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异乡》酉星洒雨

55、虫群

　　变色龙看她不说话，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好心去提醒她。

　　他转过头去看着旁边的钟小艺，钟小艺从他那黑洞洞的脸上莫名地读出了一丝期待。

　　“你说要带我参观校园的？我们去天文台。”

　　天文台！

　　【您的任务是，阻止一位特殊人士登上天文台】

　　淹没在记忆中的主线任务突兀地被想起，苏井几乎在一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她不会允许她深爱的世界在她眼前毁灭，绝不允许梦中的情况发生。那些火流星……

　　火焰在她的左手处跃动，跃跃欲试，她强行按耐住那股烧光一切的冲动，看见钟小艺对变色龙摇了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不要相信任何人。”李牧的话再一次跃入她的脑海里。

　　“你们关系还挺好。”苏井看着他们两个。

　　她突然意识到，虽然这里的一桌子人都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是，钟小艺和变色龙才是真正的同类，隶属同一个阵营。

　　再加上那个请假在家杳无音讯的纪泽远……

　　特殊研究调查组里，四个人，有两个都是感染者。李牧暂且不明。

　　这日子没法过了！苏井在这一瞬间有些抓狂，甚至有点想摆。

　　你们不就是想统治世界吗？好！统！不是想成神吗？我来，我送你们每一个都进采集塔。

　　钟小艺感觉到苏井身上正散发出一股莫名的低气压，那股能量声势浩大，她连忙撇清关系。

　　“他威胁我去的！我不是自愿！你不知道他刚刚那个样子，吓人得很！”

　　苏井勉强冷静了下来。她看着钟小艺柔软的脸庞，眼前的女孩发丝稍微有些凌乱，额角也出了汗，正一副紧张的样子看着她。

　　一想到小艺未来也有可能变成某种脑袋里只剩下进化的“怪物”，她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忍。

　　“我相信你。”她对钟小艺说着，语气里有安抚的意思。

　　“你去天文台做什么？那里不对外校人开放，对我们研究所里的学生都不开放。”苏井转头对着变色龙说。在不能确定他就是特殊人士的情况下，还是先探探口风。

　　“找人。”

　　钟小艺听到他再次重复着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找什么人？”

　　“一个男的，高个子，长头发，看起来比较瘦削。”变色龙直接和盘托出。

　　“高个子长头发……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什么远。”

　　“......纪泽远？”苏井搜索着她脑袋里的人名，甚至还包括红榜上被她记住的一些。

　　然后她艰难的发现，以远这个读音结尾的人名并不多。

　　变色龙似乎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一团黑雾一样的脸部收缩了一下，似乎在吞咽口水。

　　钟小艺很震撼，苏井也很震撼。

　　昔日的和平表象在露出其下狰狞丑陋的阴影之时，简直像是个笑话。苏井神色微变，她不知道为什么变色龙对特殊研究调查组里的这几个人如数家珍。

　　此时此刻，她颇有种“眼见他楼塌了”的感觉。

　　“你找他干什么？”

　　“我也想进研究所……”变色龙回答她。

　　为什么这些感染者都在研究所内部？研究所里究竟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不知道李牧来自哪里，这样一想，除了知道钟小艺是奶奶带大的，而纪泽远是因为某项专业技能被特殊扩招进来的成员以外，她对这些人几乎是一无所知。

　　虽然这些人应该对她也一无所知，都是研究所的同学而已。平日里一起上课，谁也不知道谁的来历。

　　局势似乎真的从那日的提醒起就变得混乱了起来。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行动，又该怎么做。

　　【离开表象，直抵内核】

　　视野中有字浮现，是对她的提示，苏井做了个深呼吸。

　　“苏苏，你没事吗？”钟小艺看她面色不虞，关切的问她。

　　她摇了摇头，看到钟小艺把手伸了过来。

　　她的手心里是几行小字。

　　“你的同伴正在遭受精神冲击，请注意她的心理健康。”

　　“我在刚才，也感受到了对于能力的渴望。”钟小艺对她说。

　　“但是，苏苏，我的第一颗心，是你给我的。我到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她示意自己胸口的位置，苏井知道那里此时正跳动着一颗真正的心脏，虽然这颗心脏同样会在不久之后，被一颗硬质的、种子形状的东西取代，成为她进化后的证明。

　　她知道钟小艺在说什么。她给她的那枚稻草人之心，那颗淡青色的种子。

　　“我愿意对你无限的坦诚我的想法，以及……那句请求永远有效。”她是指在警局的时候，她对她说出的请求。

　　——“如果真的有那么有一天，我希望结束我生命的人是你。”

　　她隐藏的台词是“如果，我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好。”苏井回答她。

　　一旁的变色龙不明所以的呆在那里，苏井看了他一眼，问他，“如果我们不带你进天文台呢？”

　　没有回音。

　　苏井一瞬间有种没来由的危机感，她不顾饭桌的距离，伸手抓住变色龙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被攥紧的只是袖口的纤维料子，而衣服里的人——他此时正像粒子一样一点点消散着，整个人好像被定格在了原地，却又好像仅仅只是残留下一个影子。

　　那几件衣服随着他消失的动作轻飘飘的垂落下来，落在了地上。

　　钟小艺惊讶地看着旁边的座椅，刚刚还有模有样的变色龙，一瞬间只剩下几件衣袍留在原地。

　　衣服里似乎有一张纸，钟小艺将它拿起，放在二人中央。

　　“嘿嘿，骗你们的，逃跑咯~”

　　纸条上写着这几个字。

　　苏井扶额，她感觉自己的额角上现在一定在爆青筋。钟小艺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生气。

　　“我就说，不如直接拿他的种子更方便！他跟我在这里掰扯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心烦了。”钟小艺对苏井说着，似乎在懊恼为什么没有直接采取强制措施。

　　苏井惊讶于她的态度，钟小艺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混不吝”。

　　“那咱们……下次？”她试探着问钟小艺，看到她眼睛一亮。

　　“刚才我看到你的提示语，先知能力可以升级。”

　　“是的，而且你的火焰净化效果很好，先知直接变成了真正的先知。刚才我和变色龙对话的时候，它帮了我的大忙。”

　　苏井迟疑着，“必须要一把火烧了，才管用吗？”

　　“不，苏苏。让我来。”钟小艺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一丝厉色，苏井看着她，心里有点毛毛的。

　　“我们都是女生，我不能总是让你来保护。”钟小艺对她笑着，苏井感觉到她身上似乎有什么内在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这让她的气质从最初那个青涩开朗的女孩，逐渐开始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起来，如今的她，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那是一种独属于“先知”的魅力。

　　“我想要升级我的能力。你的净化种子很好，但它不是我这个路数的。”

　　“但是......那不是能免疫负面效果吗？”苏井问她。

　　“不一样的。”钟小艺摇了摇头。“进化是一条凶险的路，也是一条凶狠的路。”

　　“净化种子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体内碰撞，反而更危险。而且，难道总是让你来替我‘净化’吗？”

　　“五级以上的感染者，会有新的机会——一次重新选择他们命运的机会。”

　　苏井讶异，刚才还沉重的心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冷。

　　她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自己身边的朋友也变成行尸走肉。

　　五级以上，重新选择……

　　系统没有告诉她更多，研究所的信息相对滞后、毫无力度，这些感染者反倒每一个都个性鲜明，有更多直给的信息。虽然孙齐明来势汹汹，确实带给她一定的冲击，但是现在小艺也是感染者，她莫名的对这个阵营多出一丝熟悉感。

　　“你确定自己能保持意识清醒吗？”苏井问她。

　　“保持不住，我就会去找你…”钟小艺绕过那些桌椅，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轻声说着。

　　苏井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瞬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但是钟小艺的触碰一触即收，她很快的向外走去，背影融进了食堂门口那一片金色的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