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5章 无处可去 ...
-
冯赢揣着刚赢来的白银,踏出了芙蓉坊。
虽夜幕降临,街上却是灯火通明,灯火映照在脚下的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眼前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小贩们也大声吆喝着,吸引路人驻足观看。
冯赢又扯出那枚铜板,试了一试,不出所料,又是反面。
他无奈地摇头,顺着人流向前行走,想找一家客栈填饱已经饿扁的肚子。
走了不过片刻,他就闻到了阵阵的饭菜香味,肚子空空的冯赢被勾得馋虫上来了,他站在客栈门口向大堂望去,里面很热闹,有不少食客,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就这家了。
冯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店小二立刻迎了过来,弯腰问道:“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你们这最贵的菜,给我上五道就可。”冯赢当下是不愁没钱花了,应该趁早享受了才是。
他大手一挥,“最贵的酒也给我来上两斤。”
店小二暗自想道,又是一个出手阔绰的,这人瞧着瘦瘦弱弱的,长相倒是有几分英俊,气质温润,眉眼含笑,倒是颇有些贵公子的气质。
但是此人的穿着怎么这么寒酸?
店小二心中暗忖,面上倒是丝毫不显,毕恭毕敬地回应冯赢道:“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冯赢一身的粗布麻衫,赶路时还被山上的荆棘树枝划了不少口子,走起路来四处漏风,瞧着甚至还不如店小二的穿着。
冯赢却是毫不在意,穿什么不是穿呢。
他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一个人多的场所,都要扯出腕间的红线,抛下铜板试上一试。
从冯赢无奈的摇头中,就知晓了这次的结果又不是如意了。
没多久,店小二提着一壶酒和几盘好菜上了桌,饭菜的香味直冲到了冯赢的鼻子里,惹得他胃口大开。
自从冯赢离家之后,好久没吃得这么丰盛了,他闷头大快朵颐。
冯赢人瞧着瘦弱,饭量却是不小,这几道菜几乎都吃了个精光,酒也被他一扫而空,撑得他肚皮圆润了不少。
酒足饭饱,冯赢属实是有些困倦了,他结完账后打着哈欠,走出了客栈大门。
天色已晚,街上已不像方才那样熙熙攘攘,只有零零星星的人群来来往往,又各自散去。
“今晚去哪里歇脚呢?”脑中像是混了一团团轻飘飘的云雾,糊住了他的意识。
醉意冲进了他的头脑,许是风寒作祟,他的脑子隐隐作痛,仿佛是被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他捂住有些闷痛的头,扶着墙,转身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
冯赢无力地蹲靠在墙边,喘着急促的热气。他努力挺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试图以此来保持清醒。
倏忽之间,一道黑影蓦然地侵入他的身侧。冯赢猛地抬头,质问道:“谁?”
对方是个壮年男子,蒙了黑色面巾,一身粗野的气质实在不像是善类。
他身材矮小,力气却大的惊人。面对冯赢的质问,他置之不理,一手紧捂住冯赢的嘴,不让他叫喊出声,一手狠捏住冯赢脖子。
冯赢只要一挣扎,掐住他脖子的力道就会变得重上几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本就头晕目眩的冯赢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拖进了漆黑无人的巷子深处。
在巷里走了许久,蒙面人终于停了下来,巷尾还有另一个蒙面人在等候,他手里抓着一把大砍刀,月光洒在锋利的刀刃上,反射出阴冷的光。
抓着自己的男子冲那人低声喊道:“大哥,人我抓来了!”
冯赢被胡乱地扔在地上,撞得他浑身生疼。
冯赢还没开口说话,那匪头子就将刀刃贴在他的脸上,冰冷的寒意炸得他汗毛竖起。
那人粗声笑道:“听说你在芙蓉坊赢了不少钱?都交出来吧。”
冯赢这才知道对方的目的。
谋财。
谋财好说,只要不害命,一切都好说。
“好汉饶命,在下今天是侥幸赢了不少。”冯赢有些虚弱地从袖中掏出杜老板那里赢来的三十两,挺起精神匍匐到匪头子的身边,双手托着呈给他,恭敬地说道:“这些都孝敬给您。”
和尊严比起来,还是保命要紧。
那匪头子果然被冯赢的举动取悦了,他捧过银子,笑着说道:“你小子,挺识相。”
“今天碰上我们哥两个,算你走运。大哥好心劝你一句,你个穿着破烂没有势力的外乡人,揣着大笔钱财却如此招摇过市,元宝城人多眼杂,要是被谁盯上了,够你喝一壶的了。”
他拍拍冯赢的肩膀,给跟班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
见这两个劫匪并没有要咄咄逼人要他性命的意思,冯赢这才放下心来,默默深叹了一口气。
霎时之间,异变突发。
匪头子正要抬脚越过匐在一旁冯赢的时候,被一颗碎石子硌了脚,控制不住地脚下一滑。他手中锋利的砍刀也不幸脱手,掉了下来,直直地砍向冯赢——
眼看着马上要砍向自己心脏的刀刃,冯赢立刻侧身!
那刀刃闪烁着寒光,携着一股猛烈的气势,砍在了冯赢的左臂上,撕开了一长道血口。
剧烈的疼痛袭来,冯赢没忍住地低吼出声,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
那刀被冯赢的左臂一挡,竟借此力,直冲着向他右腿飞去,冯赢躲闪不急,腿上也落了一道血痕。
砍刀终于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处伤口的鲜血都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破烂的衣裳。冯赢痛苦地捂住伤口,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两个劫匪也没成想会发生这等事情,他们慌忙地捡起砍刀,揣起冯赢的银子,匆忙逃离了。
只留下受伤的冯赢一个在伏在这漆黑无人的巷子深处,孤立无援。
……
寂静的夜晚笼罩着这条幽暗的巷子,冯赢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血液不断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他努力捂住伤口,试图止住血,但却徒劳无功。
“风寒发热加上两处刀伤,我可真能耐。”他自嘲地撇嘴一笑。
方才他还在纳闷为何在赌坊会撞大运,莫名其妙地赢钱。
看来撞大运之后,还会倒大霉。
原来如此。
冯赢匍匐到墙根,靠着墙借力,吃力地撑起身子。他扶着冰冷的墙,一步步地向巷子外挪动着身体,每挪一步,左腿的伤口便疼上一分。
这巷子幽深,像他这样踱着小步缓慢前行,不知要走到何时。
没成想,一阵骤雨袭来。
雷声有力地轰鸣着,回响在天空中,仿佛是威猛的巨兽在咆哮。
雨水倾盆而下,无情地拍打在冯赢的身上,淋湿了他本就病弱带伤的身躯。雨水混着他身上的血水,凝成一股股的血流,从他的身体上滑下,在地上拖行出了一道血痕。
“这天杀的霉运还有完没完了!”
该死的霉星让冯赢本就倒霉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雨水带来的寒意逐渐侵蚀他的体温,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拖着无力地身子,扶着墙一步步艰难地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出了这磨人的巷子,只是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找个乞丐窝凑活一晚,明天再去医馆?”
他又自顾自地摇摇头。
“不行,要先去医馆,不然或许活不到明天。”
冯赢用此时已经被一团浆糊塞住似的脑袋,想着下一步应该去哪儿。
时间变得漫长而残酷,冯赢感觉自己的气力在一点点流逝,虚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我无处可去。”
……
思及此处,冯赢强撑了许久的身躯蓦地没了力气,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双腿无力地弯了下去。
他试图攀住手边的墙壁,但指尖已经没有了力量,只是虚弱地划过冰冷滑腻的墙壁。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冯赢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终是无力地晕倒在地。
他的脸色泛白,嘴唇发紫,呼吸也逐渐变得微弱。被寒雨无情地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冰凉。血水混着雨水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身躯。
他会在黑暗中孤独地逝去。
……
暗夜无边,雨渐渐停了下来。
几个人行色匆匆地担着一座轿子,从城外赶入。还有一名男子骑着马,手中握着一柄提灯,在前方开路。
轿子通体金黄,轿体均以黄金铸成,帷幔上还有金线绣成的元宝纹路,很是气派。
一座轿子都能奢华至此,不知又是哪家的达官显贵。
几人在黑夜中疾行,步子踩在地面的雨水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忽地,一声清冷的声音自轿中传来,“停下。”
听到吩咐,轿夫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静止不动。
骑马的男子立刻利落地下了马,疾步走到轿窗前,恭敬地问道:“少城主有何吩咐?”
少城主语气难得有些微怒,“有血腥味,你去探查。”
接到命令,这名侍卫拱起鼻子疑惑地闻了闻,却是什么也闻不到,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少城主的鼻子,自然是灵的。
少城主说有血腥味,那定是这附近有什么东西。
侍卫提着灯笼在附近探了一圈,终是发现了昏倒在街边角落,满身是血的冯赢。
他急忙回到轿前向少城主禀报,“少城主,前方有一男子受重伤昏倒在地。”
“今日母亲忌日,忌见血腥。”少城主在轿中皱起了眉头,言语很是不悦,冷声道:“先救回府中医治。”
“是。”
侍卫麻利地将冯赢拖到马背上,一行人重新出发了,马蹄声和脚步激起的阵阵踩水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