,“学长,我……我家人给我送了午饭,我下楼吃了。”
他朝谢柏宇歉然一笑,又对余正凡说了声,然后就急匆匆跑出了办公室。
等电梯的时候,他已经在深呼吸了,心跳太快,身体几乎不能负载。
电梯之间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时事新闻:近日,一颗壮观的火流星坠落在菲律宾吕宋岛附近,美国航天局表示,在它进入地球大气层的几个小时前……
温颂无暇去听,走进电梯直达一楼,他跟随着周宴之的指示,在地面停车场的角落找到了周宴之的车。
他又做了一遍深呼吸,然后打开车门,看到驾驶座里的周宴之,目光交汇。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